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敖特根巴雅爾
1
你的村落在西邊的原野,我的村落在東邊的戈壁。霧起時你們的槐樹若隱若現,霧散時我們的柳林泛起碧浪。
開滿鮮花的原野連接著我們村落的西邊和你們村落的東邊。
去草地放羊,我們能夠見到彼此。我們沒有約定,生活在同一個鄉下亦很幸福。
馬蓮花,湛藍一片,盛開在春日。潺潺溪水連接你我的村落。
我從河邊割柳條,你到河邊汲水。我們沒有在開滿鮮花的草原上緊緊相依,互訴衷腸,只是悄悄地看了彼此一眼。
我們還沒有走進彼此的心靈,在同一條河的兩岸相遇,亦是一時的幸運。
我們村落的月亮,亦掛在你們村落的夜空。從你們的湖里起飛的天鵝到我們的湖里過夜。我的笛聲能與天鵝的鳴聲呼應,你的歌聲與我的眼神交匯。
我們沒有在榆樹叢生的地方相約,我們的旋律卻如此合拍。
我們還不確定彼此的愛。能夠聽到彼此的聲音,亦是一生的幸福。
2
讓長滿愛的尖刺的玫瑰盡情綻放吧,讓路人收了他們的贊美。
請原諒我的自私,我只想獨自擁有你純潔無瑕的花瓣。
你說:“年輕人,你不怕我將你的心刺痛嗎?”那又怎樣?徜徉在愛的海洋,我被刺痛亦是幸福。
在碧綠的河岸邊讓心之河靜靜流淌吧,讓呼嘯而來的摩托艇收住腳步。
我只想獨自擁有你愛的河流,你能原諒我純真的想法嗎?
你說:“年輕人,你不畏懼死亡嗎?我的激流能讓你葬身河底?!蹦蔷瓦@樣吧。帶著一顆純真的心,沉入河底亦是幸福。
3
已是中午。
剪羊毛的人們疲憊了,各回各家。只有你和我伴著羊群??粗愕难凵?,我壯起膽,牽住了你溫柔的手。
“不要這樣,會被人看到的?!蹦阊杆俣惚?。親愛的,我已膽小如鼠,你為何還要如此百般折磨?
水桶叮當作響。我深知是你要到前面的河邊挑水。我的馬拖著馬絆子在北邊。我卻高舉尋馬的幌子來找你。
“算了吧,被人發現了如何是好?”你遠遠地逃避。我的愛已赤裸裸,你為何還要如此百般折磨?
清晨,太陽還未升起。
你點火熬茶,走向牛圈。牛犢們流著口水望著奶牛,我每日都經過你的牛圈。每天看到你的明眸,我的心中會升起太陽。
“不要這樣,被媽媽看見了多不好?!蹦氵@樣轟我走。親愛的,我的愛已非常單薄,你為何還要如此百般折磨?
4
我想見你,又怕你深深地厭惡。與你擦肩而過,我只能故意將目光投向他處。我的心充滿了惆悵。
又怕你嘲笑這惆悵,我已將它藏于心底。
我想表白,又怕你不會當真,只將它藏在心底。
我將愛深鎖心底,寫寫畫畫欺騙自己。怕我們的愛受傷,我只好用假惺惺的微笑掩飾它。
相約時分,怕你會失約,我遲遲不能決定。我在黑夜的荒原里獨自散步。
怕你會不懂我內心的傷感,我用種種理由掩飾它。
5
“愛是什么?是一滴苦淚,一抹微笑?我無從形容?!?/p>
“親愛的,不要用這樣殘忍的話讓我心傷?!?/p>
“你的吻痕還留在臉上。我不知這吻是熱火,還是冰塊?”
“親愛的,不要用這樣質疑的話語讓我心傷?!?/p>
“葉子上的露珠蒸發了,秋葉飄落了,我們趁著陽光趕路吧?!?/p>
“親愛的,不要用這樣冒險的舉動讓我心傷?!?/p>
6
你潔白的臉微微泛紅。是害羞,還是憤怒,我無從知曉。
你表白的話滔滔不絕,是情話,還是嗔怪,我無從知曉。
你明亮的眼睛看著我,是信任,還是猜忌,我無從知曉。
你緩緩走來,輕輕離開,是關心,還是鄙夷,我無從知曉。
我無從知曉!
你的淚浸濕了我的心,是悲,是喜,我不知道。
你的眼擊碎了我的眼,是愛,是恨,我不知道。
“滴落的淚是悲傷,讓人徒增悲傷?!蹦阏f著,嘆氣。
“親愛的,滴落的淚是喜悅,讓我思緒的原野碧波蕩漾!”
7
不知你要對我說些什么。你到來時我正在編籬笆。
那天陽光燦爛,花朵開滿了原野,隨風搖曳著。你穿戴整潔,裊娜地向我走來。
“看看,我帶著陽光雨露、鳥語花香走近你,只為讓你看到我的美?!蹦阌淇斓卣f。
看到你,我的心悸動萬分,卻找不到語言來贊美你的容顏。唉,你的陽光雨露,你精美的裝飾,你姣好的容顏不能在我愛的世界里占據一席之地。我只能嘆息。
我編馬絆子時你翩然而至,不知要向我說些什么。
微風輕拂草浪,百靈鳥在天上不停歡唱。你明眸皓齒,帶著微笑向我走來。
“看看,這天氣多好。我帶著微笑來走近你。只為讓你看到我的美?!蹦闳鰦烧f。唉,你的微笑在我心靈深處無處安放。我只能嘆息。
不知你要對我說些什么。你到來時我正在點火熬茶。
你高貴的容顏不在,你動人的微笑不在,我深感詫異。淚如秋雨,花了你的臉。
哦,我曉得了。你不是以容顏,而是在以淚水挽留我的愛。我只能心傷。
8
“婚姻是愛情的墳墓。親愛的,我怕我給你的愛會入土腐爛?!?/p>
“我發誓,我會將它盛放在我心靈的綠野?!?/p>
“有誰說過,愛的世界幸福和悲傷各占一半。我的心開始顫抖,我變得凌亂?!?/p>
“那么,我要在幸福的半個世界里,為你建造別墅,自己在悲傷的世界里蓋一座茅屋,收集你所有的孤單?!?/p>
“多么可惜的青春。它像一條河流,如今已經干涸見底了?!?/p>
“親愛的,你不曾見那山腳下汩汩噴涌的泉水嗎?那清冽的泉水在清洗你的猜忌和寂寞?!?/p>
9
每個月按時付錢,我租住在狹小的房間。我時常坐立不安,去遠方漂泊。
親愛的,你的臉頰上還有兩三滴淚。如若我們心心相印,定能越過短暫尋找長久。生活曾讓我們歷經磨難,也會贈予我們幸福吧。
那明亮的豪宅是別人的,沒有我們的份兒。我牽著孩子的手路過那里,不覬覦。我輕挑神燈,它會光芒四射。那是我們的太陽!
你用電話拉近心的距離,用清脆的聲音哼唱整夜,我奮筆疾書,用詩篇縮短離別的空間,我的心如此富有。那是我們的世界,在那里,有我們愛的蒙古包,潔白如雪。
看著太陽你笑了。
那是灑滿整個世界的我的幸福!
10
我贈予你一把熱土,不曾想過回報。你卻給了我碧綠的原野。我擁抱著原野,盡情感受著愛的溫柔與溫暖。
我贈予你一滴露珠,不曾想過回報。你卻給了我綿綿的春雨。我在雨中奔跑,融化在你純潔的內心。
我贈予你一個詞語,不曾想過回報。你卻給了我美麗的詩行。親愛的,不能在這詩歌的世界里作詩吟詩,我的臉紅了。
責任編輯 安殿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