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英雄、儀式到“游戲”回歸

湛冰　田莉

美國本土文化的醞釀和形成必然經歷長期而混雜的過程，顯然，藝術必然是從社會發展模式的中間而不是邊緣產生的。美國作家們對各種運動主題充滿自信，堅信成千上百萬的美國人通過運動能更好地了解身體的本質。他們通過對體育精神的表達，來洞察自身的情感和精神世界。美國文學創作主題從波士頓的清教徒到未開墾的邊緣地區大眾體育人物刻畫，再到棒球場上球手們的榮譽和挫折，這無疑是飛躍式的變化。

美國體育小說中的英雄情結

Vande-Berg認為英雄（hero）一詞源于希臘字，意謂個人在勇氣及艱苦卓絕的行為上與他人有所區別，也就是說人們會隨著不同的文化及時間因素對英雄概念的認知有所不同。所以，并不是所有運動項目的選手都容易成為英雄，這牽涉到不同國家民族及社會環境的種種因素，例如奧運會及世界杯足球賽的表現優異選手普遍成為世界各國的英雄。美國人的運動英雄大多出現在美式足球、棒球、籃球及冰上曲棍球等項目上。美國小說中的體育英雄是指擁有特別技能，異于普通大眾的特殊形象。小說作品通過諷刺、抽象或比喻的方式描寫狩獵、比賽、鄉村游戲、冠軍賽、大學橄欖球和職業比賽等競賽。根據Richard Chase，Leslie Fielder，Daniel Hoffman和Theodore Gross等批評家所言，“美國小說史是美國個人英雄史?！北M管體育英雄也經歷不同的歷史時期，但是不論是大眾體育英雄、學校體育英雄還是儀式體育英雄，他們之間有直接影響，并相互重疊之處。

1.大眾體育英雄

1820年至1900年，美國小說寫作中并不刻意塑造體育英雄，只有零散、片段式的描寫；但在現代美國文學中，像讓·拉德納、司各特-菲茲杰瑞德、厄內斯特·海明威、威廉·?？思{等作家都將體育運動和游戲看作社會模式的中心。美國大眾體育英雄起源于美國年鑒中19世紀中期的民間英雄人物大衛·克洛科特和西南幽默草圖中的獵人和邊遠地區的英雄人物。約翰·R·杜尼斯一生從事小說和關于美式體育的文章，他在《美式體育》中寫道“體育是民族特征的一條偉大線索”“什么是美式體育的線索？”“是邊疆……成就了我們今天的體育?！边吔橇鲃有?、躁動不安和改革的源頭，邊疆精神導致了對組織和記錄追求的重視。大眾體育英雄是指日常生活中人們參與的大眾體育中產生的英雄人物，他們具有民主意識、未經過正規訓練、未接受過正式教育，但卻充滿幽默和風趣。不論是狩獵者還是賭徒，他們充滿機敏和自信，從騎馬、用槍和劃船中學會運動，被作者賦予了西部大開發的力量和活力。

2.有組織的體育運動英雄

隨著美國工業化的進程，美國的有組織的體育運動盛行，該時期記者更關注體育報道，創辦體育為主題的期刊。早期的廉價小說和男孩兒周刊深受體育愛好者們追捧，St.Nicholas作為體育故事的杰出代表，廣為流傳。其他較為著名的期刊還包括Tip Top Weekly、All-Sports Library、TheYoung Athletes Weekly等。在美國20世紀20年代的大眾體育作品中，最值一提的是讓-拉德納1914寫作的《你知道我，埃爾：賣藝人的信》這是關于一位棒球新秀的小品文集。作品虛構了一個叫Jack Keefe的棒球投手，以Jack寫信給好朋友AL的形式，通過第一人稱自述的手法，向讀者展示了一個棒球運動員的生活。他幽默又常帶辛辣筆鋒的故事準確地把握了普通人的口頭語言。

3.學校體育英雄

美國學校體育英雄受當時內戰影響較深，在戰后的好勝情緒的推動下，學校體育英雄成為學校男孩故事的主要人物。美國學校體育英雄特點鮮明，他們都是通過勤奮和努力在體育運動方面拔尖的男孩，他們最終成為個人英雄和學校男生中民主、平等的維護者，這是“更高法律”的現代繼承者。菲茨杰瑞德《人間天堂：普林斯頓英雄們》是美國現代文學史上第一部以嚴肅的筆調描寫美國大學生生活的小說，主人公阿莫瑞-布萊思的身上濃縮了一戰以后美國年輕一代人幾乎所有的特征。他渴望經過自己的奮斗出人頭地，做一個“大人物”。但戰后的社會現實使得他的美夢一個個都化為了泡影。他對上流社會產生了強烈的不滿，甚至是憎恨現行的社會制度。美國體育小說的儀式追求

1.神圣儀式的模仿

卡爾·迪姆的《體育世界史》的巨著一開始便宣稱“所有的身體運動一開始都是帶有祭禮性質的”。體育記者出身的海明威一生當中的小說作品，大多數都表現出“典型英雄主義”色彩，塑造了許多現代儀式運動英雄。盡管《太陽照樣升起》（1926）沒有基本的宗教信仰色彩，但海明威在文章最后仍然提到“圣福明也是一種宗教節日”。對斗牛場的描述包含了各種組織的儀式場面，因為人類總想把握自己的命運，所以斗牛并不是很神秘，這不是對自身的放棄，而是對人自身和意志的肯定?！独先伺c?！罚?952）和?？思{的《去吧，摩西》（1930）中的狩獵者從10歲的圣迭阿哥到72歲的艾克·麥克卡斯林都是秩序井然的自然儀式的一部分。他們在狩獵儀式中尋找自己，在神圣的儀式中尋求自我最終走向消失。當游戲和體育運動走向神圣時，他們便不再是不確定的自發行為，而是現實世界的一部分。游戲是一種形式，它以具體的活動來呈現，神圣的儀式是內容，人類或游戲參與者在這種儀式中毫無防備。而猶太作家伯納德-馬拉默德更是鐘情于神圣儀式主題，《天生好手》這部作品套用了基督教“圣懷”傳奇的模式。這里的英文“The Nature”具有雙重含義：既可以是“天生的”，也可以是“呆頭呆腦的”。作者以此來暗示羅伊這個鄉下小伙在大都市中面對錯綜復雜的現實所感受到的茫然。

2.個人英雄主義

“個人主義”一詞源自亨利-里弗翻譯的法語詞“Individualisme”，當阿里克西斯·德·托克維爾用于分析美國民主之后，拉夫兒-沃爾多-愛默生對個人主義作出了超驗主義表達，使“自助”成為了美國人的信條。從霍?！都t字》中德海斯特·白蘭對清教主義社會的自我反抗，亨利·戴維-梭羅拒絕參加不愿意加入的組織，到梅爾維爾《白鯨》中亞哈船長憤怒的褻瀆，馬克·吐溫的哈克·貝利芬向邊疆的逃亡，海明威《永別了武器》中弗雷德里克·亨利永別了與奧地利軍隊之間的戰爭，而選擇了一條和平之路，個人主義在這些文學作品中彰顯無遺。就整體而言，現代作家始終聲稱個人價值。60年代的民權和反戰運動賦予了以前沉默的聲音以力量。同性戀者、女性主義者和其它社會邊緣聲音獲得表白自身故事的機會，美國猶太人和美國黑人作家為他們的美國夢（或惡夢）的差異找到廣泛的觀眾。endprint

美國體育小說的游戲精神

當代美國小說界作家對儀式化體育英雄人物塑造呈現衰退跡象?？梢哉f，詹姆斯·迪基的第一部小說《解救》隱藏著野外自然力量之間和城鄉不同背景人之間的對話，這部作品被評為20世紀最好的100本小說之一。但托馬斯·麥岡安1968年寫作的《狩獵俱樂部》將主人公設計為獨自一人進入荒原，然后卷入不斷升級的沖突場景卻在試圖揭露個人之間的關系和百年俱樂部與社會的關系，不再單純關注個人體育的英雄。誠如俄勒岡州立大學文學院副院長，美國體育文學與文化知名教授Michael oriard所言，“如果一部小說只是以運動員為主人公或是體育活動占據很大篇幅、而其中的體育元素可以被其他素材取代又不失原意的話，它就不是一部真正意義上的體育文學作品?！?/p>

1.團隊體育小說

盡管美國人信奉的“自助”和個人主義，納蒂·邦珀或許會獨自去拓荒，但是美國社會的主要機構是強調合作這一美德的。加入團隊（Team）這一個詞雖然與體育原本沒有聯系，（源自英文中“一群?！盿 team of oxen）但最早約瑟夫·斯圖特對體育和國民特征的調查中提到，“要想對任何特定民族的性格作出公正的判斷，就一定要調查在他們中通常最為流行的體育項目和消遣方?！泵绹≌f中的個人主義英雄都身體強壯，他們在激烈的競爭中檢驗自己最終超越身體的極限，不論民族或階級，他克服千難萬苦都能被社會認可，取得成功。個人體育英雄的成就是在更大的團體中被吸收。最普遍的一種文化經歷則是參與團體體育，團隊體育是美國人通過競爭實現社會化的一種模式，1953年馬克-哈瑞斯的《戰鼓輕敲》是個人和團體積極互動的典范。從最初亨利·維基恩和布魯斯-皮爾森與團隊教練的對立關系和球隊最初的懷疑都一一克服，隊友之間相互支持、相互學習，最終球隊拿下第一，季后賽一路橫掃，奪得世界大賽冠軍。小說中表現出個人融入團體，在不否定個人身份的同時與團隊或集體主義達成妥協。

另外，《體育畫報》的封面特寫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美國大眾體育愛好者最關心的體育運動。據統計該畫報自1955年出版到1974年20年間，美國體育畫報1012個封面中，個人與團體比率是以0.93開始，以0.31結束的，其指向的體育運動以橄欖球、棒球和籃球居于前三位，而諸多的個人項目如狩獵、劃船等項目有驟減趨勢。

2.美國球類小說

在20世紀80年代，一流的美國體育小說主要關注四種運動：棒球、橄欖球、籃球和拳擊；賽跑等田徑項目占少數，除了個別的運動英雄，女性幾乎被排除在體育小說之外，更別提體育迷的描寫。但最值一提的還屬棒球小說，1886年《哈珀斯》就注意到“棒球這項運動令所有的美國人民著迷，不論年齡、性別、地位”。阿爾伯特G.斯伯丁在《美國的國球》一書的開頭堅定地寫道；“這是一次深思熟慮的求證，棒球是我們的國球?！备鶕﨏hristian messenger統計20世紀80年代棒球小說共有30篇之多；《紐約時報》日前公布了2011年度十大好書，其中虛構類作品查得-哈爾巴赫的《棒球的藝術》榜上有名，這足以看出美國小說界棒球類小說的受歡迎程度。像庫弗一樣，菲利普·羅斯在1973年出版的《偉大的美國小說》運用了大量戲仿的后現代寫作手法，頗具諷刺的喜劇意味。這部小說猛烈抨擊了麥卡錫主義的荒謬和產生的根源以及畸形美國夢對人性的影響。此外，小說還戲仿了流浪漢小說，不同的是，那些流浪漢如今變成了美國的棒球運動員。小說詳細描繪了在美國最受歡迎的棒球運動，刻畫了一群年輕的美國人的精神狀態和日常生活，在如何打棒球的過程中，顯現了當代美國的混亂和物質主義的喧囂與騷動。小說的敘事技巧、語言的拼貼游戲、戲謔、調侃與戲仿等技巧的運用，使美國體育小說的語言突破了常規語言的平庸枯燥，充滿了新鮮活力，大大增強了小說的游戲性。

結語

美國體育小說作為美國體育文學的重要創作方式，記錄了美國體育發展的足跡，成為美國體育文化傳播的重要陣地。ESPN自2010年起設立了體育小說比賽；針對棒球文學創作的獎項在美國也超過4項（如1983年始設CASEY文學獎；1996年始設薩繆爾獎章），美國中學開設體育小說欣賞選修課作為青少年人文素養培養的重要手段。另外，美國體育文學已經開始關注體育中的種族、性別、公平等問題。盡管中國的學校體育、大眾體育和競技體育蓬勃發展，但體育文化事業發展較為緩慢，如何發揮以體育為主題的文學創作，推動有中國特色的體育文化構建希望引起學界共議。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