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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清家具彰韻致

2015-05-28 12:48汪沐
中國收藏 2015年5期
關鍵詞:古典家具黃花梨藝術品

汪沐

在不少人看來,收藏鑒賞家與古玩商這兩個名詞之間,似乎總是會存在著一絲“格格不入”。然而,這種所謂的“抵觸性”在安思遠的身上卻有一種巧妙而和諧的共存。眾所周知,安思遠在中國明清家具收藏、研究領域有著非常深厚的造詣,甚至可以稱之為一段收藏鑒賞歷史的締造者。

結緣

早在1957年,安思遠就開始對中國的明代家具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據說,這得益于他的恩師、傳奇女古玩商愛麗絲·龐耐的提示。龐耐的過人之處在于,她會以精美的中國藝術品來巧妙地布置自己的私宅,讓熙來攘往的名流貴客們能在不知不覺中感受東方藝術的魅力,這種推廣方式高雅且不著一絲商業痕跡。

在龐耐的影響下,安思遠無疑更進一步地走進了廣博精深的中國藝術品世界,而他的眼光與判斷力,又為恩師的收藏提供了有益補充。據夏威夷收藏家亨利·克藍瑪憶述,剛認識安思遠后,二人隨即同游檀香山,當時大批海外居民回流并帶回大量古董,他們更在羅伯特·安斯塔思的藝廊發現了不少黃花梨木器。未幾,安思遠于杜拉蒙兄弟在曼克頓經營的Transorient藝廊看中一張黃花梨素圍子羅漢床,隨即推薦給龐耐收藏。后來木床遺贈安思遠,數年后納入著名藏家洪建生夫婦珍藏。早年安思遠亦曾替龐耐購得一件黑漆鑲嵌圓角柜,數十年后漆柜推出拍賣,再經安思遠替洪氏購得。安思遠首部著作即獻予龐耐,載有龐耐十多件藏品。

明17世紀 ?黃花梨平頭案成交價:156.5萬美元

實際上,安思遠在中國古典家具收藏領域的過人眼光,固然與其本身的天分有關,但更多恐怕還是離不開他的鉆研精神。在當時的美國社會,中國古代家具僅僅被普遍看成是生活用具,沒有達到藝術品鑒賞收藏的檔次。與眾人不同的是,從那些簡約的造型和線條當中,安思遠發現了一種含蓄的、富有東方哲理的美,于是他開始精心研究明清硬木家具,并擇機購入。甚至為了了解卯榫結構,他常常將買回來的家具親手拆散再重裝。他的這種與西方主流收藏不符的舉動自然容易受到了同行的嘲笑。但他依然我行我素,對自己所鐘情的領域有一種超乎常人的堅定,甚至是“固執”。

1951年,美國推動聯合國對中國實行了貿易禁令,從中國到美國的貨物運輸和知識交流立即被凍結了。這樣,大洋彼岸的美國古董商們想要獲得中國藝術品實物非常有限。不過,安思遠仍可以通過香港等渠道獲取少量的家具。

1960年,安思遠和古董商詹姆斯高德聯手開辦了安思遠高德畫廊。有意思的是,或許是受龐耐的影響,他的寓所妝點布置離不開濃厚的中國藝術氛圍。從現已公開的一些照片中我們不難看到,四只十字棖方凳,與一張勁挺簡素的霸王棖方桌一起,靜靜地安放于屋角的窗前,身后靠墻擺著的是如意耳翹頭案,據推斷,至少十余年來幾乎沒動過。而一張拍攝于1980年的安思遠照片也顯示,除了墻上的畫,當時其家中客廳一些家具及陳設方式直至他過世,一直都保持著原來的樣子,有些家具甚至已經陪伴他近半個世紀。

軌跡

正是因為勤奮且膽識過人,安思遠的生意越做越好,聲望也越來越高。但安思遠的可貴之處在于,其不但懂收藏、會經營,還重視研究。1971年,安思遠出版了他的《中國家具——明代與清早期的硬木實例》,這是他在那個階段的代表作,從收藏的角度將中國硬木家具分為三個時間段:一是確鑿無疑的明代家具;二是由明向清過渡時期的家具,這也是最大的一類;三是清中期至清晚期這段時間的家具。書中不但充滿了詳實的歷史背景知識,也附有詳細的制作工藝和卯榫結構的圖解,讓讀者耳目一新。而當時恰逢中美貿易禁令取消,中美間長久以來通商及學術交流沉寂的狀態走到了終端。這本書大大推動了西方人對于中國古代家具的認知,甚至引發了西方明清家具的收藏熱潮。

有意思的是,這一時期的歷史背景,是安思遠收藏、研究推廣中國古典家具的有效“催化劑”。1972年,《上海公報》出爐,中美同意在科學技術、文化交流、貿易往來等方面共同努力;1979年兩國正式建交;上世紀80年代初期,兩國關系趨于正?;?,通商和學術交流隨之重新開始。

這一時期的安思遠又相繼出版了《夏威夷收藏的中國硬木家具》、《風格的實質:晚明與清早期中國家具》、《洪氏收藏中國家具》。與此同時,在中國北京,有著名收藏鑒賞家王世襄先生的《明式家具珍賞》、《明式家具研究》、《錦灰堆》等重要著作問世,一中一西兩位藏界大家,共同創造了一段古典家具收藏的“佳話”。

1979年冬,50歲的安思遠在老朋友黑洪祿的陪同下來到北京,這是他首次真正意義上走進中國大陸。據悉,此行他們在京滬和西安購買了不少中國藝術品。

回顧起來,在中國古典家具研究方面,安思遠曾提出過不少非常有價值的觀點,比如他認為中國對18世紀的歐洲家具設計影響深遠。而在做學問這一點上,他的態度很值得后人學習。例如他熱衷于考證中國家具的年代,其早年研究經常涉及有關題材。1960年,在上海附近發現的明代墓穴有兩組微型木制家具出土,為考據當時家具造型提供了重要線索。他率先于西方發表文章闡述,更指出其中一張木椅與一組刻有明代學者書法、后來被一重要機構收購的四件紫檀椅之間的關聯,但其立論后來遭王世襄等人的詳盡考證拆解。時至今日,該組木椅已廣被確定為清代制品,其銘款則大有可能為19世紀所刻。安思遠在撰于1996年的《洪氏所藏木器百圖》中承認:“草率的結論或許在短期內尚能站穩陣腳,但時間與常識終將厘清所有謬誤?!蓖瑫r指出:“在研究初期我已得出一重要結論:大部分他 (與他人) 確認為明代家具并出售的制品,實際年分應為50至100年之后?!眴⑹?/p>

明17世紀 ?黃花梨燈臺成交價:156.5萬美元

安思遠是一位慷慨且樂于分享的人,他的摯友、紐約大都會博物館亞洲部負責人何慕文曾追憶道,安思遠的《明清家具》促成了“明軒”(又譯為“亞斯特庭院”)這個奇思妙想——獲得布魯克·亞斯特資助之后,大都會博物館以蘇州網師園為藍本,在主樓二層北廳建了一個明式古典庭院?!懊鬈帯焙团c之搭配的回廊都是出自蘇州手藝人的杰作,而明式房間內部以及房間中的家具則都是安思遠的捐贈品。

1991年他在香港成立非盈利的中國傳統藝術基金會,并帶頭捐款,之后幾年,多座瀕于倒塌的安徽古民居得以修葺。當然,在保護古民居的首要目的之下,也許他還有另一種考慮,那就是能夠進一步充實自己的研究。上世紀80年代末至90年代初,安思遠發現不少西方黃花梨家具收藏其實來自北京,且按照當時的西方品位制造的。中國文物藝術修復基金會成立后,他得以仔細觀察與古代家具設計相仿的建筑細節。他深明鑒別中國家具來源之道在于當地見識與行業情報,一如歐美家具。這種觀點現在已廣獲肯定。

也許對安思遠而言,與藝術品打交道是世界上最好的工作??陀^地說,必須承認,在商言商,他少不了精明的一面,而他的成功,也與時代的“巧合”不無關聯。但是,站在文化交流的角度而言,他畢生那善于另辟蹊徑的鉆研精神、博學廣納的心態以及慷慨不吝的品性,即便是在今天看來,依然有著很強的學習意味。

(注:本文內容得到了原美國加州中國古典家具博物館館長、“善居上?!敝魅丝绿杷枷壬?,正觀堂主人梁曉新先生的幫助,在此表示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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