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的女人

陳家馨

有時，你會興起聊天的勁頭，跟我扯上老半天關于你以前的事，那時我總會放下正在做的事情，全神貫注地聽你說。有時候你說著說著會意識到，我手中還握著筆，正做作業呢，這時你會趕緊走開。你也喜歡說我小時候的事，一邊笑著一邊說，最后還會多說一句：“小時候可比現在可愛多了?！蔽铱偸菬o奈地攤開手，心里說：“那你也沒得選擇了?！?/p>

記得小時候我很怕你，但怕的原因卻是無從探尋，只知道你以前對我非常嚴厲，我只要一聽見鄰居說你回來了，雙腿就會因緊張而打顫?？上攵?，以前的我，在你面前有多么聽話，多么乖。

當我升入初中之后，我們之間的矛盾就爆發了。

起初，我只是視你的話為耳邊風，到最后竟演變成與你對抗，好似看到你急得跺腳我就會得到多大的滿足似的。

那一陣子，是我最不開心的時光。

后來，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我開始害怕你的眼睛。不管你是什么樣的表情，或怒或笑，我都能從你的眼睛中看出深深的渴望。我知道你在期盼著什么，你也知道我知道你在期待什么，只是我們彼此都不點破，我害怕面對，你害怕給我壓力。

又是放假，我照常坐在書桌前，準備復習。你坐在我的左側，一面看著我，一面吃著零食，大約過了5分鐘，我受不了似的大吼起來：

“你能不能不要在我寫作業的時候坐在我旁邊吃東西？你知不知道噪聲很大，影響到我！”

我的語氣很重，話一說出口，我就有點后悔了。

可是你并沒有我想象之中的臉露不悅，你只是帶著抱歉的笑走了出去。

那時我的心里很不好受，就像已經煎到了九分熟的牛排，明明已經可以吃了，我卻不知道為什么偏偏不盛到盤子里，過了一陣子才發現，牛排的背面已經煳了。原來我一直都忘記翻面。對于你的包容、呵護，我為什么就不能好好地接受呢？

所幸，那時領悟到這些還不算太晚，于是我開始改變自己，而我們的關系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每晚自習回家，我都會飛快地跑進你的房間擺一個我覺得最拉風的姿勢，接著向你作個揖，故意拉長聲音說道：“皇太后有何吩咐？”然后我們就進入了一問一答的環節，“例行公事”完畢，我就會打個千跟你道別。這時你總會無奈地笑笑，然后擺擺左手，示意我退下。

我開始喜歡陪你逛街，幫你拿衣服，然后對你新換的衣服評論一番。盡管我的回答是一成不變的“還可以”，但我還是能感覺到你愉悅的心情。別人總會笑說：“你們母女倆的關系還真好?！蔽铱偸菚低低峦律囝^，然后聽到你從更衣室里傳來的“哼哼”聲。

又是假期，我吃過晚飯，拿出手機唱起了歌，卻沒有把握好音調，總是破音。即使我的耳朵里還塞著耳塞，可我還能聽見你大笑的聲音，我有些不服氣，嚷嚷著讓你來試試。你欣然拿過了我的手機，唱起了鄧麗君的《我只在乎你》。

望著你的背影，我突然有些發呆。

窗外沒有淡淡的月光，但這絲毫不影響我的視線，在我眼中，你一如既往地漂亮。

我這時才后知后覺地領悟到，你，是我整個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