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想照進現實

姚謙

我常覺得服裝是穿在肉身外的內在，也許你不刻意地去著墨，但是它總是不經意或者刻意地表達出了你內心的思想與企圖。這也讓我這么多年來一直很忠誠地選購川久保玲女士的作品，并且經常穿上身，二十多年來幾乎快要變成習慣了。但是我知道選擇衣服千萬不能成為習慣，因為衣服跟藝術品是相似的，它要跟時代相關、它呼應著你活著的當下，同時也對照了你與這個時代的關系。

兩年前，我參加內地一個選秀節目，我負責音樂選擇的工作，其中一位選手兩度在演出時穿上了葉謙的設計作品，并且深深地吸引了我。當時我想：那個與我同名的人，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印象最深刻的一件，是憑借他對童年看過的港片《92黑玫瑰對黑玫瑰》的回憶所創作的，粵劇時代的風情看在一位80后人的眼里，居然連結成了當代動漫的世界，夸張不真實的鮮艷色彩卻精彩地重現成一道極未來感的風景。這脫離潮流拘束另走其路的創意，與我相信的“服裝是語言外的另外一種語言”彼此印證。

后來認識了葉謙，表面上他不善言辭，不過時機到了他總能在恰當的時候，冒出準確的話語表達出意思；這就如同他“偶爾”發表的創作一樣，總恰如其分不張揚也不回避，清晰而準確。說到“偶爾”出現的創作，這也是從事服裝設計這個行業的年輕人所面臨的最大的困難，創作隨時發生，但是落實卻是需要等待支持，畢竟時裝產業是一個很復雜、絢爛、短暫又令人難以拒絕的產業，而且最終的決定權常常落在資金支持與否。

就我的觀察，葉謙作品給人驚喜，并非他用了時裝產業最愛用的標新立異創作法。最大的差異點就是他完全不理會時尚業為了商業所要運作的風潮，并且遠遠地自行一格，架構一個完整又豐富的世界，那是來自80后年輕人的邏輯與審美觀，一個迥別于別人習慣的想象世界。在創作上，還有什么比想象更重要呢？

葉謙來自福建泉州，老家是頗具特色的惠安女故鄉。在他早期的創作作品里，就有很多來自他生長過程的靈感。如他在《少女媽祖林默娘》系列，實際上就是他以自己的偶像——媽祖林默娘為創作靈感繆斯，又如他的另一個系列《商女》，描繪的是小時候在沿海地區見到的各色各樣的勤勞惠安女商人。這種不理會西方潮流且“言之有物”的時裝，反而引起了巴黎時裝圈的注意。

長久以來許多年輕的服裝設計師在時裝界這擁擠的平臺上，可能憑著年輕的才華與新鮮感而絢爛一時，不久又被貪婪的官僚與媒體消費得消滅了光輝，并且迷失了自己，特別是華人的設計圈更是如此。臺灣的時裝設計一直沒有穩定的平臺、有效的系統和有遠見的支持人，太多的贊助都是為了消化預算所設計出來的項目，或是幫助眼前快速回收商業或政治目的，我就親眼看見一個初露才華的年輕人是如何被消費成傭材的過程。

幸好葉謙在性格上抗得住所要面對的壓力，在最初的電視設計選秀里并未刻意地隨波逐流，縱然沒有拿到冠軍，仍得到了法國ESMOD學院青睞，校長欣賞其作品贈予兩年北京分校全額獎學金，召入北京分校里學習。那段時間是葉謙很重要的時期，奠定了他今日可以以全職的服裝設計師的角色，發表他第一季的服裝設計作品，以一個正式的品牌面向群眾。當我看到他發表時，心中充滿了喜悅，這一位在思想上細膩與獨立的小伙子，終于正式地面向群眾了！轉換喜悅決定以身相許地穿上他的作品在許多公眾場合出現，果然得到許多朋友的好奇以及詢問。

我知道未來的路依然辛苦，葉謙將面對更多外面以及自己的挑戰，眼前許多的贊美涌向自己不是結果，他的內心需要的是更清晰的思考以及更明確的未來計劃。當然如果能夠得到認同他創作理念、支持他在創作上繼續不與潮流妥協的贊助與支持仍是最重要的，也許這也是身為欣賞者應該陪同他一道努力，讓夢想繼續照進現實！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