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價墓地背后的 “貓膩”

文·圖/青檢

高價墓地背后的 “貓膩”

文·圖/青檢

“一塊墓地3萬元，再過幾年，價格就能翻幾倍，一轉手可以賣10萬吶！”，《非誠勿擾》中那位墓地推銷員的話，想必讓不少觀眾忍俊不禁。而現實中，“不到1平方米的墓穴要價比商品房還貴”等類似的報道頻現報端，讓諸多的網友感嘆“生前當房奴，死后變墳奴”。青浦區檢察院從一起普通的匿名信入手，抽絲剝繭，揭開了高價墓地背后的“貓膩”。

墓地價格節節攀，墓園發展遇難題

伴隨著古剎青龍寺的鐘聲，作為上海市的重要蔬菜生產基地，青浦古鎮迎來了一次大發展機遇。為了配合重大工程項目的建設，轄區居民積極配合政府動拆遷工作，紛紛住進了整齊劃一的新居。在喜氣洋洋搬新家的同時，有一件事情卻讓當地老百姓十分頭疼，那就是遷墳問題。由于地域較偏，經濟發展水平不高，當地許多農村的農民還存在自留地土葬的習俗。這是因為遷墳安葬到周邊營利性墓地，需要花費少則數千元，多則數萬元，這對大多數當地村民來說是筆不菲的費用。為了推進殯葬移風易俗，節約用地，使廣大人民群眾得到實惠，2002年，鎮政府決定在該鎮投資建設公益性墓地，以較低的價格提供給本鎮百姓。

經過一年的緊張施工，2003年，隨著首批整齊劃一、美觀大方、單價2200元的鶴陵園墓地建成推出，當地百姓無不拍手稱快，該鎮的亂葬亂埋現象也得到了大幅改善。出乎意料的是，隨著大批墳墓的入葬，僅過了一年，鶴陵園運營就出現問題。由于當初規劃建設考慮不充分，只規劃設計了1400余只墓穴，現在基本上面臨無墓可用的境地，遠遠滿足不了群眾的需求。另外一方面，隨著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為了更好寄托對故人的哀思，居民對墓地的規格、種類和園林等都提出了越來越高的要求，鶴陵園面臨著擴大面積、提升服務的雙重難題。為了將這一關系群眾切身利益的實事辦好辦實，鎮領導將目光落在了時任該鎮自來水公司經理劉德恭的身上。

說起劉德恭，當地群眾幾乎無人不識，無不交口稱贊。從上世紀70年代退伍以來，劉德恭從基層做起，廉政敬業，踏實肯干，一步一個腳印，歷任村辦、鎮辦企業負責人、村支部書記、鄉紀委干部、自來水公司負責人。由于工作一貫勤勤懇懇、兢兢業業，他多次被評為優秀公務員，作為自來水公司負責人，他還是2003年度的服務明星。2004年，劉德恭被任命為該鎮社會保障科（2009年更名為社區管理辦公室）科長，負責該鎮包括殯葬在內的社會福利等方面工作。劉德恭到任后，立即深入群眾和陵園開展摸底調查。通過考察調研其他經營性陵園，結合當地區域特點，劉德恭在領導的支持下，將鶴陵園占地面積擴大到25畝，規劃建設墓穴5000余個。與此同時，他還在鶴陵園內分級新推黑平面、扇形等不同面積、價位的墓穴，價格逐步提升至3000元至6000元不等。為了便于農村居民祭掃，在清明時節，劉德恭專門租賃巴士到站接送，上村接送。在劉德恭的一系列服務舉措下，鶴陵園的面貌煥然一新，園內綠樹成蔭，布置錯落有致；重大節氣掃墓，秩序井然有序。劉德恭的用心工作，換來了領導的肯定和群眾的一致好評。

頭腦發昏認干親，利欲熏心入歧途

張富勇是土生土長的青浦人，一直做著家具生意。偶然的一次機會，在一次朋友的宴席上，張富勇認識了劉德恭。張富勇敏銳地感覺到，假如能夠通過劉德恭承接陵園的石材生意，那將獲利豐厚。為此，2004年，張富勇特意以妻子顧惜婷的名義注冊登記了劍鑫石材經營部，從事石材零售、加工等業務。剛開始，張富勇只能承接鶴陵園內墓碑的一些刻字業務，利潤也很微薄。當他看到墓穴建造工藝簡單，比起刻字利潤更豐厚，張富勇便很想從中分一杯羹?？墒亲约喊肼烦黾?，要資質沒資質，要本事沒本事，于是他便打起了歪主意，想從主管鶴陵園的領導劉德恭那里打通關節。2005年，張富勇趁著農歷春節之際，拎著茅臺酒、中華煙和2萬元人民幣來到劉德恭家里“拜年”，令他沒想到的是竟遭到了劉德恭的嚴詞拒絕。

不過張富勇并沒有“氣餒”，他看正面攻擊不行，就想到迂回包抄套近乎。他打聽到劉德恭喜歡釣魚，于是就隔三岔五約劉德恭去郊外釣魚，然后順便在一起喝喝“小酒”，不知不覺兩人的關系越來越近。當2007年年初，張富勇再次上門拜年時，劉德恭終于松開了繃緊的廉政弦，收下了包著2萬元現金的紅包。那一年，張富勇從鶴陵園未經招投標程序就承接了總造價40余萬元墓穴建造工程。張富勇賺錢后，并沒有忘記劉德恭。在一次酒足飯飽后，張富勇對劉德恭說：“大哥，我不會忘了你的恩情的，以后我賺了錢，我們兩個人分?！眲⒌鹿Р]有接話，張富勇接著說：“大哥，如果你不嫌棄的話，你女兒就是我干女兒，我們一起為了女兒賺錢?！毕氲阶约阂惨R近退休，寶貝女兒大學畢業了始終沒有找到一份好工作，劉德恭心動了，一時利欲熏心地點頭答應了張富勇，順便收下了他孝敬的5萬元。

從那以后，鶴陵園的墓穴建造工程就完全由張富勇一人承包了，而每年春節張富勇都會按時到劉德恭家中拜年，并不忘送上一個大大的紅包。

公益墓地為私利，鋃鐺入獄悔當初

墓地的建設利潤豐厚，每年固定為兩人帶來30多萬元的收入。但貪欲已經蒙蔽了劉德恭的雙眼，他胃口越來越大，這點錢已經不能讓他滿足。于是這對“好哥倆”又湊到了一起，討論起了“生意經”。劉德恭問道：“老弟，你看我們這生意下一步怎么做??？”張富勇趕緊接話：“大哥，最近這原材料、人工價格都在漲，這墓穴造價必須漲，否則做不下去啊?！眲⒌鹿⑽⒁恍?，說道：“漲是要漲，但得聰明地漲?！被氐絾挝?，劉德恭立刻組織人員開展對周邊高檔營利性墓地的考察。一番“考察調研”后，劉德恭提出：“中國人死生為大，為了體現為民服務宗旨，我們必須想民所想，主動提升鶴陵園服務水平和檔次，以滿足人民群眾對親人寄托哀思的需要?！彪S即，鶴陵園在劉德恭的指揮下開始了新一輪的升級，原有價格親民的墓穴種類全部停止新建，新推出售價6800元的扇形墓穴和價格8800元-12800元不等的“特區”墓穴。新建數千個墓穴的工程本應經過招投標程序，但劉德恭一人拍板全部交給了張富勇承接。工程剛開工，張富勇的申請報告便送到了劉德恭的辦公桌上，申請中張富勇稱因為材料價格上漲，墓穴等級提升等原因，墓穴的造價也得大幅提高。其實明眼人都知道墓穴就是換個造型，擴大點面積，根本不需要大幅提升造價，但只有劉德恭心里明白漲價對他自己意味著什么。劉德恭看都沒有細看內容，便大筆一揮，簽字同意漲價。作為墓穴承建商的張富勇頓時利潤大增，賺得盆滿缽滿，“知恩圖報”的他也沒忘了讓他發家致富的“老大哥”劉德恭，每年給的紅包也越來越大。肥了碩鼠，苦了百姓，隨著墓地價格的節節攀升，本來設想的公益墓地這項惠民工程逐步偏離了其公益初衷，老百姓從中再也得不到任何實惠。

2012年年初，一封舉報信寄到了青浦區人民檢察院，反映劉德恭有利用職務便利收受賄賂的犯罪嫌疑，反貪局干警立刻對該線索開展調查。但劉德恭曾多年在紀檢監察部門工作，反偵查意識很強，反貪干警經過長時間的外圍排摸始終無法掌握其收受賄賂的證據。但偵查員并不氣餒，墓穴建造工程違規發包，墓穴造價畸高都使反貪干警內心堅定其中必有貓膩。在走訪過程中，偵查員了解到劉德恭和張富勇曾一同到外省購買住房。購房款是否會存在問題呢？帶著這個問題，偵查員立刻前往該地找到房地產部門和開發商開展調查，果然發現劉德恭住房的首付款30萬元是用張富勇妻子的銀行卡支付。這個發現令偵查員信心大增，隨著調查的深入，這條隱藏在高價墓地背后的利益輸送鏈條逐漸浮出水面。最終查實，劉德恭先后5次收受張富榮包括購房款在內的賄賂共計人民幣64萬元。

當冰冷的手銬拷上雙手，劉德恭后悔不已：“我當時真是糊涂啊，和人家稱兄道弟，他哪是認我這個人啊，他是認我手里的權??！”只可惜，這份后悔來得太遲了！2012年10月16日，本案經青浦區人民檢察院提起公訴，青浦區人民法院以犯受賄罪判處劉德恭有期徒刑六年，違法所得予以追繳。

編輯：鄭賓 393758162@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