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世界,慢穿衣

張泠

時裝正在耗盡地球資源？

這個說法并非聳人聽聞，它赫然出現在英國《衛報》專欄作者露西·斯格爾的新書封面上，這位倡導“道德生存”的環保主義作家最近出版了《不惜一切：時裝正在耗盡地球資源？》一書，在書中探討了近年流行的“快速時裝”是如何加速資源消耗、環境污染以及惡化發展中國家勞工狀況的，試圖喚起人們抑制“過度消費”的欲望，意識到自己作為世界公民的責任。

曾經，斯格爾自己也是“超級時尚迷”和“快速時裝”的追隨者。沒人料到她竟然在走訪了多個國家和地區后，結合調查資料、統計數據和歷史檔案，用3年半的時間寫成了這樣一本書。

近幾年，因全球經濟危機而導致民眾高檔時裝購買力下降，出現了“快速時裝”趨勢，瑞典品牌H&M和西班牙品牌Zara因此走進大眾消費的視野，這一方面固然是時裝的“民主化”，讓時髦款式以低廉的價格售賣，而且更新速度迅速加快，比如Zara，每兩周就會換一批存貨；另一方面，面料做工不佳讓消費者穿后即扔，又在加速消耗地球的資源。

有調查顯示，全球每年生產800億件衣服，光英國每年就有200萬件被扔進垃圾堆；發達國家平均每位女性每年會購買相當于平均體重一半重的衣物；當代人購買衣服的數量是1980年時的4倍，西方女性平均每人一生中會在時裝上花費超過13萬英鎊……2007年，全世界每秒鐘會賣出3條牛仔褲；2001年～2005年，女性時裝花費增長了21%，盡管單件平均價格降了14%……這種快速滿足、丟棄、再次消費的模式是“快速時裝”業只重利潤的體現，這令多數消費者在時裝面前愈發毫無節制，也改變了人與衣物的情感關系。

舊時，人們的衣服穿破了，還會縫縫補補，期待能穿久一點兒，衣服里也有歲月和記憶；如今，只剩下擁有時的感觀刺激，以及擁有之后的麻木與遺忘，再無長久的情感關聯。固然，無論高端還是快速時裝，都能讓人表達個性美，但這種個性，卻又往往是消費者被各種媒體資訊綁架的結果。

在從生產到消費的過程里，我們越來越多地滿足于貨品的廉價，而對服裝的原料產地、生產條件、環境和社會成本鮮有關注。事實上，為了降低成本，使利潤最大化，低端生產制造業的場地已經被轉移至發展中國家。貧困地區的環境破壞與勞工階層的人權問題正漸漸成為焦點，我們看到，因皮革加工業排放廢料，印度圣河恒河被致癌化學元素鉻污染，很多以河水為飲用水的居民中毒，對此政府并未采取有力措施；牛仔褲染料污染了中國南方的部分河流和地下水，給當地居民健康帶來了很大影響；烏茲別克斯坦和哈薩克斯坦大量種植棉花供應服裝業，已令咸海水量減少15%……

正因為此，斯格爾倡導自覺、理性的消費觀念，希望大家看一看時裝是“怎樣、在哪里、被誰”制作的，因為每個人都有知情權和選擇權。比如，很多英國人會捐贈自己準備丟棄的衣物給慈善機構，但斯格爾調查衣物“秘密的第二生命”時發現，僅有10%的被捐衣物在英國再次流通，它們多數會被所謂的“慈善機構”清洗和分類，打包賣給非洲一些以此謀生的商販，而這些商販最初是看不到也無法選擇包中貨品的。近幾年，由于“快速時裝”的流行，使得捐贈的衣物質量下降，這讓那些商販的整包衣物無法賣出——某種層面上，發達國家與第三世界國家、強勢機構與弱勢群體之間的權利關系對比更強了。

斯格爾最終給消費者開出良方：對于時下的流行，反其道而行之，精挑細選，買質地較好、持久耐用的衣服，約束購物欲望和不負責任的消費行為；放慢節奏，慢慢享受，關注我們選擇的時裝與品牌的道德與環境印記，遠離“快速時裝”；對舊裝進行縫補、改制或重新搭配，尋找衣物再生的喜悅。

為延長衣物的壽命，我們可以減少洗滌次數、不用反復烘干和低溫熨燙。如今的斯格爾經常自己織毛衣和翻新舊衣服樣式。她希望所有消費者都一起努力，為改變“快時尚”的現狀而盡一分力。因為，穿衣服以及對待衣服的方式，會凸顯一個人的品位以及對待這個世界的態度。

（摘自《三聯生活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