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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類知青文學中的青春記憶
——解讀《懷念聲名狼藉的日子》

2014-04-09 06:58
紅河學院學報 2014年1期
關鍵詞:豆芽菜池莉另類

王 俊

(西華師范大學,四川南充 637000)

另類知青文學中的青春記憶
——解讀《懷念聲名狼藉的日子》

王 俊

(西華師范大學,四川南充 637000)

《懷念聲名狼藉的日子》是池莉反映知青生活的一部力作,它以對個體生命的高度尊重,對成長的青春記憶的無限激情,完成了對新市民小說的一些超越、對知青小說的新的開拓與探索。通過文本細讀和橫向比較,試圖從另類知青文學書寫、特殊時代的青春記憶這兩個方面對小說進行解讀。

特殊時代;知青文學;青春記憶

作為八十年代后期興起的“新寫實”小說的代表作家,池莉的作品是以對世俗人生的深切關懷和“原生態”的展示為人所熟知。但其中篇小說《懷念聲名狼藉的日子》(載《收獲》2001年第一期),在其整個創作中卻似乎是個異數。在此,她似乎離開了她熟稔的注重當下體驗的人生模式,而是用個性化的“私人敘事”,敘寫著那段關乎青春的美麗與憂傷的記憶,真實地展示出一個年輕的個體生命在那個特殊時代環境里的真實狀況和成長過程,獨放異彩。

一 另類知青文學的書寫

“文革”這場聲勢浩大的運動,在中國這片土地上劃下了難以磨滅的痕跡,“知青”就是那個年代特殊的產物。特殊時代的人和事似乎都符號化了。即便歷史已經過去,但人們似乎依舊愿意不斷反復追溯著那段歲月,并用筆記錄下來?!爸辔膶W”自然應運而生,其在80年代盛極一時,到90年代末日漸式微。但是因知青題材本身所具有的社會意義和歷史深度,使其被不斷反復“重寫”。在90年代這樣一個沒有主潮、沒有定向、沒有共名文化狀態的時代,一種另類的知青文學在某種意義上對傳統知青文學進行了顛覆和反叛。而池莉的《懷念聲名狼藉的日子》就是“另類知青文學”的典范之作。

小說一經推出讓眾多讀者和批評家都認為池莉改變了以往的創作風格,描寫的是知青而非小市民,添加了狂歡化的語體,歡快明媚的語調,等等。然而,在筆者看來,這和她一貫的風格是沒有本質偏差的,只不過她拓寬了知青文學的領域。池莉一直關注小人物的生存狀態,她認為小人物艱難地活著,既有無法解脫的苦痛也有不容忽視的價值。只不過在這篇關乎“青春”的小說里,池莉把以前作品中隱含的那部分不明顯的因素進一步顯現化和挑明罷了。固然與之前作品相比,也許從人物、技巧、語調上都發生改變了,但這是因為她不能用她以前解決吉慶街市民生活的方式處理這個文本里的人物及其命運。

《懷念聲名狼藉的日子》的故事背景是中國二十世紀七十年代中期。作品中池莉以無比歡快輕松的語調,講述了一個青春活潑又特立獨行的女孩子在那個特殊年代的成長過程。豆蔻年華的青春萌動沒有受到嚴酷環境的壓制,女孩天性敏感纖細,一顆追求自由美麗的心絕對不會因為粗暴的政治而妥協。就這樣,豆芽菜脫離了了無趣味的學校和家庭,奔向廣闊天地自由生長。此中經歷有苦有樂,有欣喜與激動亦有失意與疲憊,無論怎樣,年輕美麗的女知青總要以某種方式成長,從而釋放自己的青春和生命的激情。池莉懷著單純的目的娓娓講述了一個在特殊年代里曲折生長的女孩的故事,一個真實個體的生命體驗,一個被迫抹煞性別的年代里女性成長的心理歷程。豆芽菜的身份是知青,豆芽菜生活的環境是知青運動轟轟烈烈開展的時期,可是在池莉筆下,“知青”不過是舞臺上的一塊背景布幕,她自由書寫著自己的構思和故事,展現著自由的個性和靈魂。

小說擯棄了以前知青文學那種哀傷的格調通篇洋溢著青春氣氛。在這種狂歡的氣氛里,神圣與粗俗、高尚與卑瑣、偉大與渺小的關系都被作者悄然顛覆,知青神話亦被消解。這部小說呈現出一種別樣的知青生活,與以往以知青為題材的作品相比,它是另類的。但是,我們無法懷疑它的真實性和合理性?!稇涯盥暶墙宓娜兆印纷畲蟮囊饬x在于它突破了“知青文學”的程式化的固有模式,凸現了那一代人特殊的生活領域和情感歷程,這在同類作品中是不多見的。以往的知青文學,總是機械地重復著群體言說的任務,被局限于主流意識形態的框架內。而池莉的《懷念聲名狼藉的日子》則真正突破了束縛,成功地運用個性化“私人敘事”,即更加接近生活原貌對主流話語進行反叛很顛覆,彰顯出獨特個性。她曾這樣說道:“以前寫知青小說,要么寫英雄,要么寫譴責,要么寫一種空虛蒼白的懷念,多少都顯得有一點受制于狹隘的意識形態和狹隘的文學觀念。我不寫英雄,不寫譴責,也不寫空虛的懷念,更不寫什么好孩子或者壞孩子,我只想寫一個年輕的個體生命在那個時代環境里的真實狀況和成熟過程,想寫出特殊的時代環境下的個體經驗?!雹?/p>

雖然時代環境一樣,生活經歷相似,可是個體生命的感受、精神世界的感悟卻千差萬別。同樣是知青,他們所受的待遇、遭遇必定有差異,但是這種差別并沒有在以往的文學作品中得到恰如其分的體現和表達。也就是說,知青生活乃至文革這一豐富的文學資源只被作家們開發利用了一小部分,其中蘊藏的巨大的文學寶藏還有待于人們去充分挖掘。從這一意義上說,《懷念聲名狼藉的日子》為我們打開了一扇窗戶。如此看來,群體性的內心沖動和集體敘事漸趨終結,一元的敘事向多元的、私人的敘事發展,不僅是文學內部的發展規律,也是一種不可抗拒的文化趨勢。而《懷念聲名狼藉的日子》則成了這股文學潮流當之無愧的引導者。

二 特殊時代的青春記憶

除卻另類,這部小說在池莉的整體創作生涯中“占有不尋常的位置,因為它漫長的醞釀過程使我不僅獲得了對這部小說形式上的完成,更重要的是這樣剝繭抽絲的思考逐步拓寬了我對小說觀念以及對文學觀念的解釋?!雹俪乩驇е鴵涿娑鴣淼臐庥舻纳顨庀?,穿行于煙火人間,與市民進行著“零距離”接觸?!稇涯盥暶墙宓娜兆印芬鄬崿F了這種“零距離”創作手法的升華,只不過小說的主角已由市民轉換為知青。豆芽菜這個特立獨行的年輕女孩從七十年代走進池莉在二十一世紀的創作中并非偶然事件。她們同屬于70年代中期的知青,可以說池莉對豆芽菜的生活經歷與心路歷程都感同身受,類似的黃龍駒公社等熟悉的一切就存在于池莉記憶的某個角落。正是由于這份感同身受,較之從前所描寫的小市民,池莉對豆芽菜更為熟悉。她在描寫知青出發前的誓師大會、下放到農村的勞作過程都輕車熟路?;貞浧鹉莻€時代,她完全可以手心己心而無需搜腸刮肚,所要表達的一切自然而然流露筆端并夾雜著自己的那份和小說人物共有的激情與心靈律動。

《懷念聲名狼藉的日子》中的知青生活被池莉以原生態展露出來,正如她曾說過:“一切的想象、體驗和經歷都超越不了生活本身,世界上的至真至善至美都天然存在,只是被積年的歲月風塵所掩蓋。我的寫作為的是拂去那些灰塵,讓真善美顯露出光芒來”。②但這卻是對“零度情感化”寫作的突破。在之前的小說創作中,池莉都處在冷靜、理性的旁觀者位置,用客觀而巨細靡遺的方式敘說著別人的悲歡離合。所以當被問及這部小說是否有自傳性質時,池莉的回答仍然冷靜:“依然是一部虛構小說,沒有自傳的性質?!雹龠@一說法值得接受。但從文本實際來判斷,則不難看出豆芽菜身上所凝聚著的作家本人或者可以更準確地表述為作家這一代人的生存體驗和生活經歷。

作為80后的讀者,對于那個特殊年代的記憶是模糊而沒有完整印象的,然而成長是沒有界限的。當我們手捧著小說細細閱讀時,仿佛看到一個個自己,強烈的共鳴之感如難以抑制。誠然豆芽菜的成長歷程絕不是為那一代人所專有,而是為所有人所共有。擺脫父母的管束,逃離枯燥的學校,渴望獲得自由與愛情,不光是身處70年代的豆芽菜的心聲,同樣也是我們80后,甚至90后、00后,代代人的心聲?!傍B不高飛,怎知藍天之闊?人不遠行,怎知世界之大?”這必定是代代豆芽菜們永守的真理。當期待已久的愛情降臨時,豆芽菜們欣喜緊張,也顧不得檢驗愛情的真偽,即使面對為其廝殺而造成的血腥場面,也同樣會露出滿足的微笑。然而“聲名狼藉的日子”終究不是能為每個“豆芽菜”所擁有,沖動的心外還充斥著更為強大的畏懼和膽怯。歷史自然也就如此不同,豆芽菜只能孤獨地生存于那個“聲名狼藉”的日子里。

在這部作品中,池莉已然無法做到零度感情介入,無法進行純粹的客觀生活的展示。小說中,作家的情感如同無法藏匿的秘密,堵之不住的流水,自然而然從作家心中流瀉出來,匯成了涓涓溪流,譜寫了一曲成長之歌。在小說中,那文字中所飽含的赤誠情感,那對如歌般美好青春深沉的眷戀,那第一人稱的敘述中按捺不住的第三者的補充與插敘,都表現了作者多年以來的沉淀與思索,渴望一吐為快的急切。豆芽菜形象塑造也是池莉心底最深的呼喚。

掙脫父母的管束,穿上迷人的軍裝,與志同道合的同齡人暢快玩樂,說著只屬于知青的黑話,期待與夢中王子的邂逅,這一切不單只是是豆芽菜的夢想,更滿懷作者自身的期許。當“知青楷?!标P山撕下面具,露出狡猾自私狂妄自大極其低俗的真我時;當豆芽菜幡然醒悟,走向愛人小瓦那簡陋不堪的豆腐房,享受著只屬于他們兩個人的溫暖的春天時,我們依稀可以看見池莉那或怒不可遏或甜蜜溫柔的面容。且容筆者大膽設想一下:豆芽菜的人生正是池莉所期望卻未實現的。這一切真實地表現了末代知青生活經歷在作家心中沖撞之后的噴涌與爆發,蘊涵了作家對生活、對那段日子、對生命、對文學的諸多思索和探究。這是作家用自己的眼睛審視生活,發現生活本質后的一種還原與升華,是其藝術生命的再次勃發,它在一定意義上打破了池莉以往還原生活本身的、不露情感痕跡的創作立場,這也是池莉對她新寫實主義的一種開拓和發展。因為她在這部小說中所書寫的不僅是豆芽菜的青春成長更是自己的青春記憶,她寫得如此動情真切,正可謂“池莉有情不輕言,只是未到情深處”。

池莉的這部小說為當代文壇增添了一道絢麗的風景,亦將其小說創作推向了更高的層次。借助《懷念聲名狼藉的日子》這樣的藝術文本,通過讀者的審美過程,池莉向讀者傳達了獨特的生命體悟,以女性特有的執著和敏感的直覺方式,展現了特殊時代的青春記憶從而試圖追問并探尋女性乃至整個人類存在的意義和價值。

注釋:

①程永新.池莉訪談錄[J].長春:作家,2001,(5):74—75.

②池莉.午夜起舞[M].南京:江蘇文藝出版社,1998:107.

[1]池莉.懷念聲名狼藉的日子[M].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2001.

[2]劉小萌.中國知青史[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8.

[責任編輯姜仁達]

On Youth Memory in the Special Literature of the Educated Youth——Interpretation of Cherishing the Memory of Disrepute Days

WANG Jun
(West China Normal University, Nanchong 637000, China)

Cherishing the Memory of Disrepute Days is one of Chi Li’s remarkable works which represent intellectual youth life. In this work, transcendence of new citizen fiction as well as new exploration and exploitation of intellectual youth literature is achieved by great regard for the individual life and the infinite passion for the youth memory. Through a careful reading of the novel and horizontal comparisons, this paper’s author aims to analyze the novel from two aspects between writing of “Alternative intellectual youth of literature” and youth memory in the special times in order to explore the unique significance and value of the novel.

the special times;intellectual youth;youth memory

I247

:A

:1008-9128(2014)01-0037-03

2012-04-15

王?。?987—),男,重慶人,碩士,研究方向:現當代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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