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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嘛小叔

2013-05-14 09:54上弦
桃之夭夭A 2013年10期
關鍵詞:鐵頭東吳土匪

上弦

一,

何思遠風塵赴赴地從蘇州回到東吳縣,剛走進縣城大門就被告之,他家昨晚被鐵磨山的土匪給打劫了,遠途的勞累被驚嚇得一掃而光,何思遠慌慌張張地往著縣城西邊的何家大院跑去。

鐵磨山的土匪由來已久,東吳縣城的富甲鄉紳沒少被他們折騰,不過這群土匪一般只為求財并不害命,可他家中還有重病在身的老父親,被土匪這么一嚇,不知道是否兇多吉少。

慌慌張張地跑進何家大院的大門口時,便看到前院里一片狼籍,家丁們都在收拾著,多多少少的都身上帶些傷,何思遠安慰著他們,只要人沒事就好,家里損失點錢財無所謂。

“福伯,我爹和荷秀呢?”何思遠問著何家的老管家福伯。

“昨天晚上很亂,二少奶奶帶著老爺躲起來了,您去后院看看吧,我這一大早帶下人們收拾,還沒來得及去看他們,不過有二少奶奶在,老爺不會有事的?!?/p>

不等福伯把話說完,何思遠已經大步跑進了后院,焦急地喊著:“爹,荷秀?!?/p>

心里提心吊膽著,希望他們不要有事,千萬不要有事。

后院里也是亂七八糟的,幾個丫環正在收拾著被踢翻的椅子,砸倒的花架,一個穿著紫色夾襖短褂的女子正指揮著說:“壞的東西不要扔,留著,原來在哪還擺在哪,下回土匪再來,一看還是這些破爛玩意,就不會拿走了?!?/p>

何思遠腳步一飄,還來,這女人還想讓土匪再來一次?

“荷秀?!焙八拿?,聲音中帶著一絲慶幸。

而荷秀看到他,臉上立馬露出喜色,興奮地跑過來說:“思遠,你回來了?”

或許換成任何一個女人,在家里被土匪打劫沒有超過12小時,應該是驚慌未定,看到他回來至少也是淚眼婆娑的吧。

可面前這位卻興高采烈得跟過了年似的,何思遠突然覺得,剛才幻想她會撲到自己懷里痛哭,真是有點太可笑。

“土匪昨晚來家里了?”何思遠在看到她的狀態后,覺得有必要再確認一下。

荷秀咧著嘴笑說:“是啊,來了?!?/p>

“家里的人都沒事吧?”

“沒事,他們就只是為了錢來而已,沒傷到人,你看,府里不是挺好的嗎?”

挺好的?何思遠看一眼周圍凌亂的院子,掉下來的半扇窗戶還有被踹了一腳的門,再看到丫環們依然心有余悸的驚嚇表情,何思遠不知道她這個‘挺好是什么意思。

“爹呢?”何思遠發現這么久也沒看到父親。

荷秀怔了一下,恍然大悟地張著嘴驚慌地喊著:“呀,我早上只顧著忙了,忘了爹了,他還在地窖里呢!”

“什么?你把爹藏到地窖里,還忘了?你長沒長腦子?”何思遠氣急敗壞地往后院的地窖跑去。

“我也不是故意的,事發突然嘛,放心啦,地窖里沒水的?!?/p>

“有水難道你還放嗎?”

“……”

此時的地窖口被一塊大木板擋著,兩人一起用力把木板移開,地窖里果然有一個悲催的人影,何思遠下去把何老爺給背了上來,放到了窖口的草地上,重見天日的何老爺卻在一直翻著白眼。

“爹?!焙嗡歼h雙手按壓著他的胸口,何老爺自從三年前臥床重病,大夫說活一天就是賺一天,這副身子骨哪經得起荷秀這么折騰。

終于在何思遠的急救下,何老爺吐出了一口氣,微微地睜開眼睛,氣若游絲地說著:“摔,摔死我了喲?!?/p>

“爹,沒事了,土匪都走了?!焙尚愕皖^說著。

何老爺一聽到她的聲音,嚇得喉嚨里咯的一聲,差點又一命嗚呼。

何思遠氣惱地對荷秀說著:“府里這么大,難道就地窖能躲人嗎,你看看這里這么高,爹沒被土匪嚇死,倒差點被你弄死?!?/p>

“喂,何思遠,昨晚那么緊急的狀況,我難道還要看看風水再把你爹藏起來嗎?事發突然,能保爹的安全,也多虧我急中生智?!?/p>

“你這叫什么急中生智,我看差點弄巧成拙,你真是瘟神,多虧我沒娶你?!?/p>

“喂,姓何的,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重遠又不是我克死的?!?/p>

“要不是你嫁給克遠,他一個好好的傻子能死嗎?”

“要不是你爹出爾反爾讓我嫁給你弟,他死能算我克的嗎?我要是嫁給你……”

“被你克死的就是我唄?”何思遠慍怒地問著。

荷秀氣紅了臉,可是狠話最終還是說不出口,兩個人氣呼呼地瞪著對方,就在他們這場爭吵的間隙之間,何老爺有微弱的聲音說:“可不可以麻煩你們,先把我送回屋你們再吵?”

二、

與何思遠吵過架之后,荷秀幾天都沒有搭理他,她9歲那年被何老爺買回來做童養媳,本來說好是嫁給體弱多病的大少爺何思遠,沒想到思遠越長大越健康,反倒是二少爺重遠莫名其妙地傻了。于是在她16歲那年,何老爺逞思遠在外念書的時候逼她嫁給重遠,不料結婚那天,重遠追著一只小鳥爬上墻頭,很邪門地摔死了,當時拜完堂的她連紅蓋頭也被沒掀開,就成了寡婦。

本來按照東吳的規矩,她得被送到清潔堂待一輩子,但是何老爺因為中風臥床,便把她留在了何府照顧他,也等大少爺思遠娶上一門親,好再將她送到清潔堂。

孰料,何思遠四年來都沒有成親的想法,一直是一個人。

這幾天蘇州來了一位阮老板,何思遠忙前忙后地招待他不回家,荷秀樂得清閑,正在自己屋里做著一件褂子,眼瞅著要入秋了,想給何思遠做件厚衣服。

他都把她氣成這樣了,她還惦記給他做衣服,荷秀想想就來氣,拿著針在料子上猛戳了幾下。

“二少奶奶??!”福伯站在荷秀的屋外急切地喊著。

荷秀把衣服急忙放到柜子里,打開門走出去,福伯走上臺階焦急地說:“二少奶奶,老爺剛才發火了,讓我來找你,讓你去找大少爺?!?/p>

“找他干什么?他這幾天不是在陪客人嗎?”

“聽賬房先生剛才來報告老爺,說大爺少支出去三百兩銀子,和那個阮老板去紅翠樓了,老爺很生氣啊,讓您去把大少爺找回來?!备2脑掃€沒說完,荷秀已經撩起裙角大步地跑了出去。

何思遠這廝真是長膽子了,什么不好學,偏學人家去妓院。

叫上幾個壯實點的家丁,荷秀沖向了紅翠樓,妓院一向是不迎女客,門口的幾個龜奴要攔她,被家丁們幾腳的踹開,土匪打不過,難道他們還打不過這幾個龜兒子?

妓院里一向是欺軟怕硬的地方,荷秀來勢洶洶,再她看穿金戴銀架式十足,一看就像是哪個大家的正房太太來這抓漢子的,所以沒人敢攔她。

“何思遠,你給我出來!”荷秀闖進花廳,就被撲鼻而來的各種脂粉香味給嗆得倒退兩步。

荷秀這一聲吼,震住了亭臺水榭里那些正調情取樂的人們,都好奇地看過來,安靜的只有水塘里的水波映著樓閣上的盞盞紅燈。

她環視四周,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水榭邊,臉色鐵青的何思遠,再看他那桌,只有兩個男人,好么,卻坐了四個濃妝艷抹的姑娘,其中還有一個女子的手還搭在他的肩膀上。

“何思遠!”她大步沖過去,惡狠狠地瞪了那姑娘一眼,那姑娘驚恐地縮回了手。

“你來干什么?”

“你在這干什么?”

“我和阮老板在這談生意?!焙嗡歼h說著,身邊身材發福的阮老板臉色也不太好。

“談生意還談到這來了?酒樓茶館哪不能談!”

何思遠對阮老板笑笑,離桌扯著荷秀的胳膊閃到一邊,壓低聲音說:“喂,你別在這胡鬧,耽誤我正事,快回家去?!?/p>

“在青樓里能有什么正事,爹讓我把你帶回去,你看還有好幾個家丁在這瞅著呢,你讓我空手回去怎么交差?”

何思遠翻了個白眼說:“荷秀,你別忘了,將來何家的一家之主是我!”

“可現在是爹???”

“別惹我發火,快走!”何思遠低聲吼著,轉身要回到桌邊。

荷秀雙手抓住他的胳膊拖住,對身后的家丁說:“還愣著干什么?給我抓回去啊?!?/p>

“荷秀,你有完沒完?!焙嗡歼h氣急地一甩胳膊。

身后的人影一晃,只聽到撲通一聲,周圍響起姑娘們啊的尖叫聲。

何思遠再回頭,看到荷秀雙手在水里撲通著,他絲毫沒有猶豫,跳下水塘把她給撈上來,摟她在懷里喊著:“荷秀,你醒醒,醒醒!”

可是荷秀緊咬牙關,就是昏迷不醒,何思遠心亂如麻,對旁邊目瞪口呆的家丁喊:“都看什么看,快點找大夫,回府??!”

他來不及向阮老板告辭,抱起荷秀飛快地跑出紅翠樓,在他的懷里被顛得五臟六腑都要吐出來了,可是荷秀卻繼續裝著昏迷,心中不光得意而且還羞澀,這是思遠第一次抱她呢。

三、

何家的綢緞莊里,荷秀一大早就被何思遠叫為打掃衛生,雖然她在紅翠樓那么一鬧讓阮先生覺得冒失,不過也沒影響他和何思遠的合作,阮先生下了訂單便離開了東吳,不過何思遠卻以荷秀裝死騙自己的事為由,讓她到綢緞莊里干活贖罪。

“擦干凈點,別偷懶?!焙嗡歼h路過她身邊的時候,用腳碰了碰她。

荷秀挪了一步,腿已經又酸又麻,抹布在水盆里擰了擰,窩火地說:“何思遠你太小氣了,是爹讓我去找你的,又不是我自己要去的?!?/p>

“我罰你是因為你裝死騙我?!?/p>

“我不騙你,你能回去嗎?”

“想讓我回家,可以有很多辦法,但是不能用死這一招?!焙嗡歼h的聲音突然深沉起來。

荷秀抬起頭笑問:“喂,你那么怕我死啊?!?/p>

她問得快,何思遠的思緒正好回想到在紅翠樓,她掉下水塘的一幕,當時他在一瞬間是那么怕失去她。

來不及掩飾掉的情愫浮在眼眸中,被抬頭的荷秀正好看在眼中,難得見他這樣溫和的目光,但荷秀還沒看得仔細,何思遠又恢復一副傲慢的嘴臉說:“你是瘟神,只會讓別人倒霉,哪能那么容易死?”

“何思遠,你還說!”荷秀氣地站起來,正準備要和他吵架。

綢緞莊門口走進一個俏麗的身影,看到劍拔弩張的兩個人,她輕笑著說:“喲,我來的不是時候,你們居然又在這吵架?!?/p>

荷秀轉頭看,來者正是沈家的大小姐沈懷鳳,整個東吳城的人都知道,沈懷鳳一直愛慕著何思遠,為他而拒絕了多少上門提親的人。

“懷鳳,你來了?!焙嗡歼h立刻和顏悅色地迎向她,側手請她坐在旁邊用來休息的茶案邊。

“聽說你從蘇州回來時就想來看看你,但是怕你太忙,所以才等到今日,沒想到這么巧,二少奶奶也在?!鄙驊养P說到這,看向荷秀微微一笑,秀麗的容貌像是雨后的牡丹花,溫婉大氣中還帶些女兒家的嬌弱。

荷秀訕訕地一笑,低頭對著面前的水盆看一下自己模樣,壓根和人家就比不了,整個就是一悍婦。

何思遠接著說道:“本來也想有時間去府上一趟,可是實在太忙,聽說你前陣子病了,現在可好?”

沈懷鳳臉腮浮上兩團紅暈,嬌羞地低頭說:“這事你都知道,已經好得差不多了?!?/p>

荷秀從來沒見過這么沒心沒肺的何思遠會關懷別的女人,這么溫柔的一面,讓荷秀心里氣憤,和別的女人總是溫柔的要滴出水來,對她就指手劃腳大喊大叫。

她氣得端起水盆,眼眸斜一眼何思遠說:“我出去倒水?!?/p>

而何思遠卻和沈懷鳳在說話,根本沒有理會她,荷秀邊看著他邊氣呼呼地走到門邊,把手中水盆里的水全潑了出去,不過看到門外正好要進來人時,卻已經來不及了,一盆的水都潑到了中間穿著軍官服的男子身上。

“你干什么!”刷的一聲,兩邊的人把手中的槍一起舉了起來指向荷秀。

荷秀因為驚嚇正懵著,何思遠卻已跑了過來,把她擋在身后,賠笑著說:“對不起各位軍爺?!?/p>

為首的英俊軍官抹了一下臉上的水,伸手按下隨從手中的槍,笑著對荷秀說:“荷秀小姐,我們見面的方式真是和水有緣啊?!?/p>

荷秀仔細地看著他的臉,想了想,恍然大悟地說:“是你呀,杜錦銘?!?/p>

四、

何府晚上來了貴客,原來是新駐扎到東吳城的36團團長杜錦銘,他出身將門士家,年紀輕輕就成為一團之長,今天剛隨團調到東吳,便來看望他的救命恩人。

原來半年前,杜錦銘中計遭了暗算,落入了江中,正巧遇到荷秀跟著送綢緞的船去杭州,便救起了受傷在水邊的他,一路送到了杭州。

“你回來怎么沒和我說?”何思遠扭頭問著荷秀,眉頭輕輕皺著。

荷秀白他一眼說:“憑什么我都要告訴你?”

沒理會臉色難看的何思遠,她笑著對杜錦銘說:“那只是舉手之勞,不用放在心上?!?/p>

“不,這半年我一直都沒有忘,你的名字一直刻在我的心里,我發誓一定要回來報答你,所以才要求調到東吳縣來,荷秀姑娘,你就不要再和我客氣了?!倍佩\銘完全無視著何老爺與何思遠的存在,炯炯有神的眼睛只專注地看著荷秀。

何思遠輕咳了一聲說:“那個,不好意思杜團長,她是我們何家的二少奶奶,荷秀只是閨名,不好被外人稱呼吧?!?/p>

杜錦銘看向他,不緊不慢地說:“貴座的二少爺不是已經過世了嗎?二少奶奶之名也就是不成立,況且,他們連洞房也沒入?!?/p>

“這事你都告訴他了?”何思遠瞪向荷秀。

荷秀有個不太好的毛病,就是喜歡和不熟的人掏心挖腑地講自己的事,反正那時杜錦銘也有傷,多聽點故事也能緩解一下傷痛,誰知道,他還能再找來啊。

她尷尬地笑笑,拿起手中的勺子,盛了一勺飯全塞到了何老爺的嘴里。

杜錦銘在何家吃完飯就被縣長又請了去,下人們收拾著飯廳,何老爺也被送回了房間。荷秀剛回到自己的小院正準備休息,何思遠就氣急敗壞地在后面追了上來,直接把她堵到了墻角的桂花樹下。

“你干嗎?大晚上的嚇人啊?!焙尚銏笤怪?。

“那個姓杜的來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哪知道啊,你去問他?”

“他連和重遠沒洞房的事都知道,難道你看上他了?”

荷秀抬頭歪著脖子故意氣他說:“對呀,我就看上他了,我不為自己以后打算,那你爹駕鶴西去的時候,我不就得進清潔堂,怎么,你還敢娶我???”

“我!”

“你敢嗎?”荷秀緊逼著,鉆牛角尖似地要套出他的話來。

雖然已經傍晚,但是還能看出何思遠的表情,他定定地看著她,嘴角緊緊地抿著,在荷秀以為他要說出什么時,他卻后退了一步,轉身離開。

心里面巨大的失望和落差,荷秀對他的背影喊著:“何思遠,你這個諢蛋?!?/p>

他的腳步卻絲毫沒有停留,風吹過,飄落地桂花瓣落在了她的臉上,荷秀的眼淚默默地流了下來。

五、

東吳城外面有座很靈驗的月老,每逢六月十五都會有不少待嫁的女子來廟里求簽,沈懷鳳本來是邀何思遠一起來的,可是何思遠太忙沒時間,便讓荷秀陪她一起去。

一路上沈懷鳳郁郁寡歡的臉,再加上細雨綿綿的天,荷秀有一種深深地憋屈感,心里咒罵著何思遠讓她來受這份罪。

陪沈懷鳳拜完月老,雨也停了,兩人正朝山下走,沈懷鳳突然驚訝地說:“呀,我忘了把簽文拿回來了,荷秀,你到山下等我吧?!?/p>

“好?!焙尚泓c下頭,沈懷鳳把剛才撐的傘遞給她,然后又快步地返回月老廟。

荷秀拿著沈懷鳳的傘慢慢地走下去,越往下走,人越少。

低頭看路的的時候,忽地聽到身后有腳步聲,以為是沈懷鳳又追了上來,可剛一轉身,一個口袋就從頭頂上罩了下來。

荷秀一直覺得何思遠說她是瘟神的事,她挺不服氣的,可是今天,她服了。

躲了好幾年的土匪,這次居然被山匪給抓到了鐵磨山的山寨里,更悲催的是,居然還被告之抓錯了。

荷秀反綁著雙手靠在土匪們的議事廳里,后背靠著堅硬的巖石,這里是一個山洞,數十只火把將這里照得通亮。

傳說中的土匪頭子黑鐵頭正踹著跑在面前的一個小羅羅說:“娘的,老子讓你去把沈黃金的女兒抓來,你這個廢物,盯了兩天還能把人抓錯!”

“大,大當家的,小的,小的明明看到沈家小姐打的是油紙傘,也沒想到半路換人了啊,不過老大你別生氣,這個女的是山下何府的二少奶奶,是前一陣二當家去搶回不少好東西的何家?!?/p>

小羅羅這么一說,黑鐵頭的轉過了身,目光鎖定在荷秀身上,她現在就是想裝死,也不可能了。

見他走了過來,荷秀拼命地向后靠著,同時大喊著:“你,你別過來,有話好好說,求你別碰我,千萬別碰我?!?/p>

雖然沒聽過鐵磨山的土匪強搶民女之類的,但是她怎么也說叫做稍有姿色,最重要的還是個黃花大閨女,誰知道這幫人會不會對她起色心。

荷秀防備地說著,黑鐵頭在她面前幾步停下來,很是鄙夷地說:“老子才不會碰你,聽說你是東吳縣出名的瘟神,碰了你起不是要倒大霉?!?/p>

呃,荷秀驚訝地看著他,不會吧,她這個瘟神的名號都傳到了土匪窩里,該死的何思遠,肯定是他放出來的謠言,如果能回到何家,她一定踢死他。

她正心里罵著,外面的小羅羅跑了進來,慌張地報告:“大當家的,不好了,咱們山寨被軍隊包圍了?!?/p>

六、

荷秀被黑鐵頭押上了山寨旁邊的矮城樓,往下一看,果然看到了黑壓壓的一群兵,為首的正是杜錦銘,看么這么多人,黑鐵頭下意識地握了一下腰間的匣子槍,這個動作讓荷秀嚇得腿軟差點跪地上。

下面的杜錦銘抬頭看到了她,緊張地大聲喊著:“荷秀,你沒事吧?!?/p>

“我,我……?!?/p>

還沒她等回答,她整個人被拎了起來,推上了墻頭上,黑鐵頭站在旁邊喊著:“你們最好別亂動,要不我的手一松,她就直接摔下去了?!?/p>

“黑鐵頭,如果你讓她活著,我們還可以談談,如果你讓她受到一點傷害,今天你們鐵磨山就要被我鏟平?!倍佩\銘毫不示弱地說著。

“哦?那先試試看?!焙阼F頭一說完,手一推,荷秀向墻樓下倒去。

“啊……”她驚慌地大喊,可是頭沒著地,雙腳就被繩子給拉住,整個人被吊在了山寨門外,血液迅速地逆流到了大腦。

同時雙方響起了子彈上膛的聲音,荷秀掙扎著,她可不想在這當活靶子。

就在這時,杜錦銘身邊人群一陣波動,何思遠急促地跑出來,看到吊著的荷秀,他的心猛地被揪住一樣,緊張地大喊:“荷秀,荷秀!”

他要沖過來,卻被杜錦銘給攔住,荷秀費力地抬頭看他,晚上有些暗,看不清他的臉,不過荷秀因為他的出現更加的熱血下涌了,漲紅了一張臉,不管不顧地開口罵著:“何思遠,你這個諢蛋,你還說我是瘟神,我看你才是瘟神,遇到你我就沒有過好事!”

“荷秀,我知道你恨我,你現在別說話,我和他們交涉,一定會把你救下來的?!焙嗡歼h匆忙地說著,然后對杜錦銘說:“不要惹惱了土匪,千萬不要傷害到荷秀,我求你了?!?/p>

不過荷秀沒聽到他和杜錦銘說什么,繼續喊著:“姑奶奶我要是現在不說,等死了就說不出來了!你少在這假惺惺的裝好人,我是看透你了,你就是嫌我多余,嫌我妨礙你和沈家小姐比翼雙飛,你巴不得我有這一天呢?!?/p>

她深吸了一口氣,又對上方不遠的黑鐵頭說:“大當家的,勞駕你,等我罵完這小子,你們再打?!?/p>

黑鐵頭一怔,荷秀繼續罵著:“我3歲沒媽,5歲沒爹 ,7歲死了姐姐,9歲被賣到你家當童養媳,為的是給你這個病秧子沖喜,你根本都活不多久了,要不是我用我家祖傳的土方子救你,你還能活到現在嗎?可恨的是你病好了,拍拍屁股就出門上學了,你爹缷磨殺驢把我嫁給你那個傻弟弟,我本指著你能回來救我,結果送的信卻連影都沒有。最后你弟弟不小心把自己摔死了,你全家還把賬算到我頭上,你還說我是瘟神,我瘟個屁!老娘現在真是后悔,怎么喜歡你這只白眼狼!老娘做鬼都不讓你消停?!?/p>

她咽了一口氣,忍受著眩暈的頭,沖黑鐵頭說:“我罵完了,你們隨便打吧?!?/p>

然而話音落下,她卻感覺到了有幾滴水珠掉下來,咦,明明今晚有月亮的,怎么還下雨了。

費力地抬頭一看,黑鐵頭正捂著臉,悲拗地哭出了聲音說:“大妹子,你比我還不容易??!”

不是吧,她這點破事還能讓人這么感動啊,正驚愕著。

何思遠已經慢慢地向山寨門走過來,邊走邊哽咽地說:“荷秀,我知道你怨我,當年我真的沒有收到你的信,福伯后來說過,信被他截了回來。秀,那時我不敢回來,是恨我自己沒有保護好你,說你是瘟神,也是怕你被爹或族人再賣掉,全縣的人都知道你不吉利,就沒有人打你的主意了,秀,你要是這么恨我,我可以替你去死?!?/p>

“何思遠,你又騙我,我不信你的鬼話?!?/p>

“秀,我沒騙你,其實我一直想告訴你……”何思遠剛說到這。

只聽砰的一聲,荷秀感覺到腳上一松,整個人掉下去,啊,她不想死啊,她還沒聽完何思遠要說什么呢。

眼前一黑的時候,她感覺到掉入了一個懷中,那個人正溫柔地喚著她的名字。

七、

荷秀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在自己的房間里了,窗外的天色已經有點亮光,看來是要到早上了,她揉揉有點暈的頭坐起來,發現床榻旁邊還趴著一個人,居然是何思遠。

“何思遠,你怎么在我房間里?”她驚慌地伸手推他。

正瞌睡的杜思遠抬起了頭,看到她坐了起來,臉上浮現出笑意說:“你醒了?昨晚看你一直昏迷不醒,我不放心,就守在這里了?!?/p>

“你守在我房里?讓別人知道我不死定了?!?/p>

“福伯撤走了你房里的丫環,他說當是還欠我的人情,放心吧,沒事的?!?/p>

“咦,杜團長呢?他們和那些土匪真的打起來了嗎?”她緊張地問著。

何思遠眸色一暗地說:“土匪被杜團長收編了,都沒事,你好像很緊張杜團長?”

“人家可是帶兵去上山救我的,那也是我的恩人,做人不能忘恩負義?!?/p>

“如果不是我請求他幫忙,他怎么知道你被土匪抓去了,你應該感謝的人是我?!?/p>

“感謝你?要不是你非讓我陪沈懷鳳去月老廟,我能被抓了去嗎?”荷秀氣惱地說著:“一會天亮,我去看看他?!?/p>

“天亮?現在已經是下午了?!?/p>

“???我睡了一天一宿?”

何思遠聳下肩說“是啊,比豬都能睡,估計是罵得太多,大腦缺氧了,真沒想到你會這么恨我啊?!?/p>

他的俊臉突然湊近她,荷秀嚇得向后仰下說:“我,我說的是事實嘛,對了,你昨晚不也說要替我對死嗎?還有,你不是說有話要和我說嗎?什么話?”

她笑嘻嘻地問著,何思遠緊抿著唇卻不說,她生氣地伸手去掐他,可任她掐,何思遠就是不說,反而含笑地看著他。

就在這時,福伯的聲音在外面響起說:“大少爺,老爺讓您過去一趟?!?/p>

何思遠的臉色忽地難看起來,對外面說:“告訴我爹,我不去?!?/p>

外面福伯為難地說:“大少爺,沈家老爺親自來府上了,您還是見見吧?!?/p>

“該說的我早上和爹已經說完了,你就去告訴他們,我不會同意,更不會改變主意?!?/p>

福伯又猶豫了一下,才轉身離開。

荷秀看著窗紙上映著走遠的身影,疑惑地看著何思遠問:“爹找你什么事?怎么了?”

“沈老爺親自上門提親,爹也答應了,想讓懷鳳進門,但是我不同意?!?/p>

“你不同意?喂,你想把爹氣死啊,大夫說過不能讓他動氣的,快去,快去看看爹!”她急忙下床伸手推他。

但何思遠卻紋絲不運,眼睛逼視著她說:“荷秀,昨天我沒說完的話就是,我心里認定的妻子,只是你一個人?!?/p>

荷秀一怔,呆呆地看著他問:“何思遠,你又騙我?!?/p>

“我沒有騙你,我不想在讓你誤會我怨恨我了,從今以后,我不會放棄你?!?/p>

“真的?”

“真的?!?/p>

何思遠笑著摸上她的臉,荷秀開心地咧著嘴角笑出聲來,這么多年,她沒白等。

然而這時,慌亂的腳步又傳來,福伯驚慌失措地喊著:“大少爺,不好了,老爺吐血了?!?/p>

八、

何老爺又突然病重了,何府上下一團的亂,但是何思遠卻像是打定了主意似的,堅決不妥協,父子倆就這樣的耗著,何老爺只以為何思遠是不喜歡沈家小姐而悔婚,卻不知道何思遠是因為荷秀而悔婚,所以病床前,還是荷秀再照顧。

但這次何老爺卻不見多少的起色,東吳縣里有名望的人都來何府看望,其中包括沈懷鳳,她是自己一個人來的,想到思遠對自己的心思,荷秀覺得有些對不住懷鳳,便在她來的時候,荷秀刻意地避開。

然而當晚,何老爺便吐血身亡了。

何老爺一去世,何府支起了靈堂,何思遠與荷秀都披麻戴孝的守起靈來。

夜晚的靈堂很陰森,兩個人挨著跪在地上,何思遠啞著嗓子對她說:“荷秀,如果你累了,就回房歇一歇吧?!?/p>

“不了,我陪你在這跪著吧,爹最后一程,還是我們一起送吧?!彼龂@氣地說著。

“我以為你會怪他,畢竟他讓你嫁給重遠,還讓你變成了寡婦?!?/p>

“我不怪他,如果不是他當初把我買回來,我也不能認識你,倒是覺得他這么走了,很對不起他,我希望爹能原諒我?!?/p>

“是我忤逆他的意思,他要怨也是怨我,不過我相信他會理解我的?!闭f到這,何思遠伸手慢慢地握住她的手,注視著她的眼睛說:“荷秀,過了今天,不管以后面對什么要的風雨,不管有多少人阻撓我們,我都不會松開你的手?!?/p>

荷秀回握著他的手說:“思遠,我明白你的心,可是東吳的風俗,守寡的人不能再嫁的?!?/p>

就算她一直都喜歡他,可是也沒奢望著有一天真的和他在一起廝守終生。

何思遠握緊了她的手,安慰著說:“沒關系,我可以把何家的生意遷到南方,去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我們重新開始?!?/p>

荷秀看著他的眼睛,深情而又堅毅,讓她的心也涌起堅定的自信,相信著何思遠的話,就算最后的結局是沒有希望的,此時此刻有他的話,她已經心滿意足了。

兩人正對望著,大門外卻突然燈火通明,一群何家的宗親走了進來,正好看到了何思遠與荷秀握在一起的手。

“好一個傷風敗俗的女人,來人,給我抓起來?!焙渭易彘L揮了一下手。

“你們要干什么?”何思遠把荷秀擋在身后,警惕地看著他們。

“荷秀乃守寡之身,卻不守婦道,公然勾引大伯,氣死公公,實為大不敬之罪,必須以沉塘處之?!弊彘L沉著臉說著。

荷秀嚇得死死抓住何思遠的衣服,臉色蒼白,何思遠搖著頭說:“族長,你沒有證據不要誣陷好人,荷秀是無辜的?!?/p>

“思遠,你不要被這個女人給騙了,我是為你好,來人,快動手?!弊彘L一聲令下。

“荷秀!”何思遠緊緊地拽著荷秀的手,荷秀卻異常的沉靜,說著:“思遠,不要反抗他們了,這就是我的命,這一天我早就預料到了,不過我知道你的心,我死而無憾了?!?/p>

她落下眼淚,摳開了何思遠的手,她被拽著走出靈堂,何思遠追上來,卻被族長派人給攔下。

“你們放開她!”何思遠掙脫開攔住他的人,一直追出了何府。

這時荷秀已經被帶到了江邊,被塞進了早就準備好的豬籠,何思遠看著兩個人把她抬著走向江中。

荷秀看著岸邊追來的何思遠,眼淚止不住地流下來,她大聲喊著:“思遠,好好活著,等我下輩子投胎,我肯定做你的妻子?!?/p>

江水已經慢慢地浸過了她的身體,她感覺到扛著她的人正慢慢地將她推向水中,她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何思遠向江中跑著,卻被從人群中跑過來的沈懷鳳拖住,她看著何思遠急切地說:“思遠,那個女人不值得你留戀,是她下賤勾引你,你不要再上當了?!?/p>

看著她美麗卻陰險的臉,何思遠冷笑著說:“是你向族長告發的,這一切都是你早就設計好的?”

沒等到她回答,何思遠脖子后面被猛地一擊,雙眼一黑便暈倒在沈懷鳳的懷里。

沈懷鳳望一眼江中沉沒的豬籠,再看一眼懷里的思遠,輕聲說:“就算你恨我一輩子,但能把你留在我身邊,我也值了?!?/p>

尾聲:

兩年后。

一輛轎車駛進了租界中,在一片蓊綠中行駛著,何思遠穿著一身白色的西裝,微閉著眼睛,端坐在車里,如今他已經是廣州最大的紡織公司的老板。

兩年前,他拒絕了沈家的親事,將生意及家產從東吳搬到廣州,恰巧遇到也調回廣州軍部的杜錦銘,在他的幫忙下,將生意越做越大。

如今他成了廣州的新貴,是多少豪門名媛心中的如意郎君,但他都不為所動,兩年了,他一閉上眼睛,就想到荷秀沉入塘底的一幕。

隨著大門打開的聲音,他睜開眼睛,杜家的大宅已經出現在眼前,傭人恭敬地過來打開車門,他走了下去。

走進大宅的客廳,杜錦銘正坐在沙發上等他。

“你不是快要結婚了嗎?怎么還有時間找我?”何思遠坐下來問著,杜錦銘馬上要與高官的千金結婚了,這是廣州城內最近的大新聞。

“只是覺得好事想成雙,想拉上你一起,記得我和你說過在老家的妹妹吧,我把她接來了,你今天見一見?”杜錦銘神秘地笑著。

何思遠臉色一變說:“我好像和你說過很多次了,我很感謝你這兩年的幫助,但是我不會娶你的妹妹來報答你,你明明知道我心里只有荷秀,怎么可能看上別的女人?!?/p>

“可是荷秀已經不在了?!?/p>

“她說過,下輩子投胎也會給我當妻子,我會等下去,要把妻子的位置留給她?!焙嗡歼h沉聲說著。

“這可怎么辦呢?小妹啊,你說呢?”杜錦銘突然扭頭對著側面的樓梯說著。

只聽樓梯上的人似是嗔怨地說:“那我現在就去跳江,你別再救我,讓我重新投次胎好了?!?/p>

聽到這個聲音,何思遠觸電般地回過去,只見落地窗旁的樓梯拐角,盈盈而立著一個他再熟悉不過的人。

淚水瞬間布滿他的眼眶,何思遠千言萬語無從表達,只會傻傻地笑著,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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