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克里亞賓作品中的四度結構和弦

李丹

斯克里亞賓作品中的四度結構和弦

李丹

本文通過對斯克里亞賓音樂作品中四度和弦的介紹、構成與應用進行論述，說明作者對音樂創作方面的貢獻，為自他以后的音樂創作者們提供了一種更大的思維組織空間。

神秘主義 四度和弦 神秘和弦

作為神秘主義者的斯克里亞賓，從他的創作生涯開始到他的神秘主義的形成，在 20世紀的音樂創作領域中可謂是獨一無二。盡管“神秘主義”一詞不見得全面具體，但卻是作者的宗教信仰與當時的藝術風格、哲學觀以及他對于音樂獨特而敏銳的視角點，經過周密地綜合加工而創造出的一種音樂風格。他不再繼續沿用傳統大小調體系及古典式的以三和弦為中心的傳統音樂的調性思維，而是創造出一種嶄新的音樂語言來表達他的音樂思維。其主要就是以四度結構和弦為框架而構成的“神秘和弦”。

“神秘”之所以存在，就必然有它的不拘一格之處。音樂本身是樸素自然的，但在不同作曲家的創造性思維中則會形成迥然各異的風格。由于對音高組織的使用不同、側重點不同及旋律進行、解決不同，致使每個作曲家所使用的和聲因素也大相徑庭。那么，和聲風格也就隨之不同。斯克里亞賓這種神秘主義的音樂風格從旋律到和聲及和弦構成，在當時都是比較新穎的。正因為如此，這種“神秘”音樂風格，對于音樂創作即音樂思維的方式，無疑是一種推動，是音樂向更高層次發展的基石。

一、斯克里亞賓早期音樂風格

斯克里亞賓這種神秘風格的形成，如果追溯到他早期的音樂創作活動中，基本上還未形成個人風格。但他的作品明顯的受到浪漫主義創作思維，尤其是肖邦音樂風格的影響。不論是從和聲上還是旋律風格上，以及調性布局上，都可以感受到肖邦音樂手法的潛移默化。但是他并沒有一味的停留在模仿上，在那時已經在他的作品結構內部及一些音級上，尤其是在和弦結構上，開始了極其復雜的探索與實踐。即主和弦得到擴展、以及這種主和弦的復雜化所引起的必然結果，就是調性觀念的擴大。由于這種擴大，使得調中心模糊游離，其中三度和弦還可以通過它的音響性質模糊地辨認出調式。若主和弦是四度結構的和弦，或其他復雜和弦，再加之調式的復雜化，那么對于調式的判斷就困難的多，這也就是本文所論證的宗旨。即斯克里亞賓在和弦結構上的發展。這是他在音樂的歷史長河中做出的最大貢獻。在下面的論述中重點研究他的以四度為特征的神秘和弦，由此而引申到對于四度疊置和弦的一些觀點和看法。

二、四度和弦的源起

和弦的四度結構法作為一種集中的思維是現代和聲中反傳統思潮的表現形式之一。主要是由于對三度結構的不滿足，而使作曲家們另辟蹊徑所探求的新的和聲手法。這種四度和聲素材，并不是無根的、偶然存在的、它和傳統和聲還是有著一些聯系的。在傳統和聲中，我們常見的一種外音形式就是倚音和延留音，然后級進到三度和弦關系的和弦上去。見下面例（1）

此例中第一小節的第二拍縱向上是一個四度疊置的和弦，旋律D音為倚音緊接著下行二度進行到三和弦的三音上面。第二小節的B音的延留音用法與左手聲部形成了一個四度疊置和弦，最后下行小二度解決。

那么下例第一小節的右手琶音和弦，是以四度和弦為主的，和弦中的 A 音下行二度級進進行。例（2）德彪西《舞曲》

此外，四度和聲還源于中世紀復調音樂技術，單純二聲部的四度進行音響效果是較為協和的。例（3）

因此，這種和聲素材最早來源于傳統和聲功能理論。從音響上來源于傳統的音響材料。只不過傳統音響掩蓋了這種四度音程相互撞擊而產生的不協和音響，雖然這種四度和聲素材與傳統和聲有著密不可分的聯系，但它一旦被獨立使用，則對于傳統和聲功能及傳統音響材料是很大的沖擊。斯克里亞賓雖然不是四度和聲素材的唯一探索者，但他對于四度和弦構成的貢獻是功不可沒的。

三、四度和弦具體應用

我們熟知的這個“神秘和弦”是由四度疊置構成產生的。不論從哪方面都比較曖昧，就像所有用等音距離的建立起來的和弦一樣如減七和弦、增三和弦，任意的和弦音都可以起到根音的作用，這種無根音的和聲在調性上呈現出無差別性，并且把確立調性的任務放在最富活力的主線條旋律線條聲部上。同時這種起著根音作用的和弦可以持續在某一個音樂片段中，然后再依次變化。例（4）

例 4中每兩小節為一個單位，分為三組，第一組進行里面根音為 C；第二組里面進行根音為 G；第三組根音進行里面為 D。

斯克里亞賓最初以四度形態的出現取代三和弦的形式。這種四度和弦的本質是三度和弦，實際上這是由傳統和弦的特殊性排列方式引起的，并常出現在功能性的和聲進行中。見下例：例（5）

此例是斯克里亞賓鋼琴奏鳴曲作品 53中主題中間的一個音樂片段。我們看一下第二小節的和弦疊置：從和弦的外貌上看是一個四度疊置和弦，由 E、升 A、D、升 G 四音構成的。但如果把它從三度疊置的和弦再重新排列一下，會發現其實質就是升d小調降二級上面構成的一個屬十一和弦。我們還可以從緊接著的下一小節中有著解決意義的升d小調屬音上面的屬十三和弦的縮影。還有著傳統功能意義上的解決意識。只不過是這種記譜排列形式，會讓人感覺和弦被復雜化了，和弦的形態被改變了。進而產生了視覺效果上的四度和弦。這種四度和弦對于其它和弦仍然表現出一定程度的依附性。

然而和弦的真正獨立使用與前面所提到的三度和弦性質的四度和弦有鮮明的差別。它們較少與其它和弦發生進行意義上的聯系。這種四度疊置的構成的三和弦有下面幾種形式：例（6）

以上這些四度疊置的三音和弦，形成轉位也是可以的。其轉位形式如下：例（7）

此例分別是上例 6中四種原位四度三和弦的轉位形式，這是第一轉位的形式。經過轉位后的形式四度疊置和弦，會產生二度碰撞的音響，再與純四度、或增四度、或減四度音響相結合，會有不同的音響效果。假設再把這些和弦做第二轉位的處理或是將和弦開放排列，由于音程的空間度數被擴大，距離被拉寬，還會有不同于密集排列時的和聲音響。

如果把含有兩個純四度音程的和弦轉位，則有助于防止相同音程在和聲上的單調，每一轉位出現純五度和弦出現。并都能作基本的結構，從而引起四度和弦色彩的變化。同時，這種四度結構的和弦,也可以為開離間隔提供變化，增加和聲的表情。其手法就是將縱向和弦，橫向琶音化。這種四度和弦還可以任意重復需要的和弦音，根據作品自身放入需要而定，無疑會增加音樂的動力感。外聲部重復則會豐富和聲色彩，內部聲部的重復則會加強任意運動的聲部。例（8）

在斯克里亞賓的作品中以四度疊置構成的多音和即“神秘和弦”。這個和弦的形成并不是一次完成出新的，有其自身的演變階段。下面就說明一下四度疊置構成的四音和弦，它是在三音結構的基礎上，又添加了另外一個四度。這個新音與低音構成了十度協和音程，因而給和弦增添里了色彩與變化。這個四音和弦還可以轉位使用，使得其中的音程關系更加多樣化。例（9）

斯克里亞賓對于四度和弦結構和弦所形成的"神秘和弦”是一種固定的音程性質排列的和弦，按照增四度、減四度、增四度、純四度、純四度來固定排列的，構成一個四度疊置的六音和弦。在這順便說一下，四度疊置構成的這種多音和弦，除了六音排列的以外，其它的在音響上都是協和的。六音和弦則由于尖銳的不協和音程會導致和聲緊張度的絕對改變。它還屬于含有三音、四音、五音的不協和和弦群中，并非常巧妙地使不和協和弦群與協和和弦群的關系得到協調。使之并列在一起，為作者所用。

四、神秘和弦真正形成

“神秘和弦”的形式是在斯克里亞賓的作品《普羅米修斯》中完全形成的。這個和弦可以根據和弦音數量的不同被分為三音和弦、四音和弦、五音和弦、六音和弦四種。產生的依據都是在不打亂增、減、增、純、純的四度排列的前提下，而得到的如下十種和弦形態①：這十種和弦形態是截取斯克里亞賓典型六音和弦的某一部分而得來的。有四種三和弦形態、兩種五音和弦形態、六音和弦為基本形態。

那么四度疊置和弦其色彩、緊張度的變化是否像傳統和弦一樣存在呢？答案是必然的，和弦的結構構成發生變化并不代表一切音樂的性質與特性也發生變化。例（10）

下面就是將上例中的十種形態和弦按照其不協和音程的質與量來排列其緊張度，從弱到強分為七個等級②：例（11）

第一等級為第一小節的和弦，第二等級是第二、三小節的和弦，第三等極是第四小節的和弦，第四等級為第五小節的和弦，第五等級是第六、七小節的和弦，第六等級是第八、第九小節的和弦，第七等級是最后一小節的和弦。這種由相對協和到不協和的排列為音樂寫作音響提供的諸多可能性。

此外，如果四度疊置和弦與其他音樂表現手法聯合使用，變化的可能性更多，諸如附加音、持續音、三度和弦等。這些都可以在斯克里亞賓的作品里見到。大家可以分析研究一下他的作品不難發現這些手法。這里要提一下，附加音是不同于倚音、延留音用法的必須后面要跟解決意義的進行，它是出現在和弦結構內部，具有獨立性，并參與和弦音響的總體呈現的，自主意義更強。

愛因斯坦曾說：很難在造詣較深的科學家中找到一個沒有自己宗教感情的人。同樣，那些偉大的藝術家、音樂家們，也都是有一定的宗教崇拜。作為自己心靈的家園，并在這里找到一個支撐點，用以求得心靈上的寧靜、安然、完全安住的精神世界。這種宗教皈依體驗往往是飽受了焦慮、失落的痛苦，才苦苦尋覓到的。皈依是一種全新的探索人性之旅。斯克里亞賓經歷了從 1917年開始的革命爆發，歷經二十年，政治動蕩。它的創作與他所處的社會年代是密切相關的，于是這客觀的處境與主觀的心境就通過它的“神秘和弦”得以體現。在他的創作晚期，斯克里亞賓對音樂中一直要表現的傳統式的協和進行了顛覆，它認為出現在《普羅米修斯》作品中的神秘和弦在他聽來是協和的，以升 F 音為基礎音建立的，似乎還有調性范疇意義的存在。從他的內心來講，他的宗教信仰是復雜的綜合體，有神秘性、直觀性、并加入唯我論和唯意識論，還有權利意識、超人哲學的夾雜。神秘和弦似乎就是他這種觀念、思想的外在體現。似乎就是他個人的宗教、哲學觀的代言。他在用音樂表達心聲。在音樂的王國里，他就好比是國王，主宰著一切，他就是音樂，音樂就是他，渾然一體。

結語

綜上所述，文章論述的是眾多音高體系中的一種思維和構成方法，這種四度和弦也可以稱為“人造的合成性和弦?！彼某霈F就成了應用它們來進行創作的作曲家們的資源倉庫，并給作曲家們提供了各種各樣和弦組合的可能性。例如二度和弦、五度和弦、四五度混合型和弦、自由組合式和弦等等。這對于現代音樂寫作是必不可少的一種組合手段。它對于和弦自身意義的多角度挖掘，提供了新的思維模式。斯克里亞賓就是它探索應用的先驅者，在他晚期作品中已經完全看不到功能和聲的影子，以至于和聲功能性這一概念的含義得以廣泛化。換一句話講就是指在時間、空間、微觀、宏觀的范疇內，和聲性的多聲部音樂內有機的規律性聯系延展。從這個角度上講，斯克里亞賓的這種組織多聲部語言所特有的手法則是相當嚴密的。之所以要研究斯克里亞賓，其意義真諦也就在于此。畢竟他對于音樂創作及在邏輯思維體系上的建立，以及創作手法上的出新，從歷史的角度上看，都起到了關鍵性的推動作用，和弦建立意義被拓展，和弦應用的功能意義更加豐富。為晚于他的音樂創作者們開啟了一扇嶄新的創作之門。

注釋：

①②汪成用.“神秘主義者”斯克里亞賓及其和聲手法淺釋[J].音樂藝術, 1982(1).

[1]【美】文森特.佩爾西凱蒂.二十世紀和聲[M].人民音樂出版社,1989.

作者單位：沈陽音樂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