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河

木謠

這是一條歷史的河流，從春秋時期到如今，見證了開封城的千年興衰；這是一條文化的河流，孕育了豐富多彩的中原文化；這是一條經濟的河流，為當時世界上最富饒的北宋帝國源源不斷運來財富，這就是開封城的母親河，被譽為北宋命脈的汴河。

汴河作為一條人工河大致從今河南省開封城西北，向東南流經陳留、杞縣東、寧陵縣北、商丘、虞城縣西南，安徽省碭山縣、蕭縣，至今徐州市區東北匯入泗河。古汴水在春秋時期被稱為必水，必音汳，古人避反字改稱汴水，前身是戰國時期開鑿的鴻溝，亦名蒗蕩渠、浚儀渠。隋大業元年（605年），隋煬帝發河南丁夫百萬開通濟渠，全長650公里，自河南滎陽的板渚出黃河，在開封以東與古汴水分道，直趨東南。唐初改通濟渠為廣濟渠，安史之亂后藩鎮割據，汴河失修，到唐末淮汴兩軍交戰，從此汴河阻塞，兩岸變為污澤。直到五代末年后周世宗柴榮登基才復修汴河。公元955年，柴榮先命武寧節度使武行德發民夫因故堤疏導之，三年后又第二次疏浚。北宋時期，改廣濟渠為汴河。其間多次疏浚，通流不絕。

如今的人們已經很難想象地處平原的開封城曾經是一座以水路交通為主的城市。如果說今天的鄭州是火車拉來的城市，那么千年之前的北宋都城汴梁就是汴河運來的城市。趙匡胤曾經把汴河、惠民河、五丈河譽為“東都三帶”，并設置專門的都水監來管理汴河。每年春天都水監都會征發民夫疏浚河道，治理汴口（汴河入黃河處），并且還規定治河州縣長官都必須以兼管河道之事為常職。淳化二年（991年）夏，汴河在汴梁決口，宋太宗親自出宮監督堵口，他頗有感慨地對身邊宰相說：“東京養甲兵數十萬，居百萬人家，天下轉漕，仰給在此一渠水，朕安得不顧?！蔽鯇幬迥辏?072年），宰相張方平也說道：“今日之勢，國依兵而立，兵以食為命，食以漕運為本，漕運以河渠為主……汴河廢，則大眾不可聚，汴河之于京師，乃是建國之本?！?/p>

北宋都城汴梁地處平原，無山河之險，加上北宋強干弱枝的國策，直接導致需要在汴梁大量駐軍?！凹鬃鋽凳f眾，戰馬數十萬匹，并萃京師，悉集七亡國之士民于攆下。比漢唐京邑，民庶十倍?！边@就決定了北宋王朝對漕運的依賴，漕運以河渠為主，而河渠漕運中汴渠起決定性作用。天平興國六年（981年），汴梁四渠汴河、惠民河、五丈河、金水河運額達550萬石，其中汴河占400萬石。治平二年（1065年），四渠運抵汴梁漕糧676萬石，其中汴河占575萬石。大中祥符初年（1008年），汴河最多時可運漕糧700萬石。當時的漕船以10～30石為一綱，單單是發運司在汴河就常備漕船6000艘，若再加上其他公私船只，不下萬艘，可見當年汴河漕運之盛。

宋太祖曾經因汴梁冗兵過多，開支巨大而擬西遷都城至洛陽或者長安，但終未成行。有一次宋太祖到洛陽祭祀，不愿回朝，群臣都知道皇帝的遷都之意，不敢諫言，唯有殿前都指揮使李懷忠上言說：“東京有汴渠之漕，歲致江、淮米數百萬斛，禁衛數十萬人仰給于此，帑藏重兵皆在焉。根本安固已久，一旦遽欲遷徙，臣實未見其利?！睍x王也說：“遷都未便?！彼翁娼忉屨f：“吾將西遷者（長安）無他，欲據山河之勝，而去冗兵，循周漢故事，以安天下也?！睍x王又說：“在德不在險?！碧鏌o言。等到晉王出殿，太祖對群臣說：“晉王之言固善，今姑從之，不出百年，天下民力殫已?！蔽鬟w失敗，冗兵難去，民力漸竭，北宋靠著一條汴河才支撐了160余載壽命。

汴河航運不僅保證了京師數百萬軍民的吃穿用度，還為這座中原城市帶來了繁榮。孟元老在《東京夢華錄》中寫道：“時節相次，各有觀賞：燈宵月夕，雪際花時，乞巧登高，教池游苑。舉目則青樓畫閣，秀戶珠簾。雕車競駐于天街，寶馬爭馳于御路，金翠耀目，羅綺飄香。新聲巧笑于柳陌花衢，按管調弦于茶坊酒肆?！便炅寒敃r已經成為“八荒爭湊，萬國咸通，集四海之珍奇”的國際大都會，人口超過百萬，是當時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城市，城中店鋪達6400多家。汴梁中心街道稱作御街，寬兩百步，路兩邊是御廊。汴梁的城市文化生活日趨豐富，文藝活動的專門場所也開始形成。當時城內最突出的娛樂場所是瓦子勾欄。瓦子勾欄的伎藝有說書、小唱、雜劇傀儡、講史、小說、散樂、舞蹈、影戲、雜技等。一幅流傳千年的《清明上河圖》道盡了汴梁當年的繁華。

汴河還起到了淤田的作用。由于汴河水源曾一度引用洛水外，多用黃河水，所以人們可以利用黃河泥沙大的特點進行淤田。熙寧年間王安石變法時期，開始大規模淤田并設立了管理淤田的專門機構——總領淤田司，制定了獎懲制度。當時放淤的主要地點在陽武縣（今河南原陽縣）和汴梁附近，尤其是京西、京東的不少鹽鹵地經過連年放淤“盡成膏腴，為利極大”。汴河南岸的司家倉經過汴河引黃河水淤田灌溉后，“其地最為肥美，旱澇無虞”。有時為了趕上淤田時節，汴河漕運也要暫停一段時間，“開四斗門引水淤田，權罷漕運二三十日”。

汴河在北宋時期充分發揮了航運、淤田等作用，為汴梁城源源不斷地運來物資和繁華。北宋滅亡后，由于宋金兩國以淮河為界，分割了兩浙和汴梁間的運河，汴河漕運失去源頭，加上黃河南泛，阻塞河道，汴河逐漸荒廢。元代以后隨著京杭大運河的開通和政治中心的北移，這條曾經輝煌一時的人工運河最終成為歷史的塵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