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樹的名義走出山林（組詩）

尹樹義

以樹的名義走出山林（組詩）

尹樹義

還鄉

年過半百

走出艙外

我沒有想到

故鄉的荒灘、野柳和苦瓜

還有那千年無人問津的古樹

和許許多多的山脈

被您照耀

我沒有料到

一只苦瓜掉在地上

山姑娘吼叫一聲

粗得不能再粗的老調子

成為人見人愛的原生態

年過半百

走出艙外

把風喝下去

從土地里長出來

讓大地

吐出一個真正的意外

小木屋的燈

都走吧

向著那更遠的山路

從伐根上起步

年輪已不再使我們堅強

如果你是

最后一個離開大山的人

別忘了

把木刻楞的燈吹滅

我們從大海里飛翔

森林是我們著陸后的第一個童話

父輩們從伐根上起步

這是人類開始的地方

而今的生命成為想象

清澈的河床使我們歌唱

銀河赤道的圓盤

寫滿了跑道

我是你大興安嶺最后一道風景

馴鹿的犄角不久將成為干糧

朵朵的白云浮起天靈

根根落葉松擦亮的火光

如果你把燈拴在樹上

每一盞燈都是一座城市

從幼苗開始

樹就成為一種精神

如果你是最后一個離開

森林的人

別忘了，把小木屋的燈吹滅

月光下的河床

泉水從泉眼

一直走到他的死亡

水面上長滿了波動

整個一座城

都在月光下扛著大網

回家的路上

父親貓下腰

臟臟的胳膊弄渾了清澈的想象

人離開星球

所有的航母都是紙船

你在早上

舀起的第一碗水

肯定是沙漠的皇上

泉水從泉眼

一直走到他的死亡

插滿鮮花的河床

讓那一雙粗壯的大手

載滿了鮮花

于是，便誕生

一河床的孩子

我要趕回故鄉

在父親沒到家之前

去為母親打水

在清水滾過的道路上

一只空鞋子

在日夜兼程

如車輪在風中飛翔

將陰影投放在水面

一遍又一遍點亮兩岸的植物

粉枝柳抽碎我一路的詩行

粉枝柳在地球上流淌

一碗清水內的父親母親啊

內心的純凈將我們捆在一起

泉水點亮我的頭顱

然后去步入他最終的目標

黑夜的響動

無夢的季節

夢隱藏在一個很遙遠的地方

暖氣管內的響聲

充滿絕代英雄的吼叫

窗外此時還是一片白雪的空場

掀開黑漆似的窗簾

夢鄉之外還不見太陽

房上

有老鼠的生活裝滿黑暗

那漫無邊際的夜色喲

為什么都是我的天棚

卻是它們的地板

（責任編輯張世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