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白了么

□三 石

你明白了么

□三 石

朋友張山，有事找李斯幫忙，可跟李斯又不熟，便找到了我。我跟李斯原先在一個單位共過事，也算是老朋友，便答應幫張山牽個線搭個橋。

李斯是一個單位的頭，也算是個實權單位。但李斯口碑不錯，用官場上的話說廉潔自律做得相當好，所以當張山提出給李斯送個紅包或者高檔煙酒什么的，我當即將腦袋搖得如撥浪鼓，口氣很堅定地說，不用送，送了李斯也不會收，你要是送了，這事能不能辦成反而難說了。

張山便依了我，空著手跟著我來到李斯單位。

要說李斯這人還真是不錯，很給我面子，雖說張山這事有點難度，但還是一口應承了下來，一點官腔不打。不僅如此，李斯還留我們在單位食堂吃了個便飯，喝了點小酒。

跟李斯告辭后，張山心里頭還是有些不放心，這托人辦事，沒送禮不說，還吃了人家一餐飯，這事也能夠辦成？但以我對李斯的了解，感覺這事，八九不離十。

事實證明我的感覺是對的。也就過了三五天，張山便興高采烈地跑來找我說，辦成了，辦成了，那事批復下來了。高興過后，張山還跟我說，這一分錢都沒花，事就給辦了，心里有點過意不去，還是想給李斯送點禮。既然事已辦成，張山還有這心，也算是吃水不忘挖井人，我也不好明確反對，只是說，隨便你，反正我覺得不用送，人家替你辦事，不圖你那點東西，要我說還是給李斯打個電話，表示下感謝，就成。

張山不置可否。但張山確實聽了我的建議，沒給李斯送禮，因為在和李斯的一次偶遇過程中，李斯很露骨地跟我說，你那個朋友張山，好像跟別人不一樣，事幫他辦了，他臉都露一下，只是打了個電話，一點人情世故都不懂。

聽了李斯的話，我不是一般的失望，傻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如今的李斯，已經不是我心目中那個李斯了。

我跟張山說，要不，你還是去一趟李斯家吧。

張山一時沒明白過來，說，你不是說他不喜歡這套么？

我苦笑一聲說，人都是會變化的。

張山顯然明白了我的意思，爽快地說，行，人家幫了那么大的忙，我哪能一毛不拔！

當晚，張山便去了李斯的家，自然不會空著手去。然而，讓我始料不及的是，張山怎么去的，又怎么回來了，拎著一大包東西直接來到我家，一副灰頭土臉的樣子。

張山說，不肯收，還罵了我一通。

我分析道，會不會送少了點？

張山搖搖頭說，不少了，除了煙酒，我還給了他一個紅包，可他堅決不收，不像是嫌少的樣子。說著，張山還從兜里掏出一個紅包給我看，那厚度，絕對不會是個小數目。

分明是李斯自己發的輪子，可是，怎么又不接招了呢？我想了很久，都沒有想明白，李斯這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

我沒有去問李斯，這事，就算關系再好也不便多問。但李斯卻主動跟我說起了這事。

李斯說，張山那天跑到我家去了，送了煙酒，還有紅包，我沒收，還狠狠批評了他一通。這事，張山肯定告訴過你吧？

我說，不是你自己跟我講的呀，講張山一點人情世故都不懂，人家明白過來了，給你送了，你又不收！

李斯說，別人不了解我，你還不了解我？我這人，雖然不敢說一塵不染，但肯定不貪吧！

我沒好氣地說，那你又給我發輪子，讓張山給你送，送了你又不肯收，還把人家罵了一通，你什么意思??？

李斯哼了一聲說，事辦成了，一點意思都不表示，好像我這事是應該幫他辦的，至于收還是不收，那是我的事。你明白了么？

我想了想，仍說，不明白！

李斯笑了，笑得諱莫如深。

（原載《喜劇世界》2014年4月上 福建呂麗妮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