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典被現當代“撞”了一下腰

孫伶

3月19日，離2015歐洲藝術與古董博覽會（以下簡稱TEFAF）結束還有三天。

Robilant+Voena畫廊（以下簡稱R+V）位于馬斯特里赫特會展中心一樓主場的展位里，熙熙攘攘聚集著的人群，比隔壁兩間畫廊的參觀者更多一些。古董及古典油畫，與現當代藝術作品，同時出現在畫廊策展人特別設計的勃艮第紅色展墻上，形成強烈的視覺沖擊卻又沒有違和感——這讓參觀者感到既新奇又有趣。

早期藝術大師及歷史悠久的古董，在今年的TEFAF上不再是最亮眼的明星，雖然它們依然占據著整個展廳中最顯赫的展位。很明顯，過去幾十年來一直以展示和出售早期藝術大師（old master）作品及古董而聞名于世的TEFAF今年開始做出了加強“現當代”這一藝術門類展品的嘗試。

從13日開始，幾乎所有經營經典藝術的畫廊都在密切關注著來自歐洲小鎮馬斯特里赫特（以下簡稱馬城）的銷售信息。這些絲絲縷縷的信息，很有可能左右未來一年歐洲藝術市場的風向。

展會第一天，比利時阿塞爾.維伍德（Axel Vervoordt）畫廊以55萬歐元的開價售出了一張吉原治良于1968年創作的紅色畫作《無題》。吉原治良作為“具體派"（Gutai）的領頭人物之一，其畫作以55萬歐元成交本是常見。但當這筆交易發生在3月的馬城時，畫商們不禁感到有些詫異。因為，在過去，TEFAF首日告捷的銷售都以早期藝術大師的作品或古董獨占鰲頭。

一對本地中年夫婦，在R+V畫廊的展位里對著墻上掛著的一幅安迪.沃霍爾1984年創作的《JeanMichel Basquiat》的絲網版畫，及版畫正下方的一尊古董白色石雕頭像竊竊私語。創作時間跨度高達幾個世紀的兩件藝術品，在2015年的這個三月，相聚在了同一個屋檐下。

“我希望讓參觀者了解到，16世紀的經典藝術也可以和當代藝術融合，它們之間并無沖突，同時也讓藝術收藏者知道，這兩種收藏門類是并行不悖的。我把幾個世紀前的古董和極簡主義的作品放在同一面展墻上，是想證明古典藝術與當代藝術是可以對話的?！碑嬂葎撌既酥坏腅dmondo di Robilant先生站在畫廊展位的正中，他左手的小展廳里掛滿了16世紀油畫，而右手展墻則是一張尺幅巨大的Agostino Bonalumi作品。

已經在倫敦和米蘭兩地的核心路段上各擁有了一座畫廊的Robilant先生慢條斯理地對記者說，“這種對話很美妙，不是嗎？我所在的展位，正像是一扇由古典通向當代藝術的門?！边@所畫廊自1999年建立開始，以銷售早期藝術大師作品為主。幾年前他們漸漸開始嘗試在畫廊的代理中加入現當代藝術家的經典作品，如今正以早期大師、古董藝術品及1960年左右最為活躍的那些現當代藝術家作品為主要經營內容?！爱斎?，這樣的經營方向的轉變，不僅基于我們自己的藝術興趣的改變，也來自藏家和買家口味的變化?！痹絹碓蕉嗟哪贻p或者新晉藏家更容易從現當代藝術作品上找到共鳴。

作出這種嘗試的當然并不只是Edmondo di Robilant一人。曾經以經營13至17世紀意大利經典藝術與古董作品為特色的Moretti畫廊，今年第一次在TEFAF上將古董與現當代藝術做了融合展示。

“很多美術館和收藏家越來越多地將當代藝術和經典藝術進行對比性研究和展示。我們也希望通過這樣的對比性展示，啟發觀眾如何看待畫面、重新解讀圖像?！盩ova Ossad說。當記者問起畫廊是否已經轉身，引入代理現當代藝術的經營模式時，Tova Ossad表示，“我們仍然是一家以主營古董和古典藝術的畫廊。在TEFAF上結合當代藝術進行交互展示，只是我們今年想到的一個好主意，一個有趣又有學術研究價值的嘗試?！?/p>

讓奔著看“早期大師”作品而來的參觀者感到新奇的，還有今年TEFAF上出現的新單元“夜釣”（Night Fishing）。這個由TEFAF首次舉辦的現當代雕塑藝術展，由畢加索的兒媳Sydney Picasso作為特邀策展人。從新表現主義代表藝術家喬治.巴塞利茲（Georg Baselitz）的雕塑，到觀念藝術家沃爾夫岡.萊布（Wolfgang Laib）的裝置——Sydney Picasso精選出由8家畫廊代理的8位當代藝術家的作品，幾乎全是名家手筆。

“夜釣是一種傳統的休閑活動，歷史悠久。釣魚者在夜間通過燈光吸引魚群，而在TEFAF上，我希望這個聚焦現當代雕塑及裝置的策展人項目就像夜里的燈光一樣，吸引藏家和參觀者的注意。并且，使他們感受到現當代雕塑、裝置跨越歷史，與早期藝術大師油畫及古董在視覺上的對話?！?/p>

在這個新項目里，洛派克畫廊帶來了兩件Georg Basalitz的大型雕塑?！罢褂[的第二天，其中一件1993創作的雕塑‘Torso Rosa’就以140萬歐元被買家購入囊中?！眮碜栽摦嬂鹊腦enia Geroulanos對記者說?！癟EFAF組織方計劃將其做成一個長期項目，在今后每年持續舉辦，但可能它不再被命名為‘夜釣’。至于我個人是否繼續擔任該項目的策展人，我自己也在考慮中?！盨ydney Picasso說，“雖然TEFAF最為人所知的是早期藝術大師作品，但它始終關注著多個門類的藝術。過去現當代藝術也是它展出的一部分?！?/p>

和參展商的反應不太相同，當問及今年TEFAF是否增加了關于現當代藝術作品的比重時，TEFAF新任主席Willem van Roijen的回答并不是肯定的。他表示，“這個展會一直是以17世紀開始的藝術作品作為展示內容，其中也包括現當代藝術。自創立日起，TEFAF一直就是一個綜合性的博覽會，而非一個只展示早期大師經典藝術及古董的展會?！?/p>

盡管這位主席堅持認為是由于“夜釣”項目的出現，給記者形成了加強“現當代藝術”展示比例的錯覺，但仍能從TEFAF官方口吻的自身表述的輕微轉變中，嗅到了一絲與過去不同的氣味。根據Willem van Roijen的介紹，歷年來博覽會的參展商被分為9個板塊，其中古董板塊規模最大，緊隨其后的是古典大師作品，而現當代藝術位列第三。他說：“雖然我們今年開始關注現當代藝術的新項目，但并不意味著TEFAF會丟掉自己的特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