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漢進城

徐光文

王老漢進城

王老漢今年七十有五，膝下有子女六人，老伴去世早，是他把他們一手拉扯大的。子女孝順，個個都有出息。這次小兒子王曉剛買了一套120平米的新樓房，就趕緊打電話給居住在鄉村的老父親，讓他進城來享幾天清福，可王老漢生在農村，長在農村，對農村有著一種深厚的感情，對城市的生活極不習慣，不愿意到城里來住。不管兒子和兒媳好說歹說，他只一句話，就是不來。為此兒子想了一個辦法，雇一輛車硬是把老父親直接接過來，王老漢執拗不過，就勉強上車進了城。不料，他的麻煩事來了。

有一天，兒子和兒媳有事要到外邊去一趟，讓他老人家順便給看一下電鍋。電鍋里此時燒著水，不一會兒水就開了，王老漢此時不知道該怎么辦，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他慌了神，不知如何是好。情急之下，他心生一計，把開水舀出去，再在鍋里加生水。于是，他就這樣一直反反復復舀開水，加生水，等到兒子們回來時，開水已經裝了滿滿的一大桶子，兒子和兒媳哭笑不得。

還有一次，在一個深秋的晚上，王老漢上廁所，兒子沒有把廁所的窗戶關上，碰巧一陣風吹來，“當啷”一聲，把廁所的門給鎖上了。王老漢上完廁所去拉門，他還沒有見識過暗鎖這“洋玩意”，不知如何下手，左開右開就是打不開門。此時夜深人靜，年輕人瞌睡比較多，再加上了一天的班，兒子和兒媳已經進入了夢鄉。他想大聲喊兒子和兒媳，但他不敢喊，怕驚動鄰居，就只好自己想辦法。他是用手使勁拽門，弄得筋疲力盡，效果還是一樣，那就是沒有叫醒兒子兒媳。他沒有辦法，只好走到廁所的一角，蹲下來，把身子縮成一團。他等啊等，盼望天快一點亮，可老天好像故意跟他開玩笑似的就是不亮?？蓱z的王老漢就這樣在廁所里呆了一晚上。早上兒子上廁所，看見了躲在一角、凍得發抖的老父親，先是一愣，隨后忙問原由：“爸，你干嘛？”這時的王老漢已經凍得說不出話來。兒子趕緊扶他到床上，蓋好被子。過了一會兒他才用沙啞的聲音慢慢地告訴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兒子不知說啥是好。這一次王老漢給吹感冒了，打針吃藥就是不見效果，于是給他輸了好幾天的液體。

真是禍不單行，感冒剛有好轉，他的腿又被摔傷了。那是在某一天的清晨，兒子和兒媳都去上班了。兒媳是個特別愛干凈的人，地板磚經常被她拖得一塵不染，簡直能照出人的影子來。這次地板磚剛被兒媳拖過，非常光滑，王老漢呆在樓房里沒事，就在客廳里來回走動。這次他剛走過去，就摔倒了，老人的骨頭脆，這下把腿子給摔壞了。他躺在地上，一動也不能動，空蕩蕩的樓房就他一個人。他兩眼呆呆的望著天花板，暗想：這鬼地方，不是人住的地方，呆在家里生不如死。如果這次腿好了回去，下次就是用八抬大轎來抬，自己也堅決不來?？蛇@有什么用呢，疼痛一次比一次劇烈。時間出奇的慢，三四個小時就像三四年，一直等到了兒子下班，才把他背到醫院，拍片子一看竟是骨折，給他上了石膏，他躺在床上好幾天連身都不能轉。

“傷筋動骨一百天”，尤其是老人。冬去春來，王老漢的腿子有所好轉，能自己行動了，他就催促兒子趕快把自己送回農村老家。從這以后王老漢逢人就說，還是在鄉里大院子里好，樓房不是人住的。村里人聽了，都笑王老漢。時間長了村里人都知道王老漢在城里吃盡了苦頭，都說想進城的人，先要看自己有沒有享清福的命。

本欄責任編輯 張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