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_ 封林
自討苦吃的心理動因
文 _ 封林
心理學中有一個有趣的概念,叫做“強迫性重復”,是指人有一種不斷重復過去的體驗的傾向。這里說的“過去的體驗”,既包含美好的,也包括痛苦的。
想重溫美好的體驗,這很好理解??墒?,有時人也會不斷重溫曾經帶給自己痛苦的經歷,比如,父親是酒鬼的女性,成年之后選擇嫁給酒鬼的幾率遠高于普通人。這種看似很不“趨利避害”的舉動,該如何解釋呢?
前段時間父親患了腸胃病,病得不輕,上吐下瀉折騰了許久??祻椭?,身為醫生的母親在飲食等方面給父親下了一系列禁令。病剛好時,父親堅持了一段時間,不過很快就開始冷熱不忌、胡吃海塞,結果腸胃病又復發了好幾次。母親邊給父親治病,邊咬牙切齒地說:“自作自受!”
父親的確是“好了傷疤忘了疼”,但微妙的地方在于,他“破戒”的原因并非舊習難改或者嘴饞管不住自己,而是為了“試驗”—吃了,會不會沒事?
當母親列出一系列飲食禁忌的時候,相當于告訴父親“你現在不能再像以前那樣了,不能和普通人一樣了”,這是父親非常不愿接受的。他心存不甘,于是一旦好些,就有種驗證“自己其實沒事”的沖動,結果就是不斷“自作自受”。
父親的這個例子,正好揭示了“重溫痛苦”的深層動力—人們回到可能帶來痛苦的場景,并不是為了受苦,而是期盼有一個不同的結果。
平時,我們可能很少會去想當下的所作所為同過去會有什么聯系,但事實上,我們的很多精力會用于修補過往的缺憾和不甘。如果人的生命中有過一些深刻的“不甘”,那往往會左右這個人日后的命運。
心理學家武志紅記錄了一個很典型的個案。他的一位咨詢者在單身派對上遇見一個讓其很心動的女生,咨詢者這樣描述那個女孩:“外表冷若冰霜,但我知道她的內心燃燒著對愛的渴望?!?/p>
順著這個話題,他們回顧了咨詢者的“心動模式”,發現以往讓咨詢者最有感覺的也是這類人。咨詢者又聊起母親,原來咨詢者的母親就是那種壓抑情感、不輕易表露的人。談話的過程中,咨詢者咳嗽了兩次,這常常是有情緒涌動的信號,所以他讓咨詢者將注意力放到咳嗽上,并詢問咨詢者:“如果那個咳嗽能說話,它想表達什么?”咨詢者想了一會兒,說:“我想說,我無比理解你,我想釋放你的愛?!?/p>
一個小男孩看著自己深愛的母親帶著壓抑生活,他又無能為力。他長大后,就容易被存在類似感受的異性吸引,并希望通過這種“重溫”,成功“拯救”一次。
對過去心有不甘,于是“創造過去”,試圖將其修正、治愈,這種重復痛苦的傾向,到底好不好呢?我無法回答這個問題。有時人在這個過程中讓自己受傷,有時則會浴火重生,這恐怕要因事、因人而論。我所知道的是,當我們能夠讀懂一些看似“愚蠢”“自傷”的行為時,應對當事人多一些尊重,而當事人如能覺察到這些,也常??梢宰兊萌玑屩刎?、步履輕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