想起一件往事

侯志川

王磊是誰?三十年前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商業部部長。我為他叫什么“屈”?乃因1980年王部長兩次到豐澤園飯莊吃飯共少付了一百零五元四角,被豐澤園飯莊勇敢的廚師陳愛武檢舉,于是不僅被迫認錯,補交了包括前兩年在內少交的飯費,后來更丟掉了部長紗帽。(1980年10月16日《中國青年報》、1980年11月16日《人民日報》、2009年11月1日《騰訊網》)

這事的動靜當年鬧得很大很轟動,我至今記憶猶新。面對“個別地方”如今愈演愈烈、難于遏止的腐敗現象,聯想到王部長和陳廚師的所作所為,還有當年媒體人的擔當,我在為廚師“堅持正義”叫好以外,也為部長有些“叫屈”。一個堂堂部長,共和國高級干部,僅僅因為吃飯少付了一些錢,就鬧出這么大一攤子事兒來,在全國人民面前丟丑,現在到哪里去找啊?比較起后來被揭露出的那些貪官污吏,從胡長清、成克杰到余振東、楊前線等等,王部長簡直可以算是“好干部”,即使不是十分清廉但總還“守紀律”——

第一,他畢竟還曉得現在不是所謂的“共產主義社會”,吃飯還需要交錢,只是沒交夠而已。請看現在“個別地方”的大小領導,一天到晚要么公款吃喝,要么私人請吃,不論啥子話都說得出口,也不會有什么技巧不熟練,可有誰還做得來“交錢”的動作?王部長當年交的飯錢大約等于應該交的六分之一,現在的那些領導不論“吃公”還是“吃私”,哪怕有誰掏過六百分之一、六千分之一的腰包也好啊!可惜沒有。

第二,領導來飯店吃飯,居然還要老老實實登記花了多少錢。這要放到現在,豈不是太不識時務,豈不是自己“找死”嘛!首先,飯店的經理就不允許這樣做。能夠有部長來吃飯,是人家賞光,看得起,是巴不得的天大好事,除了感激涕零,不另外給部長表示一個“信封”就算“堅持革命原則”了,哪里還敢“記黑賬”!部長日理萬機,到你這來連一分錢的“出場費”也沒有要,你還想咋的?

第三,導致后來幾乎所有貪官垮臺的“罪行”,都是行賄受賄真金白銀地干活。從胡長清、成克杰到余振東、楊前線等等,他們即使天天“吃飯不交錢”或“吃飯少交錢”幾萬、幾十萬元,也沒有因此被起訴。也就是說,“吃飯不交錢”或“吃飯少交錢”在后來的“個別地方”根本不是“罪”或“錯”,提都沒人愿意提,為啥倒霉的王部長不幸就趕上了?你說這是不是“運氣”?

光是上述三條,也已經說明問題了吧。我想,在現而今的“個別地方”,各級干部如果都能有王部長當年的那種水平——不貪污受賄,不包N奶,不罵老百姓是“屁”,不質問記者“你替黨還是替人民說話”,不熱衷提拔自己的親戚,不公車亂開公款亂出國,只是喜歡大吃大喝,而且吃喝以后還曉得多少交一點兒錢(盡管沒交夠)——我敢打賭老百姓絕不會有那么多的怨氣,不會動輒就上訪喊冤,社會當然也就“和諧”得不得了啦。這樣的干部能不能評上“廉政標兵”我不敢保證,但作為“老百姓能夠容忍的好干部”,那是半點懸念也不會有。

最后嚴重聲明:我認為當年處理王部長肯定還是正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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