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村夜異遇

周錦

荒山野嶺，暮色四沉。當馬剛和何真真這對小情侶跌跌撞撞地奔進一個破敗不堪的小山村時，天邊正轟隆隆滾過幾聲悶雷。走了一天，薰衣草沒看到，卻撞上了這倒霉的鬼天氣，何真真邊小聲嘟囔邊舉目四望：“剛子，這村里怎么沒人？難道這是個……”何真真終沒說出口：鬼村！

也難怪她會往嚇人處想。這座小山村房屋老舊，幾扇殘存的柴門半開半掩，被風一吹，吱吱呀呀作響，看到這個情景，何真真暗暗叫苦。昨晚，她在網上看到一位驢友拍的照片，大片大片的串鈴花遠遠望去，像極了風姿綽約、勝似夢境般的薰衣草田。何真真最喜歡薰衣草，也一直想去法國的普羅旺斯游玩。只可惜她和男朋友馬剛都是普通上班族，負擔不起高昂的旅費。見身邊就有個“小普羅旺斯”，何真真還是興奮不已，今早便叫上馬剛踏上了進山路，

山高路遠，磕磕絆絆行至半途，何真真滿心的歡喜漸漸變成了沮喪。倒是馬剛一再安慰她：“無限風光在險峰，想看美景，自然要辛苦。你要累了，我背你！”“累倒不怕，怕的是……人！剛子，有人！”何真真慌叫聲起，那兩個黑影已沖至跟前。馬剛忙將何真真拽到身后，強穩心神問道：“你們是誰？想干什么？”來者是一老一少兩個男子，老的看上去約摸有70多歲，腰身佝僂，眼神怪異；小的個頭不矮，只是他那張臉好像長斜了。杳無人煙的荒村里突然冒出兩個又丑又怪的人，何真真本就嚇了一大跳，見老頭子說話又毫不留情，忍不住反唇相譏：“憑什么？這屋子是你的??？是的話我們馬上走！”

此言一出，老人氣得胡須直抖，卻沒再較勁。黑黢黢的夜空忽地閃過一道炫目強光。何真真看得真真切切，老人的膽兒真夠小的，居然嚇得面如土色，丟下句“那還不快進屋？杵在這兒想找死啊”！探手薅住“斜臉”的脖領子便扎進了對面的屋子。與此同時，瓢潑大雨兜頭澆下，好在馬剛手腳麻利，拖起何真真也奔進了屋。

環顧四周，何真真不由得蹙緊了眉頭?？礃幼舆@屋子少說也有十年八年沒住過人了。正自愣神，馬剛拍拍她的肩，輕聲勸慰說：“放心，有我在，保你不光有睡覺的地兒，還能做個好夢?！辈皇呛脡?，是噩夢！何真真伸手拽門，門板卻被外面別得死死的，連拉了幾下都沒打開，何真真氣咻咻催促道：“剛子，快報警，別讓他害了我們！”

身處深山，又遭算計，何真真越想越怕，禁不住嗚嗚哭出了聲，不停地說是自己連累了馬剛。事實也是，在這個世上，除了男友馬剛，再沒有人知道何真真的心里還藏著一個痛苦的秘密。3個月前，何真真感覺身體不適，就讓馬剛陪她去醫院體檢。診斷結果一拿到手，一個可怕的噩耗便擺在了面前—何真真患上了白血??！翻來覆去考慮多日后，何真真決定放棄治療，用積蓄游山玩水，快快樂樂地度過剩余的生命時光?！罢嬲?，別哭，相信我，你不會有事的?！瘪R剛邊安撫何真真邊四處打量。很快，他的目光落向了結滿蜘蛛網的窗欄桿。那是扇老式鐵窗，鐵條稀疏，銹跡斑斑，應該不難掰開。果不其然，取出毛巾淋上礦泉水，套住兩根鐵條用力猛絞，一會兒工夫，鐵欄桿便被絞出一個空當?！疤鞜o絕人之路，我們有救了！”馬剛托住何真真的身子，將她送到了窗外。但讓他做夢都不會料到的是，這絕對是個致命的錯誤舉動—隨著一個震聾發聵的滾雷劈下來，何真真哼都沒哼一聲就倒在了地上?！罢嬲?！”馬剛撕心裂肺地哭喊著擠出鐵欄桿，緊緊抱起了何真真。而此時，何真真心跳已停止，眉毛燒沒了，頭發全豎起來，衣服也燒出了幾個洞，滿身都是焦煳味。

聽到馬剛的嘶聲悲哭，住在對面屋子里的老人點起蠟燭，大叫：“快到我這屋來！作孽啊，你們這些年輕人，好好的城里不待，跑到我們雷公村來干什么？村里的人都跑光了，就剩下我和傻娃子一老一傻在這兒等死?？删褪沁@樣，雷聲一響，我老頭子也不敢出門哇。我讓傻娃子拴住了你們的門，你們怎么還往外跑？”

事到如今，馬剛終于恍然：老人并非心懷不軌，而是想救他們。這個被群山環抱的荒村自打建村起，幾乎每年都有人被雷劈死。因為災難連降，村民們先后逃離大山，哪怕沿街乞討也不肯回頭。

然而此刻馬剛已經顧不上后悔了，他沖進老人的屋子，將何真真平放在床上，做起了人工呼吸和心臟復蘇。3分鐘后，何真真恢復了心跳，馬剛大喜，更加用心地急救起來。過了一陣，老人見窗外雷歇雨停，便讓馬剛抱起何真真跟著傻娃子走。但他也沒忘記繼續嘮叨：“傻娃子，爺爺跑不動了，你快帶哥哥姐姐去鎮醫院。抄近路，千萬別耽擱哇！”傻娃子很聽話，啪嗒啪嗒跑得飛快，馬剛跟著一路狂奔，在他氣喘如牛、筋疲力盡之時，終于趕到了鎮醫院。

經搶救，何真真在鬼門關晃悠了一圈又回來了。大夫說，何真真的生命體征非常正常，僅僅耳膜被震傷，過幾天就能恢復聽力?！安豢赡?，大夫，你檢查錯了吧？她患有白血??！求你再給她查查?！瘪R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住聲地央求。

大夫一聽，也覺蹊蹺?？催^何真真之前的病歷，大夫大呼神奇，這次雷擊居然把何真真體內的癌細胞全給殺死了！只不過這種可能性比買彩票中千萬大獎的幾率還小上百倍千倍！兩個月之后，馬剛和何真真結婚了。他們舉行婚禮的地方絕對吸人眼球，浪漫別致—不是在家，也不是在酒店，而是在距離雷公村兩里外的串鈴花田里。

只要有愛，就會有奇跡。而他們婚禮的伴郎，則是衣著光鮮、笑容滿面的傻娃子。

選自《民間傳奇故事》2014.8上

（趙雷 圖）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