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現代科學理論解讀《周易》的嘗試

曹昊晨

以現代科學理論解讀《周易》的嘗試

曹昊晨

分別以分形學、混沌學、全息論的觀點，闡述了《周易》的世界觀和“占事知來”的原理。認為《周易》對天之道、地之道、人之道和太極、陰陽、八卦的全息系統做了詳細的描述和深刻的論證。

《周易》；分形學；混沌學；全息論；詮釋

《周易·系辭下傳》曰：“古者包犧氏之王天下也，仰則觀象于天，俯則觀法于地，觀鳥獸之文與地之宜，近取諸身，遠取諸物，于是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類萬物之情?！边@就是說，《周易》為上古圣者伏羲氏受到自然萬物演變規律的啟發而創造出來的，是一套完整的符號系統。那么在這紛繁復雜的自然現象到高度抽象的符號（八卦）之間，是否存在著必然性的聯系呢？為何近取于身遠取于物而作的八卦能夠通神明之德、類萬物之情呢？我們能否對此給予科學的解釋呢？

一、《周易》世界觀的分形學詮釋

以經典物理學為基礎的科學對復雜的客觀事物的認識方法，往往是通過分析主要因素、忽略次要因素的方式，先將其簡單化、線性化，建立起純粹的理想化模型，歸納出其中的規律，再依次將次要因素納入體系之中，對公式作出調整。自然科學發展到一個重要的新階段，其標志和特點就是研究各種非線性問題。非線性科學的代表性觀點是：世界本質上是非線性的，只是由于技術和理論的限制，這一本質還未被人們普遍認識?！吨芤住穼Α疤煜轮憽痹缬姓J識。為了理解這繁雜的客觀世界，古人并沒有將其線性化，“言天下之賾而不可惡也，言天下之動而不可亂也”（《周易·系辭上傳》），而是從復雜的客觀事物中抽象出陰陽的概念，并延伸出八卦、六十四卦加以把握。這種抽象思維的合理性，可以從分形學上找到一些證據。

美國數學家曼德博羅特（Mandelbrot）發現了海岸線的長度隨著測量尺度的縮小而變成無窮長的幾何問題。為了描述復雜自然物的形態，曼德博羅特創立了一門新的幾何學——分形學。分形的最重要特點就是自相像性，即局部與整體的相似性。不斷放大系統中的微小部分，都可以發現部分與整體的自相似。從形態結構上看，自然物體都具有分型結構，分形是普遍存在的。宇宙的演化、生物的進化、思維的形成，都看做一個生成的過程。分形幾何已經證明，任何復雜事物形態原則上都可以通過迭代法（即一種不斷用變量的舊值遞推新值的過程）生成。

分形生成過程中的迭代性（遞歸性）為生成論的自然觀提供了根據?！疤珮O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的過程，可以理解為一個以“太極”為初值、以陰陽二分法為迭代關系式的遞推公式。

關于宇宙的生成，道家文獻《太一生水篇》中將其描述為：“太一生水，水反輔太一，是以成天。天反輔太一，是以成地。天地復相輔也，是以成神明。神明復相輔也，是以成陰陽。陰陽復相輔也，是以成四時。四時復相輔也，是以成凔熱。凔熱復相輔也，是以成濕燥。濕燥復相輔也，成歲而止?！边@也是一種迭代關系，其中“太一”即是初值，“反輔”、“復相輔”則是迭代的關系式。

通過迭代關系生成的體系中，雖然整體上呈現出一種粗糙性、不規整性，但迭代的必然結果是系統中的任何個體都與初值存在一定的相似性，即自相像性。世間萬物伴隨宇宙生成而生成，而分形又普遍存在于宇宙之中，因此隨觀察尺度的深化，必然能從個體事物中窺探到宇宙的形態?！笆枪史蛳?，圣人有以見天下之賾”、“與天地相似，故不違”(《周易·系辭上傳》）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在分形體系中，部分與整體的相似性程度依賴于觀察的尺度，整體的不規則性會隨著觀察尺度的縮小而減小，而自相像性會逐漸變得明晰?！叭收咭娭^之仁，知者見之謂之知，百姓日用而不知”(《周易·系辭上傳》)，這就是因為仁者和智者各有其觀察角度，而百姓則因為認識的尺度過于粗糙，就“日用而不知”了。

二、《周易》卜筮的混沌學詮釋

《周易》以占筮為表，以哲學為里。用《周易》來占筮得到應驗的例子在史書上有許多詳細的記載。占筮的根據是什么，根據易理來占筮為什么會得到應驗？以下嘗試從混沌學的角度加以解釋。

根據混沌學的觀點，運動系統的狀態除了有序和無序兩種狀態外，還存在著過渡性的第三種序——混沌序?；煦缧蚴侵复_定性系統中的內在隨機性，它與外部隨機性不同，既不是由于系統存在著的隨機力或受環境影響，也不是由于無窮多個自由度的相互作用而產生的，更不是與量子力學的不確定性有關，它是由于系統內部的非線性因素。

以往西方的的自然哲學試圖將自然界歸結為偶然性或必然性的集合，前者將必然性歸入偶然性之下，而后者則相反。自然辯證法提出了必然性和偶然性之間的辯證關系，將二者統一起來，即將自然世界看做一個混沌序?；煦缧蚓哂幸韵绿卣鳎海?）就其隨機性來說，它是無序的，但它不是簡單的無序，而更像是不具備周期性和其他明顯對稱特征的有序態。（2）混沌狀態具有無窮的內部結構。（3）只要有足夠精密的觀察手段，就可以在混沌態之間發現周期或準周期運動，以及在尺度進一步縮小的情況下重新出現混沌運動。

在非理想狀態的運動系統中都存在“吸引子”。吸引子是指系統隨著時間的推移而逐漸趨向的有限區域。有三種吸引子，分別是定點吸引子（外力為主作用下的運動系統）、極限環吸引子（內力為主作用下的運動系統）、混沌吸引子（混沌序中的特殊吸引子，也叫“奇異吸引子”）。

混沌運動的震蕩解不是漸進穩定的，而是李雅普諾夫穩定的，即：它的解始終限定在一定范圍內，表現出一種系統的穩定性；但是，系統的非線性使得進入吸引子內部的軌線發生變形，從而使系統局部表現出不穩定性。系統中的所有個體的振動會使整個系統表現出波動性，這個波動本身就是這個系統的“混沌吸引子”，即混沌系統會隨時間推移而穩定在一個一定范圍內的波動狀態。

《周易》中對這種振動和波動的現象已經有了一定的認識?！笆ト擞幸砸娞煜轮畡印?，“言天下之動而不可亂也”（《周易·系辭上傳》），意思是說天下事物極為變動卻不可以為亂?！柏骋舱?，效天下之動者”（《周易·系辭下傳》），就是說用爻的變動（陰陽兩個相位之間的振動）來比擬事物的變動?！傲持畡?，三極之道也”（《周易·系辭上傳》）的意思就是六爻的變動，是天道、地道、人道的變化?！凹獌椿诹哒?，生乎動者也”，“爻象動乎內，吉兇見乎外”（《周易·系辭下傳》）即是說以爻的變動而帶動卦象的變動，天地人三才之動使事物的發展呈現吉、兇、悔、吝的波動。此外，《周易·序卦》中六十四卦的邏輯順序也體現出明顯的波動特征。

由此可以看出，古代先哲通過對自然界細致的觀察、全面的思考和高度抽象的總結，體會到了世界的變動不居中存在著的吸引子——由陰陽、八卦、六十四卦構成的有機體系所代表的變動規律，并通過《周易》展現出來。

三、全息宇宙論與《周易》

《周易·系辭上傳》說：“《易》與天地準，故能彌綸天地之道”；“知周乎萬物，而道濟天下，故不過”。其中的“道”除了作中國傳統哲學的解釋之外，是否能作一些現代的解讀呢？我認為，可以將“道”與現代科學中所說的“信息”這一概念加以比附，可以從全息宇宙論的角度將《周易》的體系加以詮釋。

這里所說的“信息”不是生活中普遍意義上的信息，而是一個高度抽象的概念，是伴隨宇宙的生成而產生的物質運動規律的總和；也可以理解為現代理論物理學家試圖探索的體現一切事物普遍規則的最簡單的數學模型。

全息論的核心、主體和集大成的科學體系，是王存臻和嚴春友教授共同創立的宇宙全息統一論。全息論的基本原理是：從潛/顯信息總和上看，宇宙是一個不可分割的、各部分之間緊密關聯的整體，任一部分都包含著整體的全部信息。例如人體就是一個全息系統，每個細胞含有的DNA分子都攜帶著全部的生命信息。

全息宇宙論是把事物的歷史與其空間層次完全融為一體，并把所有的層次統一起來。宇宙全息是說一切事物都具有四維的立體全息性。時間和空間的內在統一性，在于時間的流逝與空間的結構間的相互轉化。通過這種轉化，事物保留了關于自身歷史的“痕跡”，這些痕跡是歷史的時間在現存的空間中得以停留。物質運動在時間軸信息轉化成了空間結構（例如雪花的形狀記錄了從高空落下的過程中經過的歷史信息）。時空轉化的演化信息不僅針對歷史，也指向未來。事物現存的時空結構決定著事物未來的演化途徑。事物的現存時空結構具有三重意義：（1）自身規定自身之所是；（2）自身承接著自身的歷史；（3）自身預示著自身的未來。因此，如果能夠準確地把握事物的時間信息和現存的空間狀態，并將二者統一為四維的立體全息系統，那么“占事知來”就不難做到?！皵低唔?，知來者逆，是故《易》逆數也”（《周易·說卦》）的道理就容易理解了。

“易簡而天下之理得矣”（《周易·系辭上傳》）。古代先哲在《周易》中對天之道、地之道、人之道和太極、陰陽、八卦的全息系統，做了詳細的描述和深刻的論證。正是這種對宇宙的超凡的洞察力，使得《周易》成為了一部千古奇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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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1673-1999（2012）03-0023-02

曹昊晨（1988-），男，天津人，南京大學（江蘇南京210093）哲學系碩士研究生。

2011-11-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