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尚畫皮下的小深度

趙遇侯

試觀今日恐怖電影之天下，國產影片基于種種制約因素，總體上來說，玩詭異、斗心理比不過日韓；講故事、論鬼神及不上港臺；玩血腥、拼暴力遠遜歐美；比唯美、挖傳統又趕不上泰印東南亞。雖然大陸的導演們一直在努力，但追求刺激效果的觀眾習慣了外國片的重口味，對國產恐怖片或多或少有些輕視，存些偏見。其實，近年來國內的恐怖片也時有高質量者。更多的好片還需要觀眾更多地走進影院，無論如何，先試試水深，興許會有驚喜的。

初看，國產恐怖驚悚影片《驚魂游戲》在形式上似乎沒有脫離一般恐怖片的窠臼，大胸美女、變態殺人、尖叫、貓捉老鼠的追逃等等……但顯然，制作人深諳在國內拍攝此類型片的門道兒，追求的并不只是恐怖效果，海報上灼人眼球的宣傳語和角色造型很大程度上只是個噱頭，為了吸引更多人走進影院而已；明白的觀眾應該也能想像得到，廣電總局嚴苛的審查制度能容得此類影片在恐怖效果上有多少超越性的發揮。對于國產片而言，尺度很重要，視覺刺激也不能少，再有一些小深度、小內涵就更好了。當然，如果你極度追求肝兒顫或惡心的純娛樂效果，還是去看《山村老尸》《電鋸驚魂》或《午夜食人列車》之類的碟片吧！

《驚魂游戲》的開篇場景便是當今最流行的娛樂項目之一——電腦游戲。女主角美琪從事的是看起來相當fashion的游戲程序開發工作，然而，她最近面臨著很大的困擾，與相識三年的男友感情出現問題，而一個條件頗佳的外國人正在追求她。她該何去何從呢？

不難梳理出影片中的情感內涵。關于兩性關系的熱度方面，曾有專家做過調研，男女之間最初的那種新鮮感（令人心動的激情）最多只能維持31個月，這個時間段過后，要么平穩發展為親情，要么因忍受不了平淡而分道揚鑣。男女主角的感情顯然已經超越了激情的時間上限，開始由濃轉淡了。但是三年的感情，也不是說分手就能輕易抽身而退的，即便味如雞肋，亦藕斷絲連。這是時間對感情的考驗。在那樣一個光怪陸離的大都市，每個人都有著各種各樣的生存壓力，事業上的、情感上的，從美琪與Peter的談話中可以洞悉這個女子內心的孤寂與矛盾。而鄭明，也許并非不優秀，只是，在生存競爭如此激烈的都市中，他的優秀可能輕如鴻毛。Peter能給予美琪的，他是給不了的（比如悠游迪拜）。這是物質對感情的考驗。而缺乏溝通，互相猜忌，又是兩性關系中永恒的主題。影片中的男女主人公顯然又契合了這個主題。男人深愛女人，卻拙于表達。女人只是想得到幾句貼心的甜言蜜語，卻常常聽到相反的、甚至令人恐懼的愛情宣言（一無所有，想和她一起自殺殉情等）。

YOYO和阿森則是另外一種類型的情感寫照。兩個人是同事，可能平時就有小曖昧。借助這次旅行，兩人盡情享受著肉體的歡愉，不管它過去，也別問將來。都市速食愛情、第四類情感、一夜情、辦公室曖昧、禮貌性上床，隨你怎么定義它，反正，他們不out ，他們代表了現代都市中相當一部分人的生活和行為方式。影片對感情方面的描述可以說是高度寫實的。

至于林叔和阿邦這對殺人狂父子，他們為何隱居荒島？阿邦真是吃藥吃壞了腦子嗎？他們完全可以自給自足，有旅行者借宿，于他們是樁既賺外快又緩解寂寞的好事，為何還要殺人？是天生殺人狂？還是曾經為人所害而仇視社會？影片沒有給出答案，也沒有給出任何提示。王雙寶那鼻孔外露的兇相使其刻意掩飾的殺機欲蓋彌彰，樸魯植那突出的下嘴唇、呆滯的眼神與猩猩般短壯矯捷的身形矛盾卻又邪惡地融為一體，二人堪稱恐怖片最佳父子拍檔了。

值得一提的是，影片中某些色彩和象征手法的運用，則于恐怖中突出了該片的美學意味。都市中鱗次櫛比的摩天建筑、如星火般閃耀流動的城市燈光與車流、遠離塵囂的碧海藍天與金色沙灘，畫面剪輯得相當唯美，城市風情與海島風光各有千秋。在服裝設計上，男女一號的服飾顯得深沉、低調，與他們壓抑的情感暗合。男女二號的服飾在色彩和造型上則顯得夸張得多，亦與其個性和對情感的態度吻合。尤其女二號的著裝很有特點，游戲中再普通不過的cosplay造型在現實中卻顯得尤為突兀和怪異，代表鮮血的大紅色與恐怖的靛藍色給以后的血腥情節埋下了伏筆。雷雨之夜，閃電將爛尾樓賓館鐵藝門的影子打在墻上，那是什么樣的形狀呀？仔細看一下，沒錯，是一串串的紙錢！這個隱喻多少有些刻意。

與一些恐怖片抽絲剝繭、層層深入，最終揭曉答案的結局不同，影片設置了一個開放性的結尾。有許多謎題尚未解開。停車場襲擊美琪的人是誰？林叔和阿邦到底哪個是真實的，哪個是虛擬的人物？林叔和peter又有何關系？兩人有什么見不得人的勾當嗎？鄭明還活著嗎？勞拉在這個游戲中實際起到了什么作用？誰是這個游戲真正的操縱者？是游戲如人生，還是人生如游戲？不同的觀眾可以想像出無限個答案，可以給出無數個不同的結果。無意中看到某些網站上對這部片子的評分，極低。大多數低在恐怖指數上，想要單純的恐怖效果，是不適宜看國產片的。我想，出于對國民心理健康的考慮，在刪刪減減之后，除了享受那些許能刺激腎上線素的場面，如果再能找出些值得思考的東西，一部恐怖片（驚悚片）就算成功了。披著時尚的畫皮，能引導觀眾聯想到人性內心深處的某些東西，并能充分調動人的想象力，這部影片，還是有看點，有意思的。

【責編/九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