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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崖還是斷尾?

2014-09-09 18:04鄧海建
雜文選刊·下半月 2014年9期
關鍵詞:斷尾斷崖降級

鄧海建

對官場人士來說,連降數級,大約類似腕級主角淪為路人甲去跑龍套——境況之別,猶如天壤。8月12日,新疆維吾爾自治區紀委通報,自治區紀委對阿克蘇地委原委員、常務副專員蒙志鵬對他人行賄作出處分:開除黨籍、行政撤職,職級由副廳級降為主任科員。當然,遭遇級別“跳水”的,不僅蒙志鵬一人。今年6月,江西省委原常委、秘書長趙智勇從副省級連降七級到科級;7月,云南省委原常委、昆明市委原書記張田欣連降四級,擔任“副處級非領導”職務。

如此降級,似乎大快人心。

中國自古是身份社會,等級森嚴,晉升繁復。讀書人一般中進士后,有“釋褐”一說,即脫掉老百姓衣服、穿上官服,此乃莫大榮耀。因此,一旦被褫奪官籍、貶為庶人,簡直是天崩地裂的事情。這也就難怪時下的輿論將這種降級處理稱為“斷崖式降級”,點贊不斷。反腐專家甚至慷慨陳詞:“斷崖式降級擋住了官員復出的機會?!?/p>

這話說得很討喜。不過細想想,又似乎未必值得額手稱慶:一來,降級或者不降級,總應該“按常理出牌”,官員也是公民,其權益與自由在法治規則內總要有個穩態預期。不是說今天民意高興,就降它幾級。譬如這幾例降級處理,究竟是“典型”抑或是“常態”,最好有個說明,不然,真要區別對待,反而令人尷尬。二來,官員復出之所以弄得民怨沸反,其實并不是民眾眼紅復出這回事,而是復出總要講究理據。降級的目的,是罪當其罰,不是每個問題官員都是壞蛋,也不是降級之后就必須永生壓于“五指山”下。至于“擋住了官員復出的機會”這種小心眼的訴求,不僅是對降級處分的庸俗化解讀,也活生生是以小人之舉度公眾理性之腹。

當然,斷崖式降級之所以引人注目,實在是因為它終于說破了官員問責中的某些潛規則。譬如“三鹿毒奶粉”事件已過去六年。本月初,原三鹿集團董事長田文華從無期徒刑減刑至十七年零三個月。此事牽出另一條消息:當年被免職的三名石家莊市領導,時任市委書記吳顯國、市長冀純堂、副市長張發旺均已悉數復出。三聚氰胺陰魂不散,大頭寶寶理賠未完——這樣的復出,盡管令人憤懣,卻在程序上幾無瑕疵。

更多的例子,有過之而無不及。譬如讓女兒吃了五年“空餉”的山西省靜樂縣原縣委書記楊存虎,免職兩個月后就任忻州市環保局黨組副書記、副局長,并暫時主持工作;問記者“你是準備替黨說話,還是準備替老百姓說話”的鄭州市規劃局副局長逯軍,免職九個月后,官復原職,仍任鄭州市規劃局副局長……媒體梳理發現,五十二起輿論普遍關注的官員免職案例中,有八十五名官員被免,二十九人起復,占比達34.12%。如果再排除生活作風問題無人起復這個特殊現象,被免官員的起復率高達50%。事實上,問題官員復出頻繁且容易,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免職不降級”的處理方式。

可是民眾哪里搞得清,聽起來挺嚇人的“免職”,竟多是虛與委蛇的應急之舉,而級別不降則意味著隨時可以官復原級呢?從這個意義上看,如今的降級頂多算是補漏,并不能算是對問題官員的“補刀”。

只是,如此高調的斷崖式降級會不會成為規避律法的一塊遮羞布?這樣的擔心也非杞人之憂:一是古代有“官當”之說,即高級別的官員犯事,可根據其官職大小,折抵一定的刑事責任追究。二是譬如張田欣事件等,究竟造成多大的國資損失、又謀取了多少私利,類似細節不公開,這究竟是斷崖還是斷尾呢?

還是那句話:依法治腐,清爽的問責才不會總顯得云譎波詭。

【原載2014年8月21日《晶報·筆陣》】

插圖/遲早的事/佚 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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