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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畔是個圈圈

2015-06-11 08:25唐亮
商界 2015年6期
關鍵詞:會所政經湖畔

唐亮

眼見他起高樓,眼見他宴賓客,眼見他樓塌了。

從供奉祖先的先賢堂,到顯赫神秘的江南會,再到精英云集的湖畔大學,馳名中外的西湖“圈子經濟”走完一個輪回,牽動著大眾對大佬們、對財富的無限想象。

畢竟西湖六月中,風光不與四時同。

在映日荷花的淡淡飄香中,原江南會府邸、現湖畔大學教館依然略顯冷清。暨3月27日首次開講,外界依然不太清楚,湖畔大學的明星嘉賓、大佬講師、CEO學員們究竟會在何日二度聚首——是繼續彈琴,還是談錢?

湖畔大學的議論者大抵有“可望而不可即”的艷羨,或許也有“不得其門而入”的失落。但有一點是公認的:西湖,既是人間的天堂,也是商賈巨鱷鐘愛的池塘。

無論是商學院,還是江南會,都脫不了“混圈子”的嫌疑,都逃不脫精明中國人的想象。

西湖圈地運動

中國是“講關系”的國度,無論是撮合權力與資本,還是整合商幫這樣的人脈,高端私享性質的會所飯局都必不可少。在這方面,相比擁有長安俱樂部的北京、美洲俱樂部坐落的上海,杭州只是后起之秀,卻曾大有趕超之勢。

大風起于2002年,西湖管委會開始推行全面無門票制。為彌補門票收入空缺,管委會將西湖地區一些名人故居陸續出租換取租金,并大力發展吃、住、娛樂拓寬稅源。

因西湖名所的稀缺性,一場“圈地運動”由此在西湖湖畔隆重登場。最早的租賃戶中,就包括廣廈集團創始人樓忠福。他租下南山路別致的“膺白樓”——民國名人黃郛的別墅舊居,將其改造為“1917花園餐廳”,一個執行會員制的私人會所。

1917的菜單上只有一道菜:燕鮑翅。但所有杭州人都明白,這碗燕鮑翅價值不菲。2010年2月21日晚,有人當場拍到姚明現身1917,樓忠福親自接待。之后不久,便爆出姚明計劃與樓忠福合作競購NBA勇士隊的消息。

顯然,從一開始,租賃者都不打算靠經營會所盈利,而是為有限的會員提供私人化的個性服務,創建一個相同層次的交際平臺,為會所實際掌控人帶來巨大的無形人脈資源,乃至實際利益。

2006年,“圈地運動”達到高峰。馬云聯合馮根生、郭廣昌、沈國軍、魯偉鼎、宋衛平、丁磊、陳天橋,共八名浙商,租下三臺山路鵒鵠灣包括先賢堂在內共7套空置老宅——由艾青之子艾未未親自設計,金庸親自題詞,馬云開設了坊間稱為“浙江第一會所”的江南會。

江南會敢稱“第一”,并非因其高達20萬元的會員費,重點在于會員持有一張“江南令”,其公司遇到困難時,可隨時發動輪值主席召開“武林大會”,商討解救事宜——2011年末,會員之一的綠城地產出現危機,馬云曾資助宋衛平,并組織阿里巴巴員工團購綠城樓盤。

開有文化公司的陳平曾光顧江南會三四次。給他留下深刻印象的是,江南會根本沒有菜單,也沒有標價,所有標準只取決于你要宴請誰,這頓飯的目的是什么。憑借幾次飯局,陳平接連獲得多份展演業務。

陳平在溫州也開有“私房菜會所”,僅限行業內“切磋”。在他看來,溫州模式是浙商會所文化的根源——浙商不像蘇商,善于利用政府宏觀調控;也不像粵商,利用外資大開大合;浙商是“小狗經濟”,從小規模、小作坊起步,“小”就意味著要抱團取暖。

據數據顯示:2009年,西湖景區575家各類酒店、青年旅社與茶樓中,高端會所有38家,占總數6.6%,經營者涵蓋房地產、酒店、互聯網、食品、家電等多個行業。

就是這6.6%,短短幾年間就構筑起龐大的浙商頂級會所圈子。

眼見他樓塌了

眼見他起高樓,眼見他宴賓客。

當西湖邊的會所越來越多,會所奉行的私享主義就與還湖于民的大眾價值觀發生了激烈的摩擦。

老杭州人有一個習慣,與三五老友一道,去西湖十景之一的“花港觀魚”喝茶??墒?,“花港觀魚”內原屬全國工商聯主席經叔平的舊宅,被做絲綢生意的萬事利董事長李建華盤下,改造為高端會所“魏廬”。到2009年,就連原先的茶室也被“圈走”,變身為高端會所“蓮莊”——只許會員進入。

這實際上已經踩了官方的紅線:私人會所必須向公眾開放。正是因為“影響越來越糟糕”,2009年,杭州市園文局停止了對西湖景區內所有以“會所”、“會館”名義申報的注冊審批。

西湖繁榮一時的“圈子經濟”由此拐彎。尤其是2013年初,中央八項規定推行后,西湖會所一片蕭條。而以高端會所為主要形式的圈子,都“蔫”了。

2012年,浙商劉刈入讀了“Big Four”中的一所商學院。所謂“Big Four”,就是長江、中歐、北大、清華四大商學院。劉刈發現,那些會所里消失的熟人,其實都跑到學校里了。開保時捷的和開瑪莎拉蒂的做朋友,玩私人飛機的和玩游艇的人待一塊兒,大家還成立戈友會,即穿越戈壁灘愛好者協會。關鍵是,這些在會所里被視為要被嚴肅打擊的奢靡行為,在學校里反倒成了新富階層推崇的時尚。

事實上,正是最近三年,圈子經濟正從高端會所形式急速讓位于以整合知識為外在表象的社群。具體來說,線下是商學院,線上是正和島。

一個佐證是,2013年,馬云成為華夏同學會輪值主席,那是中歐與長江商學院的共享同學會,成員包括李彥宏、馬化騰、柳傳志、史玉柱等,江南會早已退居二線。

之后2014年1月,在全國整治“會所中的歪風”態勢下,杭州市出臺一系列措施,宣布關停整頓西湖景區內30家高端會所。

曾為Dior、保時捷等國際大牌籌備發布會的西湖會,變成了“開心茶館”,提供18元一杯的龍井茶、30元以下的菜肴;1917花園餐廳后改名為“1917咖啡與茶”,以平民低價的形象亮相。

湖畔真相

當湖畔邊的高端會所一家家轉型消亡,江南會何去何從?

2015年1月,馬云突然集結馮侖、郭廣昌、史玉柱、沈國軍、錢穎一、蔡洪濱、邵曉鋒,宣布將在江南會原址開辦湖畔大學。于是我們看到,2015年3月27日,35位到場CEO學員用自己制作的古箏,彈奏了一曲《滄海一聲笑》,揭開湖畔大學第一課的序幕。

難道說,馬云試圖仿照“Big Four”,將會所形式的江南會平穩過渡到商學院形式的社群?

經記者查閱,湖畔大學并未在浙江省教育廳登記,而是獨立注冊于民政廳,法定代表人是“阿里巴巴九大女將”之一的蔣芳。并且,湖畔大學擁有一個暴露其底細的真名:浙江湖畔大學創業研究基金會。

從很多方面來說,湖畔大學與日本“經營之神”松下幸之助創辦的政經塾(一種由日本超大型企業設立的民間商學院)非常相近。

其課程設置,與創辦者本人意志密切相關。政經塾除嚴肅的商業課程,還包括大量茶道、武道、坐禪等修身課程。而湖畔大學第一次授課并非坐而論道,而是做木工,據說不少學員認為領會到了工匠精神。

政經塾的核心教義,是松下幸之助的經營思想與人生哲學。湖畔學員們都拿到了厚達93頁的“學習資料”,內容是從2003年至今馬云在阿里巴巴內部的講話,大多數關乎公司治理理念和戰略調整。

那么,政經塾的創立目標是什么呢?其學員除創業經商,還涌現出眾多國會議員、地方首腦。政經塾出身的政界接班人明顯擁有財界傾向,且對松下反哺深遠。松下幸之助逝世之后,政經塾的運作基金在日本經濟停滯不前的背景下不但未見削減,反而從原有的70億日元增至90億日元,足以說明日本財界人士對這維護他們共同利益的“未來政治人才培育所”的期待與重視。

或許可以這樣說,以政經塾為基點,松下幸之助構筑起了一個龐大的松下生態圈、認同圈,甚至可對日本政治施加一定影響。

湖畔大學不言政治,其目標似乎更為明確、集中:學員大多有融資需求,而且幾乎全部踩在阿里巴巴2013年到2014年密切投資的領域。學員中不乏“與阿里密切相關者”,有如劉澤軒(小麥公社)這樣的阿里生態公司,也包括陳偉星(快的打車)這樣的阿里投資公司。

相對應的,八位校董不乏原江南會、泰山會、華夏同學會的成員身影,捧場時可以做校董、導師,關鍵時候可能就是投資牽線人,乃至親自下水“捉魚”。甚至不排除動用“江南令”救一救學員汪小菲的俏江南呢。

所以,真相可能就是,馬云變革了中國頂級圈子經濟的玩法——中國圈子經濟完成了從產品型到平臺型再到生態型的華麗轉身,湖畔大學不是傳統會所,不是商學院社群,而是一個以阿里巴巴為中心的生態圈。

無怪乎,湖畔大學成立不久,劉強東在愚人節當天也宣布成立京東旗下“眾創學院”, “構建面向創業者的全生態服務平臺”;而一直堅守線上的騰訊大學也有意擴張線下,其開平學院最新線下培訓密集落戶杭州。畢竟,誰都不希望在這個全新的“生態圈子時代”后人一步。

而西湖,仍濃淡相宜;湖畔那些圈子與財富的傳奇,仍生生不息。

(應采訪對象要求,文中陳平、劉刈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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