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析顧準對吳敬璉的影響

王晶

（內蒙古民族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內蒙古 通遼 028000）

試析顧準對吳敬璉的影響

王晶

（內蒙古民族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內蒙古 通遼 028000）

吳敬璉是我國著名的經濟學家，他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理論為我國經濟改革起了很大作用.顧準對計劃經濟的反思，對市場經濟的闡述，都影響了吳敬璉.顧準對吳敬璉可以說是衣缽相傳，使他們成為前后相繼捍衛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經濟學家.

顧準；吳敬璉；市場經濟理論；影響

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理論形成和發展，離不開一些經濟學家作出的貢獻，吳敬璉就是其中的一位，其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理論的思想為突破經濟改革的難關提供了方法，為市場化改革提供了方向，為經濟結構改革提供了動力.他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思想對中國的現代化進程產生了積極的影響.提到他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理論思想的形成與發展，吳敬璉認為這得益于經濟學前輩——顧準.顧準（1915-1974）是我國著名的經濟學家，他是提出“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第一人”.他的經濟思想改變了吳敬璉的學術立場，對吳敬璉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理論的形成、發展產生了不可估量的影響.

1 對計劃經濟弊端的反思

1949年5月上海解放，那時上海的經濟已經陷入嚴重的癱瘓狀態：機器基本停工，工人閑置，通貨膨脹到達白熾化，物品價格頻繁上漲，投機倒把現狀嚴重，金融市場極度混亂.上海的現狀，給我國的經濟恢復工作帶來了難題.時任中央經委會主任的陳云，開始采取“鐵腕政策”.在陳云的指揮下，顧準、孫冶方應對全面恢復經濟這一棘手的難題，著手計劃經濟運行體系的建設.顧準對制造業在產、供、銷各個環節進行了有效控制，國家對生產資料進行壟斷，企業不得擅自購買生產資料.產品只能在特定的供銷社進行銷售，因而大量的國營供銷合作社產生了.他還取締了私營運貨車，控制了物品的市場流通.這些措施促使了上海經濟的迅速恢復.“孫冶方主管工業經濟，顧準則著手重建業已癱瘓的征稅體系.在他們的攜手努力下，僅用半年的時間就恢復了生產，穩定了物件，創造了讓國內外都很驚訝的‘上海奇跡'.”［1］后來，顧準的經濟思想因與中央意見不和被撤職.調入經濟研究所（現社科院經濟研究）.當時研究所的所長是孫冶方，他把顧準安排在財經組擔任組長.而吳敬璉恰好也在這一組.不過吳敬璉對顧準并沒有太多的印象.因為當時顧準只顧自己讀書研究，根本不管其他組員.在吳敬璉眼中顧準似乎是個不太合乎潮流的人.

通過對在計劃經濟的實踐，顧準認識到計劃經濟體系中的致命缺陷——忽視價值規律.他在計劃經濟的運行中運用蘇聯經驗，但是，他開始反思蘇聯計劃經濟體制暴露的缺陷.蘇聯成立三十多年，農業和輕工業幾乎是停滯不前的.蘇聯就沒有市場流通，沒有價格調節，生產效率和勞動者的積極性并沒有提高.1956年4月，毛澤東發表《論十大關系》，指出“蘇聯體制的弊端，主要在于‘權利過分集中'.”“我們不能想蘇聯那樣，把什么都集中到中央把地方卡得死死的，……不給工廠一點權力，一點動機的余地，一點利益，恐怕不妥.”［2］毛澤東的思想啟示顧準：計劃經濟體制將全面確立，中國會不會出現和蘇聯一樣的困頓.顧準開始考慮商品經濟與貨幣流通是否可以在社會主義經濟體制下出現.他大膽提出地了“社會主義的生產也可以由市場規律自發調節”的觀點，開始考慮“企業自由地根據市場價格變化來作出決策.”［3］也就是在社會主義條件下開展市場經濟.提出了讓價格自由漲落，讓市場規律來調節生產的方法.不拘泥于傳統的社會主義經濟模式，與毛澤東提出的“放利讓權”思想一致.他認為社會主義經濟計劃經濟.但是，不是單一的計劃經濟.單一的計劃經濟雖在短時間內有一定的成效，并不是經濟持續運行的最佳方法.好的經濟應該對生產、銷售、分配進行完善，能夠提高勞動者的積極性和人民的生活水平.如果忽視了價值規律，計劃經濟的弊病就會暴露出來，必然會障礙社會經濟的發展.所以社會主義經濟也需要商品經濟和貨幣流通.市場經濟不是資本主義經濟特有的，社會主義也可以運用.顧準的經濟學思想雖然驚世駭俗，卻又有理有據，這不得不引發吳敬璉的思考.吳敬璉看見“大躍進”，不但沒有使人民富起來，反而使中國更加貧窮.他還在套用書本中計劃經濟理論去試圖說明，顧準已經對中國計劃經濟體制開始懷疑，這對他已有的計劃理論很形成了很大的沖擊.吳敬璉曾說過“顧準是在中國經濟學發展史中提出市場取向改革的第一人.”吳敬璉開始對計劃經濟體制心存疑慮.但是，顧準市場經濟的思想在當時并沒得到認可，甚至在顧準被劃為“右派”后變為異端邪說.吳敬璉也試圖從經典理論中苦苦尋找突破.但是，年輕的他不敢冒險前行.

2 對社會主義經濟性質的認識

“文化大革命”開始后，經濟研究所也開始成為斗爭的“漩渦”.吳敬鏈所在部的全部人員被下放到“五七干?！?，這是專為下放干部建立的農場，讓下放干部參加體力勞動進行改造.因經濟所的人都在七連，吳敬璉與顧準再次相逢.

吳敬璉和顧準在同一勞改隊，并且在同一排，但是由于經濟思想上的差異，吳敬璉最初對顧準沒有太多的親切感.但是隨著他們一起生活和勞動漸漸接觸的機會多了，吳敬璉對顧準有了新的認識.顧準從不亂咬人，即使是以前誣陷過他的人，他也絕不違心揭露和批評.年過半百的他，縱然面對雨點般的拳頭依然不肯低頭.顧準在極其惡劣的情況下，依然堅持剛正不阿的態度，顧準的精神點亮了吳敬璉的精神世界.

在之后的接觸中，吳敬璉發現顧準不僅是他精神上的崇拜者更是他學術上的楷模.他們在頻繁的批斗中，忙里偷閑，一有時間就討論經濟問題，他們相互討論、相互啟迪.他對蘇聯的計劃經濟進行了否定.他的文章《十年來的蘇聯經濟》：“他們的經濟是有發展的，但是，這仍是備戰經濟體制的發展，而且是一種極其笨拙的……我想在看的見的獎勵，這個看來都難受的體制還是會歪歪斜斜地向前走，但是會有一種力量來推翻這個令人窒息的制度.”［4］顧準對蘇聯的否定，不想讓中國陷入蘇聯模式的桎梏.但是他又開始思想：我們又應該建立什么樣的制度呢？中國在推翻國民黨統治之后，為什么20年的時間沒有使中國百姓富起來？我們需要建立什么樣政治體制呢？摒棄了舊的制度，新的制度在哪里？新的制度又是什么？顧準的問題超出了吳敬璉的思想高度，他的質疑徹底改變了吳敬璉的價值觀和立場.促進了吳敬璉經濟思想的成長.

他們一起討論苦苦尋找答案，懷揣著對民族的責任感和對人民的使命感.他們在知識一片荒蕪的時代，利用有限的書籍去探索幾乎不可能完成的問題，那時候除了《毛澤東語錄》基本都是禁書.顧準巧妙地同軍宣隊抗爭，帶著吳敬璉閱讀每一本能找到的書.顧準是最早計劃經濟實施者但是他也是最早的質疑者，他放棄對計劃經濟制度的“完善”工作.甚至想從經濟制度以外去尋找解決經濟方向的答案.他們學習經濟、文化、政治史.通過討論相互啟發，形成了他們獨立研究的氛圍.顧準逐漸看到“沿著1789年（法國大革命）——1871年（巴黎公社）——1917年（十月革命）的道路，能夠獲得決不會是人們曾經許諾過的地上天國，而只能是大災難和大倒退，娜拉出走以后又回到了原處.［5］”用顧準的話說“人們以烈士的名義，把革命的理想主義轉變為保守的反對的專制主義.”［6］當領袖設立終極目標，為到到目標，任何不合法的、專制的手段似乎都是被大眾所認可.“文化大革命”證實了顧準的說法.中國在取得革命不到20年的時候，又一次陷入內亂.顧準開始思考民族的命運和以何種方式爭取民主？不再使我們陷入“起義——新王朝——新的暴政——再起義”［7］的惡性循環中.顧準通過看《天演論》得出這樣的結論：在我國有幾千年的封建專制主義的傳統思想，民族精神內部的專制思想是根深蒂固的.顧準認為專制的思想需要打通.雖然道路是如此的漫長，但是，他們找到了前行的方向.要打破專制思想和個人崇拜.這樣才能更好地完善我國的經濟制度.顧準的思想高度并非年前的吳敬璉所能抵達的.吳敬璉曾這樣回憶，“顧準是一座巍然屹立、高聳入云的山峰.不管是在天賦的聰明才智方面，還是在道德文章方面，我們都不一定都能接近于他所達到的境界.然而‘高山仰止，景行行止'.”［8］顧準徹底的改變了吳敬璉的思想和學術立場.使他收獲了獨立思考的能力，為其打通了思想隧道，并徹底改變了他的思想.

3 對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理論的捍衛

20世紀70年代，國內外的政治形式發生了很大變化.但是在“四人幫”“極左”的思想下，政治運動依舊活躍，經濟一度陷入崩潰的邊緣，這也引起了更多學者的思考，開始反思計劃經濟的弊端.1972年7月在周總理的干預下，顧準、吳敬璉和許多同志結束了勞改隊的生活.吳敬璉回到了北京的家.而顧準的妻子自殺，子女與他脫離關系，所以他只能住在斗室內.但是，這時候顧準的身體已經開始每況愈下，經?？人?不過他依然不顧自己的安危，堅持每天在帶著兩個饅頭和冷水在圖書館看書.他在書本上追根溯源，尋找突破.他不僅對“文化大革命”的苦果進行反思，也對我國兩千多年封建專制體制的思考.顧準他們開始接觸西方的經濟學思想，如科爾奈（匈牙利）的《短缺經濟學》就是對蘇聯模式的否定，哈耶克的《通往奴役之路》主張自由經濟，顧準翻譯了《瓊·羅賓遜經濟學論文集》，羅賓遜夫人主張新自由主義.這些“反動作品”又一次極大地促動了顧準的思想.也證明了對計劃經濟的質疑在全球范圍內已經蔓延.顧準更加堅定自己的思想.

1974年秋，顧準住進醫院，在得知自己得癌癥將不久于世，他與吳敬璉進行了一次長談.雖然“文化大革命”這場浩劫還沒有結束的跡象，但是顧準認為中國的形勢一定會好起來的，他告訴吳敬璉“待機守時”.讓他吳敬璉繼續研究.他還立下遺囑，把遺稿中“有關希臘史部分”留給吳敬璉.這是一個偉大思想家對另一個思想家的衣缽相傳.顧準去世后，吳敬璉曾經形容，他感覺特別特別的冷，但是顧準還是留給我們光明.李慎之用拆骨為燭形容顧準，為中國的經濟發展為人類社會的發展規律而鞠躬盡瘁.“他讓一代知識分子才挽回了集體名譽.他的思想至今讓中國感到溫暖.”［9］

在顧準辭世四年后，中國的形勢發生了轉變，中國社會轉型，從原有的計劃經濟轉變為社會主義市場經濟.證實了顧準思想的準確性和創造性.顧準的思索，吳敬璉在實踐中尋求答案.他依然為中國式改革尋求道路，堅持、發展和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理論的道路上前行.依舊堅定地捍衛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理論，他參與為“商品經濟”翻案，推行整體的配套改革，主張用法治規范市場行為……顧準對吳敬璉的經濟思想和人格特征產生了深遠影響.為吳敬璉發展和捍衛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理論奠定了學術和人格基礎.

總之，無論是吳敬璉對計劃經濟弊端的認識，還對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認識，及他后來的對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理論的發展與捍衛，顧準的經濟思想和人格特征都對吳敬璉的深遠影響.

〔1〕吳曉波.吳敬璉傳［M］.中信出版社，2010.28.

〔2〕毛澤東.毛澤東選集［M］.人民譯出版社，1977.279.

〔3〕顧準.顧準文集［M］.試論社會主義市場制度下的商品生產和價值規律.貴州人民出版社，1994.32.

〔4〕顧準.顧準文集［M］.貴州出版社，1994.17.

〔5〕吳敬璉.吳敬璉文集［M］.中央編譯出版社，2013.285.

〔6〕顧準.顧準文集［M］.貴州出版社，1994.42.

〔7〕吳敬璉.吳敬璉文集［M］.貴州出版社，2013.285.

〔8〕吳敬璉.吳敬璉談顧準：中國需要這樣的思想家.［EB/OL］.中國經濟網.2013.7.

〔9〕顧準：拆骨為燭的先覺者.［EB/OL］.中國網，2009.1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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