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生的性別、性別角色與創業意向的關系

李海壘 張文新 宮燕明

(山東師范大學心理學院，濟南 250014)

大學生的性別、性別角色與創業意向的關系

李海壘 張文新 宮燕明

(山東師范大學心理學院，濟南 250014)

為了考察大學生的性別、性別角色與創業意向之間的關系，采用問卷調查法測量了996名大學生(男生420人，女生576人)，通過2(男生、女生)×4(雙性化、男性化、女性化、未分化)兩因素方差分析(ANOVA)發現:男生的創業目標意向和創業執行意向顯著高于女生;雙性化被試的創業目標意向和創業執行意向在四種性別角色類型中是最高的;對于創業目標意向來講，性別和性別角色類型之間存在顯著的交互作用。

大學生;性別;性別角色;創業意向

一、引 言

當前，大學生就業難已經成為了廣受關注的社會問題。教育部部長袁貴仁在2011年全國普通高校畢業生就業工作視頻會議上指出，2011年高校畢業生人數將達到660萬，比去年增加30萬人，畢業生就業形勢依然嚴峻。促進大學生創業，以創業帶動就業，成為應對大學生就業難的一條重要途徑?！秶鴦赵恨k公廳關于加強普通高等學校畢業生就業工作的通知》(國辦發〔2009〕3號)指出，要鼓勵和支持高校畢業生自主創業，鼓勵高校積極開展創業教育和實踐活動，要強化高校畢業生創業指導服務，提供政策咨詢、項目開發、創業培訓、創業孵化、小額貸款、開業指導、跟蹤輔導的“一條龍”服務。創業(entrepreneurship)是為了追求經濟增長和利潤而開辦并管理一家公司的過程①，大學生創業的前提是擁有創業意向(entrepreneurial intention)，沒有創業意向，就不會有后來的創業行為②。因此，開展大學生創業意向研究具有重要的理論和實踐意義。

創業意向是個體打算創辦一個新公司，并且有意識地計劃在將來某個時間點付諸實踐的信念③。一般認為，男性比女性更多選擇創業。國外許多研究發現，男性的創業意向要高于女性④⑤⑥，國內也有研究發現了相同的結果⑦。在解釋創業意向的性別差異時，大多數研究者是從性別角色理論出發的，認為男性特質與創業意向有關。但是，性別是生物意義上的概念，而性別角色是個體在社會化過程中逐漸形成的與自己生物性別相適應的行為規范⑧，兩者是不同的概念。生物性別的男、女和性別角色的男性化和女性化并不是一一對應的，用性別角色理論解釋創業意向的生物性別差異是存在風險的。另外，當前的創業意向研究似乎只關心生物性別的差異，而通過實證研究考察性別角色差異的研究很少，因此，有必要對創業意向在性別角色方面的差異進行探討。需要注意的是，在創業意向的性別差異研究中，也有一些研究者發現創業意向不存在性別差異⑨，這種研究結論的不一致意味著性別與其他因素之間可能存在交互作用。性別是有機體的生物屬性，而性別角色是有機體的心理屬性，根據發展情境論的動態交互作用理論⑩，性別與性別角色之間可能會存在交互作用。

在創業意向的測量方面，連續測量法是當前常用的方法，該方法將創業意向看作是連續變量進行測量。關于創業意向的測量工具非常多，但多數工具并沒有進行系統的開發，隨意性較大，且缺少對各種測量學指標的分析③。本研究采用的是基于目標意向和執行意向理論[11]編制的創業意向量表，包括創業目標意向和創業執行意向兩個維度。創業目標意向的形式是“我想實現X”，X指的是想要達到的最終狀態，如“我想成為創業者”。創業目標意向形成后的結果是獲得了實現創業最終目標的承諾感。創業執行意向的形式是“當情境Z出現的時候，我打算做Y”，如“當找到合適的搭檔時，我會去創業”。在創業執行意向中，所追求的創業抽象目標被進一步具體化，并將特定的創業目標導向行為與具體情境相聯系。因此，當個體遇到具體情境時才會更容易表現出特定的創業目標導向行為。創業目標意向和創業執行意向是兩種不同的意向成分，他們與性別和性別角色之間的關系可能會存在差異。

基于以上分析，本研究要探討的問題包括:性別與創業意向(創業目標意向和創業執行意向)之間的關系;性別角色與創業意向(創業目標意向和創業執行意向)之間的關系;性別和性別角色之間是否存在交互作用。

二、方 法

(一)被試

以班級為單位，從山東省的兩所高校共選取1019名本科生，其中有效被試996人，男生420人，女生576人，包括大一、大二、大三、大四共四個年級，專業涉及文、理、工、經濟等門類。

(二)測量工具

Bem性別角色量表

采用盧勤、蘇彥杰[12]修訂的Bem性別角色量表[13]。修訂后的量表共包括26個題目，測量男性化和女性化兩個維度。采用7點計分，1=完全不符合，7=完全符合。男性化量表四周后的重測信度是0．94，α =0．87，女性化量表四周后的重測信度是 0．92，α =0．78，修訂后的量表具有較好的結構效度和效標效度[12]。

創業意向量表

采用自編的大學生創業意向量表進行測量。該量表共包括12個題目，6個題目測量創業目標意向，6個題目測量創業執行意向。采用7點計分，1=完全不符合，7=完全符合。創業目標意向分量表兩周后的重測信度是0．97，內部一致性信度(α)是0．92，與個體創業意向量表③的相關是0．68;創業執行意向分量表兩周后的重測信度是0．80，內部一致性信度(α)是0．82，與個體創業意向量表③的相關是0．41。驗證性因素分析發現該量表的結構效度較好(χ2/df=2．05，RMSEA=0．07，GFI=0．92，NFI=0．93，IFI=0．96，CFI=0．96)。

(三)施測程序與統計方法

本研究的主試為具有施測經驗的心理學專業研究生。施測之前，首先對主試進行專門培訓，然后以班級為單位進行團體施測，施測結束后由主試統一收回問卷。采用SPSS 13．0進行數據錄入和統計分析。

三、結 果

采用中位數分類法將被試歸于不同的性別角色組是當前最常用的分類方法[12]，包括雙性化、男性化、女性化、未分化四個組。如果一個被試在女性化維度上的得分高于全體被試女性化得分的中位數，同時在男性化維度上的得分也高于全體被試男性化得分的中位數，則該被試為性別角色雙性化;如果一個被試在男性化維度上的得分高于全體被試男性化得分的中位數，而在女性化維度上的得分低于全體被試女性化得分的中位數，則該被試為性別角色男性化;如果一個被試在女性化維度上的得分高于全體被試女性化得分的中位數，而在男性化維度上的得分低于全體被試男性化得分的中位數，則該被試為性別角色女性化;如果一個被試在女性化維度上的得分低于全體被試女性化得分的中位數，在男性化維度上的得分也低于全體被試男性化得分的中位數，則該被試為性別角色未分化。表1呈現了四種性別角色類型的人數及占總人數的百分比。

表1 四種性別角色類型在男生、女生中的分布

表2 不同性別、性別角色類型大學生在創業目標意向上的得分情況

表3 不同性別、性別角色類型大學生在創業執行意向上的得分情況

表2呈現了以性別和性別角色類型為標準進行分組的各組大學生在創業目標意向得分上的平均數和標準差。以創業目標意向為因變量，性別、性別角色類型為自變量進行2(男生、女生)×4(雙性化、男性化、女性化、未分化)兩因素方差分析(ANOVA)，結果顯示:對于創業目標意向來說，性別主效應顯著，F(1，988)=51．88，p＜0．001，男生的創業目標意向顯著高于女生;性別角色類型的主效應顯著，F(3，988)=36．32，p＜0．001，進一步事后檢驗發現，男性化被試的創業目標意向顯著低于雙性化被試，顯著高于女性化和未分化被試，而女性化被試和未分化被試之間差異不顯著。性別與性別角色類型的交互作用顯著，F(3，988)=2．65，p＜0．05。進一步的簡單效應分析發現，對于男生來說，創業目標意向在雙性化與男性化被試之間不存在顯著差異，在女性化與未分化被試之間也不存在顯著差異，但男性化被試的創業目標意向顯著高于女性化被試(p＜0．05);對于女生來說，創業目標意向在男性化、女性化和未分化被試之間均不存在顯著差異，但是雙性化被試的創業目標意向顯著高于男性化被試(p＜0．05);創業目標意向的性別差異在四種性別角色類型上都是男生高于女生(ps＜0．01)，交互效應的具體結果如圖1所示。

圖1 性別與性別角色類型的交互效應

表3呈現了以性別和性別角色類型為標準進行分組的各組大學生在創業執行意向得分上的平均數和標準差。以創業執行意向為因變量，性別、性別角色類型為自變量進行2(男生、女生)×4(雙性化、男性化、女性化、未分化)兩因素方差分析(ANOVA)，結果顯示:對于創業執行意向來說，性別主效應顯著，F(1，988)=8．72，p＜0．01，男生的創業執行意向顯著高于女生;性別角色類型的主效應顯著，F(3，988)=11．35，p＜0．001，進一步事后檢驗發現，雙性化被試的創業執行意向最高，男性化和女性化被試在創業執行意向上不存在顯著差異，未分化被試的創業執行意向最低。

四、討 論

本研究發現，男生的創業目標意向顯著高于女生，這與過去的研究結果一致，但前人研究將差異的原因歸為男性化特質似乎并不恰當。這種歸因有一個前提假設，就是男性化特質高的個體創業意向也會高，但本研究結果卻部分反駁了這種假設。之所以說部分反駁，是因為也有結果支持了這種假設。圖1的交互作用結果顯示，對于男生來講，這種假設是成立的。因為雙性化和男性化男生的男性化特質都高，所以兩組被試的創業目標意向都高，但兩組之間沒有差別;因為男性化男生的男性化特質要高于女性化男生，所以前者的創業目標意向高于后者;因為女性化和未分化男生的男性化特質都低，所以兩組被試的創業目標意向都低，但兩組之間沒有差別。由此可見，用男性化特質解釋男生的創業目標意向高低是合理的。但對于女生來講，這種解釋就遇到了困難。雖然雙性化女生和男性化女生的男性化特質都高，但前者的創業目標意向卻顯著高于后者;雖然男性化女生的男性化特質要高于女性化女生，但兩者之間卻沒有差別。再者，這四種性別角色類型的被試都存在男生的創業目標意向高于女生的結果。綜合這些結果可以看出，通過男性化特質是解釋不了女生創業意向高低差別的，因此，男性化特質高的個體創業意向也會高的假設是不成立的，那么我們就不能將創業目標意向的性別差異歸因于男性化特質。在將來考察創業意向的性別差異時，需要考慮與性別有關的各種生理、心理、社會變量是否共同作用造成了創業意向的性別差異。要想探討清楚創業意向的性別差異，研究者需要采用系統的觀點去理解問題，而不能僅僅歸因于某一方面。

在創業目標意向的性別角色類型差異方面，研究發現隨著性別的不同而呈現出不同的特點。對于男生來講，雙性化和男性化被試要顯著高于女性化和未分化被試，而對于女生來講，雙性化被試顯著高于男性化、女性化和未分化被試，該結果似乎表明，男生的男性化特質影響了其創業目標意向的高低，而女生的男性化和女性化特質共同影響了其創業目標意向的高低。換言之，男生的男性化特質越高，創業目標意向越高，而女生需要男性化和女性化特質均高才能具有較高的創業目標意向，兩者缺一不可。該結果能夠解釋為什么女性創業者人數要比男性少，原因之一就是女性需要同時具備較高的男性化和女性化特質才能具有較高的創業目標意向，而男性只需具備較高的男性化特質就會具有較高的創業目標意向，這就造成了女性中選擇創業作為目標的人數較男性少，從而真正去創業的人數就會較少。

研究發現，對于創業執行意向來說，男生顯著高于女生，雙性化被試顯著高于男性化和女性化被試，而未分化被試顯著低于前三者。這些結果表明了將創業執行意向存在性別差異的原因歸結為男性化特質也是不合適的，因為根據前述的邏輯關系，男性化被試和女性化被試之間不存在顯著差異的結果推翻了男性化特質高的個體創業執行意向較高的假設。該結果表明，男性化和女性化對于創業執行意向均起到積極的作用，兩者均高的被試創業執行意向最高。

性別和性別角色類型與創業目標意向和創業執行意向之間的關系既有相似的地方，也有不同的地方。相似的地方在于創業目標意向和創業執行意向在性別差異方面都是男生高于女生，在性別角色類型差異方面都是雙性化被試最高。不同的地方在于，對于創業目標意向來說性別與性別角色類型之間存在交互作用，而對于創業執行意向來說，兩者之間不存在交互作用。這種不一致可能與兩者處于不同的意向階段有關，創業目標意向體現了被試想不想創業的問題，而創業執行意向體現了被試真正將創業付諸行動的可能性。另外，這也從另一個側面反映了將創業意向分為創業目標意向和創業執行意向的必要性和有效性。

本研究同時考察了性別和性別角色與創業意向的關系后發現，前人研究用性別角色理論來解釋創業意向的性別差異是不合適的，性別和性別角色之間并不存在必然的因果關系，因此，性別角色應該被作為一個獨立的重要變量進行考察。在分析創業意向的性別差異和性別角色差異的原因時，采用發展系統論的觀點就顯得尤為重要。另外，本研究將創業意向劃分為創業目標意向和創業執行意向兩種成分，并通過測量工具進行了考察，初步驗證了該理論構想的合理性，這對于將來創業意向的影響因素研究及理論模型的構建都有積極的作用。

本研究對于創業教育及干預工作有一定啟示意義。如果按照生物性別的差異去解讀創業意向的差異，男性創業意向高于女性，所以男性更容易選擇創業，女性不喜歡創業，這容易給人造成宿命論的感覺。但本研究的發現是，不論男生還是女生，在性別角色類型中，雙性化的被試更容易選擇創業，未分化的被試創業意向最低。這啟示我們，在大學生的創業教育工作中，有意識培養大學生的雙性化特質能夠提高其創業意向。而且，這對于減少關于創業的性別偏見也有幫助，男性和女性都可以創業，關鍵是看其心理特征而不是生理特征。

本研究雖然在創業意向的研究方面有所推進，但是也存在一些局限和不足。首先，本研究采用橫斷研究設計，這限制了對研究結果的因果推論;其次，本研究的樣本代表性不足，樣本的組成主要是山東籍大學生，這限制了對結果的推論。在未來的研究中，如果能采用追蹤研究設計，并進一步提高樣本的代表性，勢必會增強對我國大學生創業意向實際狀況的了解。

五、結 論

通過以上分析，本研究獲得以下研究結論:

1．男生的創業目標意向和創業執行意向顯著高于女生。

2．男性化被試的創業目標意向顯著低于雙性化被試，顯著高于女性化和未分化被試，而女性化被試和未分化被試之間差異不顯著。

3．雙性化被試的創業執行意向最高，男性化和女性化被試在創業執行意向上不存在顯著差異，未分化被試的創業執行意向最低。

4．對于創業目標意向來講，性別和性別角色類型之間存在顯著的交互作用，具體來講，對于男生來說，創業目標意向在雙性化與男性化被試之間不存在顯著差異，但男性化被試的創業目標意向顯著高于女性化被試;對于女生來說，創業目標意向在男性化、女性化和未分化被試之間不存在顯著差異，但是雙性化被試的創業目標意向顯著高于男性化被試。

①Carland，J．W．，Hoy，F．，Boulton，W．R．，＆ Carland，J．C．(1984)．Differentiating entrepreneurs from small business owners:A conceptualization．Academy of Management Review，9，354-359．

②Krueger，N．F．(2007)．What lies beneath?The experiential essence of entrepreneurial thinking．Entrepreneurship Theory and Practice，31，123-138．

③Thompson，E．R．(2009)．Individual entrepreneurial intent:Construct clarification and development of an internationally reliable metric．Entrepreneurship Theory and Practice，33，669-694．

④Gupta，V．K．，Turban，D．B．，＆ Bhawe，N．M．(2008)．The effect of gender stereotype activation on entrepreneurial intentions．Journal of Applied Psychology，93，1053-1061．

⑤Gürol，Y．＆ Atsan，N．(2006)．Entrepreneurial characteristics among university students:Some insights for entrepreneurship education and training in Turkey．Education ＆ Trainging，48，25-38．

⑥Zhao，H．，Seibert，S．E．，＆ Hills，G．E．(2005)．The mediating role of self-efficacy in the development of entrepreneurial intentions．Journal of Applied Psychology，90，1265-1272．

⑦劉海鷹:《大學生創業意向影響因素研究》，《科技進步與對策》2010年第18期，第154-156頁。

⑧Burger，J．M．(1997)．Personality(4th ed．)．Pacific Grove，CA:Brooks/Cole Publishing Company，1-18．

⑨范巍、王重鳴:《創業傾向影響因素研究》，《心理科學》2004年第5期，第1087-1090頁。

⑩［美］理查德·M．勒納著，張文新譯:《人類發展的概念與理論》，北京大學出版社2011年版，第227-252頁。

[11]Gollwitzer，P．M．＆ Brandst?tter，V．(1997)．Implementation intentions and effective goal pursuit．Journal of 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73，186-199．

[12]盧勤、蘇彥杰:《對Bem性別角色量表的考察與修訂》，《中國心理衛生雜志》2003年第8期，第550-553頁。

[13]Bem，S．L．(1974)．The measurement of psychological androgyny．Journal of Consulting and Clinical Psychology，42，155-16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