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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來的故事

2016-03-15 02:58王興海
參花(上) 2016年2期
關鍵詞:秋生

王興海

因為有一雙愛聽故事的耳朵,幾年來聽了不少故事,每有覺得可記,便記錄在紙上。今將記錄的故事稍作潤色,編成一篇《聽來的故事》。不按順序,也不講什么章法,基本上尊重了原汁原味,像把一笸籮雜果端到你的跟前,酸的、甜的、苦的、辣的,憑你的口味任你琢磨去吧。

——題記

1.打賭

徐氏曾是大家閨秀,嫁到王家莊成為王徐氏,一輩子抽煙喝酒。

王徐氏生有三男一女,上世紀七八十年代,兒子都長大了,可都很難找到媳婦。找不到媳婦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徐氏作為一個女人抽煙喝酒。人們議論說,“吃飽肚子都難,哪有閑錢抽煙喝酒!”“哪個閨女肯進她的家門,進了門伺候太太去呀!”

她的二兒子好歹多虧鄰居幫忙騙來一個媳婦。她的三兒子的媳婦是用閨女換來的——閨女跟了別家的兒子,別家兒子的妹妹被娶進王家門做了王家的媳婦。大兒子王傳堂一輩子沒找上媳婦,開了半輩子柴油機。

大集體的時候,王傳堂開過那種輪子特大的柴油機,也開過坐在地上像一個笙樣的柴油機,什么型號都不記得了。到后來,就一直開“195”型的12馬力的柴油機。那時,常見他兩手是油,把一個個機器零件擺在地上。他對柴油機有很深的研究。

那年,他與莊里的一個兄弟去別的村子辦事情,兩人騎著自行車在路上走。一輛小拖拉機從他們旁邊經過,王傳堂對莊里兄弟說:“這輛拖拉機跑不了5里地就得停下?!?/p>

莊里兄弟說:“你瞎說吧?”

王傳堂說:“你信不信?”

莊里兄弟說:“不信?!?/p>

王傳堂說:“你敢不敢打賭?”

莊里兄弟說:“敢?!?/p>

王傳堂說:“賭什么?”

莊里兄弟說:“二斤豬肉?!?/p>

王傳堂說:“一言九鼎。我輸了,我給你割二斤豬肉;你輸了,你給我割二斤豬肉,要肥的?!?/p>

兩個人就停住自行車,等拖拉機過去一會兒,跟在拖拉機后面。

拖拉機“蹦蹦蹦”向前行著,王傳堂他倆在后面說著昨天晚上看的電影。

王傳堂問:“王銀環到了栓保家,跟栓保住一個屋里了嗎?”

莊里兄弟說:“你不在電影上看看仔細,你問我,我哪里知道??!”

王傳堂說:“我要是看仔細了,還問你干什么呀!”

莊里兄弟說:“一輩子能娶上銀環這么個媳婦……”他說不上什么來,只能咂咂嘴。

王傳堂也是,接不上什么話,只能咂咂嘴。他好像沉浸在電影人物中,好長時間才又自言自語地說:“你看銀環那兩條大辮子,甩來甩去的!”

莊里兄弟聽了王傳堂的這句話,好像要說什么,只見前面的拖拉機停了下來。開拖拉機的人從座位上下來,這里瞧瞧那里看看,這里動動那里敲敲。一會兒又搖著,坐上去又開了兩步,再一次停下來。他照著剛才的辦法再次動動這里看看那里,再搖怎么也搖不著了。

莊里兄弟非常驚訝,拖拉機果真沒跑出5里路!

王傳堂走到開拖拉機的人跟前說了一句話,開拖拉機的人離開拖拉機走了。莊里兄弟沒聽到王傳堂對開拖拉機的人說了一句什么話。

莊里兄弟問王傳堂:“你怎么知道這拖拉機跑不了5里路呢?”

王傳堂說:“先別問這個,等割了那二斤肥豬肉再說!”

莊里兄弟自言自語地說:“奇怪?!?/p>

莊里兄弟真割了二斤豬肉,兩人在一起吃了一頓飯。吃飯時莊里兄弟追問王傳堂:“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拖拉機跑不了5里路的?”

王傳堂說:“我聽出機器缺機油了?!?/p>

莊里兄弟說:“你這么厲害,不該娶不上媳婦?!?/p>

王傳堂一臉茫然。

2.體檢

按照縣里的要求,縣醫院給全縣的教師集中體檢。

全縣有幾千名教師,醫院按縣屬學校、鄉鎮排出時間表。幾月幾日哪個縣屬學校,幾月幾日哪個鄉鎮學校,每天要安排二三百人。

這是醫院的大任務,院長親自掛帥安排。登記處、抽血處、驗尿處、內科檢查室、心電圖測量室、B超室等等一一布置好。門口貼上明顯的標志,進樓處還標出查體路線圖。

盡管這樣,二三百教師呼啦進來,還是大亂一陣,一時像趕廟會一樣。這里集一堆人,那里集一堆人,有的等得焦急,有的埋怨生氣,心里寬泛的人不急不惱,坐在走廊的凳子上看著熱鬧,講著笑話。

縣二中的張校長也在人群里,同大家一樣排隊等檢查。但老師們總覺得校長應高一格,好像不應該跟老師們一塊排隊。

這個說:“校長你先查!”

那個說:“校長你工作忙,你排我前面吧!”

校長一一謝過老師們對他的尊重,總說:“沒事沒事,咱們按順序來好啦!”

張校長邊跟老師們說著話,邊排隊等檢查。在校園里,好像他從沒跟老師們這樣隨和過。

縣二中教師的體檢結果在一周后集中從醫院拿回來,老師們聽說了,都集中到學校辦公室拿自己的結果,并且互相交流,詢問。

這個說:“我的脂肪肝還有?!?/p>

那個說:“我的血糖還是高?!?/p>

這是感覺自己沒大病的人的交流,真查出大問題的人,拿著自己的體檢結果悄悄溜一邊去了。

關于唐老師查出肝癌的消息一下在校園里傳開。不知這消息開始是誰透漏的,是怎么透漏的。癌癥,尤其是肝癌,一時成為人們談論的話題。

“一旦查出這個病,就等于判處死刑啦!”

消息靈通的人還舉出哪位知名人士患肝癌,換了肝也沒保住性命的例子。

有人詢問:“肝癌疼嗎?”

有人就說:“開始不疼,到后期疼?!?/p>

有人接話說:“后期疼得很厲害。我一個老鄉是肝癌,晚期疼得像叫春貓一樣叫喚!”

說得人們膽戰心驚。

副校長拿著自己的體檢結果進了張校長辦公室,張校長問,“你查的有事嗎?”

副校長說:“胃有點問題,不礙大事。你呢?”

張校長說:“我一切正常,沒一點問題?!?/p>

副校長說:“你懂得養生之道,不像我傻吃傻喝,拿著自己的身體跟別人的身體似的?!?/p>

張校長說:“我怎么會一點問題沒有呢?我這么正常是正常嗎?”

副校長開玩笑說:“看來你是巴不得有點病呢!哈哈,你聽說了嗎,老唐查出肝癌來了?!?/p>

張校長說:“是啊,不久學校將失去一位好老師??!人這一生啊,誰知道自己多大壽限!”

副校長說:“從老唐身上看,危險防不勝防啊?!?/p>

張校長說:“肝癌最可怕,一旦發現就是晚期,對它還是要好好防著的?!?/p>

周五,張校長還在學校研究事情,可下周一人們聽說張校長在省醫院住院了。住院的原因是他懷疑自己肝有問題搞了一次肝穿刺,好好的肝穿出了問題。

老師們笑著說:“張校長從不相信自己沒病,這不終于有病了嘛!”

3.上山

山下一片新住宅完工后,我們車隊領導召集我們開會布置任務。

我們到齊之后,領導對我們講:“今天請你們來,是讓你們分頭上山接貧困戶下山。你們一定要檢查好自己的車輛,上山后注意做好下山戶的工作,特別注意行車安全,這里面的危險和困難你們是知道的?!比缓缶头止?,一車去一個山頭。

我被分配接最東邊一個山頭的貧困戶。

上山基本沒有路,我把車停在山下,好長時間在尋找上山的途徑,最終選出一條感覺還可以開車上山的路,就將車掛在一檔上慢慢向上開。清晨早早開始走,走了半個上午才艱難地將車開到山上。

山上只有三戶人家,房子是由石頭加泥壘起的那種,不光矮,還很小。屋內也沒什么擺設。

我望望周圍,也看不到哪里有水。水是生活的必需啊。我問一位老太太:“水從哪里來?”

老太太像是沒聽清我的問話,湊近我。我湊到她耳朵上重新問:“水從哪里來?”

老太太聽清了,指指山下說:“從下邊往上背?!?/p>

我問:“幾天背一趟?”

老太太說:“兩天。孩子們在家的時候,一天背一趟?!?/p>

我問:“孩子去哪了?”

老太太說:“念書的念書,打工的打工?!?/p>

另一家里只有一個老伯,腿有點殘疾。我問:“腿怎么啦?”

老伯說:“下山摔了一下,十幾年了?!?/p>

我對三戶人家說清了一些事,看來已經有人做過他們的工作,他們就收拾東西往車斗里搬。我在車斗里大體畫出位置,讓他們知道自己的東西應該放在哪里。

東西很快裝完了,因為各家都沒什么東西。三戶的家當還沒裝滿車斗。

裝車多虧了三戶的家里有兩個60多歲的男人。裝完車,也多虧兩個60多歲的男人將老伯和老太太架上車。我再三囑咐老太太和老伯,手一定要抓緊車,老胳膊老腿的,千萬不要出危險。

老人按著我說的,緊緊抓著車,眼望著他們的房子無聲地流出眼淚。

我發動了汽車,準備下山,可怎么也調不過車頭。我一次次下車看車下的情況,感覺沒有別的辦法,只有將一戶房子拆除一塊才有可能調回頭。

我認為反正房子也沒用了,就找了一根粗木棍撬房子墻壁。我剛撬了一下,車上的老太太突然朝我大叫了一聲。我還沒明白怎么回事,老太太居然從車上下來了,她抓住我手里的木棍阻止我撬房子。我倆就僵在這里。

過了一會兒我說:“這房子還有什么用呢!”

老太太什么也不說。

我又說:“你還想上來???再說,我們不能不下山??!”

兩個60多歲的男人也從車斗里下來,勸說了一陣老太太,老太太終于松開了抓木棍的手。

我和兩個60多歲的男人,用了好長時間拆除了房子的一角,擴出一點地方。這段時間,老太太回過臉去沒再忍心看一看自己的房子。

我再一次發動了車,小心翼翼地緊擦著拆毀的房子將車調回頭,蝸牛一般慢的下山了。

4.秋生

朋友買了一輛大貨車販玉米。

朋友對秋生說:“你也買一輛吧,咱倆一塊干!”

秋生見朋友販玉米能掙一些錢,聽了朋友的話,心就動了。

秋生說:“一輛大貨車得多少錢?”

朋友說:“40萬左右?!?/p>

秋生說:“我往哪里弄這么多錢??!”

朋友說:“貸款?!?/p>

秋生說:“好辦嗎?”

朋友說:“好辦?!?/p>

秋生跑了幾次銀行,想了一些辦法,結果沒有辦成。

后來,秋生通過朋友的朋友高息貸了40萬塊錢。

秋生買了車,跑交警、交通,掛牌子、辦營運證,一些手續辦好了,秋生開著嶄新的大貨車跟著朋友販玉米了,每天的進項很可觀。

可是,干了一個月,活就越來越少,后來基本就找不到活了。這可急壞了秋生。朋友的朋友那里的利息一個月5000塊呢,沒有活兒干哪來一個月5000塊錢呢!

老婆埋怨他:“不讓你買,不讓你買,你不聽,這回作下了吧,你自己想辦法吧!”

老爹也隨著在老婆后面叨叨:“年輕的就是這樣,沒個前尋思后想,一根筋,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從來不知道分析分析。你能跟你朋友比嗎,人家買車自己有錢!現在你怎么辦吧!”

秋生這里跑那里跑,找熟人托關系,到處打聽哪里有活干。大貨車不拉玉米可以拉別的,只要有錢掙就行,最起碼能掙出利息錢。還不了利息,朋友的朋友那里也沒法交代啊??墒?,沒想到活兒這么不好找。找不到掙錢的活路,秋生每天像坐在鐵鏊子上一樣,死的想法都有了。

秋天,收割玉米的時候到了,秋生的希望來了,他開始轉著各處收玉米,每天跟老婆收兩大車,累得他倒下就不想起來。盡管這樣,他心里是高興的,因為一天的進項很可觀。想想一天的進項挺激動,夜里躺下歇過那一陣累,還忘不了跟老婆的溫存。老婆不再說他什么,心疼地迎接著辛苦的丈夫。

寒露那天,秋生遇到了一個大買賣,那家的玉米從公路上曬著,玉米粒子攤出去有幾里地。他估摸著能裝滿滿的一大車。他盯著這一戶,不斷地用測水分的儀器這里測測那里測測,盡管還有些濕,他想,也不能放棄這個大買賣。下午,主家跟他說了價錢,答應賣給他了,秋生很高興。

秋生從車上放下吸玉米的那套設備,拉動了發電機,“嗡嗡嗡”地將一大片玉米粒吸到車箱里,一直到玉米在車箱里尖起來。這時,天已經快黑了。

天一晚,就無法往收糧點上送了,秋生就想先把車停到一個大院里。大院有傳達室,秋生跟傳達室的老頭也認識。晚上把這一車玉米放那里秋生放心。

秋生就把車開到大院的大門口。大院修得早,大院門口的公路修得晚,公路修起來以后,大院的門口比公路低了幾十公分,從公路到大門形成了一個不小的坡。

秋生將大車開到大院門口,見大門鎖著,就下車去叫傳達室的老頭開門。秋生面朝門,緊貼著大鐵門,或許是秋生一直激動,他停車時忘記了拉起手剎,大貨車一會兒跟自己長了腿似的向秋生逼過來,一直將秋生擠壓在門上,使秋生無法逃開,霎時就將他擠薄了。等傳達室的老頭找來人倒回車開了門,秋生已經不行了。

秋生在秋天里死去。

5.玉倩

我是一所中學的語文老師,跟玉倩的爸爸認識。

玉倩大學畢業后,曾為工作的事,和她爸爸征求過我的意見。我說:“公務員、事業編什么的不怎么好考,教師每年都招不少,教師錄取的機會更多?!?/p>

玉倩說:“考教師需要教師資格證?!?/p>

我說:“教師資格證考試正在報名,我幫你拿資格證。今年如果能拿到教師資格證,暑假招聘教師正好可以用上?!?/p>

玉倩的教師資格證順利拿到,教師招聘順利報名,教師招聘考試筆試成績也順利過關。

接下來是說課。在準備說課這段時間里,我一直陪著她,給她講說課的概念、說課的環節、說課注意的事項。她很聰明,只要理解了,做出來就很好。她有當一個好教師的潛質。

就要說課了,玉倩抽的課題是莫泊桑的《我的叔叔于勒》。在很有限的時間內,我告訴玉倩,這篇課文的主題歷來被人們講成諷刺資本主義制度下的金錢第一、人情淡薄,實質上主人公的生活的艱難和尊嚴是不可忽視的東西。

玉倩的說課也得到很好的名次。

錄取榜上有玉倩的名字。

分配的時候,玉倩被分到一所中學,美麗高挑的玉倩一報到,讓整個學校亮了一下。

玉倩的爸爸在一個鄉鎮的水利站當站長,她爸爸最好的朋友是一個建筑隊的老板。因為水利工程活,他倆時不時地在一起喝酒。

老板聽說站長的女兒玉倩考上了老師,當天就去了玉倩家里。又是祝賀,又是夸玉倩是個好孩子,最后老板說:“想找個什么樣的對象???”

玉倩還有點靦腆。

玉倩想了想,開玩笑地說:“叔,你看著找唄!”

老板說:“一般的小伙配不上俺這好閨女!”

玉倩爸爸說:“玉倩今年25歲了,你真得操操心哩?!?/p>

老板說:“我真想到一個小伙兒,就是縣建筑公司田經理的兒子。去年考的事業編,分到民政局了?!?/p>

玉倩的爸爸很感興趣。

老板說:“今天我們喝酒,明天我仔細打聽打聽,玉倩的事就包在我身上!”

玉倩的爸爸與老板酒喝得不少,一直喝到下午3點多鐘。

老板提出走的時候,玉倩爸爸攔住他,對他說:“讓玉倩送你,玉倩買車了?!?/p>

老板不客氣地說:“那好,我就坐坐玉倩的車!”

老板迷迷糊糊地被玉倩爸爸送上玉倩的嶄新的紅轎車。

紅轎車走出胡同,左拐右拐,拐上了大道,玉倩把油門踏下去。紅轎車在寬寬的馬路上跑起來像拉起一條長長的紅飄帶。

老板在車上是閉著眼的,偶爾睜一下,對前面的玉倩說:“閨女,打開后窗讓叔涼快涼快?!?/p>

玉倩打開后窗。

一會兒老板睜開眼又說:“開慢點兒,閨女,叔頭暈?!?/p>

又過了一會兒,老板問:“引黃河到了嗎,閨女?”

玉倩說:“馬上到?!?/p>

正說著,老板的頭猛然撞了后窗一下,自己一下飛到了引黃河岸上,正看到紅轎車直插到渾渾的河水里不見了。

老板馬上清醒過來,像瘋了似的呼喊起來:“玉倩!玉倩!”

……

好久才打撈出紅轎車和玉倩的尸體,玉倩還緊緊地抓著方向盤。

河岸上,一朵艷麗的小花在風中搖來搖去。

6.迷糊鄉長

唐洪方已經當了多年的副鄉長。在鄉政府,一般稱呼職位不加“副”字,所以人們都稱唐洪方為唐鄉長。在背后,他還有一個外號叫“迷糊鄉長”。原因是他喝了酒之后經常犯迷糊。

那年秋天的一天,唐洪方上午定的下午開關于秋收工作的會議,讓辦公室通知了有關人員。臨近中午,本不想回家,而是準備在政府食堂吃點飯的他,突然接到老婆的電話,說孩子的大舅來了。唐洪方只得趕回家去了。

孩子的大舅在河南工作,三年五年來不了一回。來這一回,不僅給妹妹、外甥買了東西,還給他這位妹夫買來兩瓶河南的白酒。唐洪方心里也有數,孩子的幾個舅舅當中,就數這位大舅對他們一家子好,與他們家走得最近。

孩子的大舅是個大酒量的人,也是愛喝的人。唐洪方看著酒和老婆認真做出來的菜肴,覺得不喝是不行了。剛開始的時候心里還想,下午還有會,要少喝,可喝著喝著把握不住了。

唐洪方的酒量并不大,達到3兩就可能迷糊,一旦迷糊了就閉上眼什么也記不住,什么也不顧了。

好喝迷糊的人,別人是很難說服改變他的毛病的。他喝迷糊了的時候,根本不知道自己迷糊;他清醒了的時候,根本記不住自己迷糊的事。就像你指責一個打呼嚕的人,在他打呼嚕的時候你指責他,他根本聽不到你的指責;他不打呼嚕了,清醒了,你指責他打呼嚕,他說他根本沒聽到自己打呼嚕。

下午開會的人員都到了,圍著會議桌一圈。唐洪方進來,坐到主位上,眼閉著的時候多,睜著的時候少。

主持人提示一下唐洪方:“唐鄉長,人都到齊了?!?/p>

唐洪方強睜一睜眼皮說:“到齊啦?”

主持人說:“到齊了?!?/p>

唐洪方說:“上菜!”

會場一下子爆笑。

上級反腐形勢緊了,縣里市里省里和中央一次次公布違背中央規定的人員名單,唐洪方只敢到比較偏遠的小酒店,在小圈子里打打麻將喝點小酒。他打麻將技術不高,但愛打,就像喝酒不多但愛喝一樣。

唐洪方的老家唐家洼村出了五服的一個兄弟開了一個小酒館,離縣城有20華里,在村北的河邊上,離公路有1華里,不顯山不露水。唐洪方曾在宅基地矛盾糾紛中給這位兄弟幫過忙,這位兄弟便邀唐洪方來小酒店喝酒。唐洪方來得早,先支上了麻將桌。

到中午11點的時候,主家催唐洪方上酒桌,唐洪方好像沒聽見一樣。他們直打到12點以后才上酒桌。

在酒桌上,主家一個勁地對唐洪方說些感激的話,一杯一杯地讓酒,唐洪方不能不喝。唐洪方兩杯下去,眼皮就撐不住了,瞇著眼,話也不怎么說,偶爾跟著人們笑上一下??礃幼?,他還是愿意跟著人們拉話的,但酒勁已使他無能為力,只得勉強跟隨一下。

酒場已經進行了一個半小時,唐洪方好像又迷糊到麻將桌上。

有人勸唐洪方:“唐鄉長,把你那點酒喝了吧,喝了咱吃飯?!?/p>

唐洪方迷迷糊糊地說:“我不是剛打出一個二餅嘛!”

幾個人都笑出了聲。

不久,紀委舉報網站上有了唐洪方的名字,并在一段話最后用了一個問句:“迷糊鄉長何時才能清醒?”

7.黑三

李樓鄉政府駐地李樓村的張云祥有弟兄5個,都是五大三粗,臉面黢黑,村里人給他們取了別名,分別叫黑大、黑二、黑三、黑四、黑五。

黑大性格還算溫和,黑二除愛占點小便宜外沒什么大毛病。黑三最兇,全村的人都怕他,就連鄉黨委書記也怵他幾分。

那年,全鄉各村的提留幾乎都繳上了,唯獨李樓村還沒開張??傊?、村支部書記一次次向鄉里匯報,都覺得沒有好辦法。后來,鄉黨委李書記找到黑三說:“只要你能把你村的提留催上了,我給你弄一噸柴油?!?/p>

黑三接受下來。

黑三組織了一幫人,憑著他的一副兇相,用了三天的時間,全村的提留就都收上來了,去掉了鄉黨委、政府的一塊心病。但李書記答應的柴油卻遲遲不給兌現,黑三便三天兩頭找李書記磨嘰。

一天,鄉里開黨委會,開到一半的時候,黑三要找李書記。傳達室的老頭攔住他:“李書記在開黨委會,等開完再找他吧!”

黑三不聽,徑直闖進會議室坐在后邊。

李書記看到黑三進來,對他說:“我們在開會,你進來干什么?”

黑三說:“你們開你們的會,我在后面聽聽,也受受教育,好長時間沒受黨的教育啦?!?/p>

李書記問:“你有什么事?”

黑三說:“柴油的事?!?/p>

李書記說:“散會以后再說!”

黑三說:“開會不就是研究群眾的事嗎?”

李書記說:“柴油現在很緊張,給你一半吧!”

黑三說:“那哪行!給兄弟們分分,有他們的就沒我的啦?!?/p>

黑三搞得領導沒辦法。

后來,李書記調走了,調來了一位姓徐的書記。徐書記年輕氣盛,聽說李樓鄉有黑三這么一位人物,他便時刻注意著黑三的作為,一旦有治服他的由頭就狠狠地治他一下,打打他的霸氣。用徐書記的話說:“堂堂一級政府,豈能讓一個村霸騎脖子上拉屎!”

正好,一個村里丟了一位精神病姑娘,不知怎么被黑三找到了。他把姑娘弄到家,本想詐主家一些錢,正好村里一個光棍上門求親,黑三便以3000塊錢的價格賣給了這個光棍。徐書記聽到這個消息,立即通知派出所把他抓起來。黑三以買賣婦女罪被判刑。

霸道慣了的黑三哪里受得了這樣的打擊,很快就精神出了問題,從監獄出來的時候已經像傻子一樣了。

黑三所在的村靠近一條國道,他整天在國道的邊上光著屁股溜來溜去。別人見他五大三粗光著屁股太不雅觀,找出舊褲子給他穿,但他隨著就給脫下來扔掉了。他最讓人怕的,就是突然跑到汽車前面截車管人要煙抽。

他口齒含混地說:“煙!”

給他一支煙還不走,接著說:“火!”

給他點著煙,他才滿足地吸著煙走開。

常走這條道的人都知道在這一路段有個大傻子,都防著他。不常走這路的人時常被他嚇出一身冷汗。

黑三最終還是被人軋死了。到底怎么被人軋死的,誰也不知道。人們發現的時候,他躺在路邊的一洼血里,身體已經僵硬,頭已經看不到了。

8.呼嚕

男人差不多都打呼嚕,只不過有輕有重。呼嚕聲多種多樣,有急有緩,有長有短;有的先急后緩,有的先緩后急;有的先低音而后轉為高音,有的一下子進入高音而后逐漸下滑,低音時平緩而柔和,高音時如雷貫耳。有的妻子因受不了丈夫的呼嚕而分居甚至作為離婚的理由。

而我的同學王中良的妻子馮淑云卻習慣了丈夫的呼嚕聲,并成為她睡覺時的伴奏曲,身邊沒有丈夫的呼嚕睡覺就睡不踏實。

有一晚上,王中良先將頭擱到枕頭上呼嚕起來,而后妻子馮淑云聽著丈夫的呼嚕進入了夢鄉。過了一個時辰,妻子發現丈夫的呼嚕停下來,靜靜的沒有聲音。大約5分鐘過去了還沒有聲音,再過5分鐘還沒有聲音,妻子有些害怕了。她趕緊把手虛放在丈夫的嘴上試一下有沒有氣息喘出來。手剛放上去,丈夫一個急促巨聲的呼嚕響起來,妻子才松了一口氣,而后在呼嚕的伴奏下才又入睡了。

一年秋天,我與王中良到市里開會,領隊把我們兩個安排在一個房間。中午休息的時候,我就領略了王中良的呼嚕,一個中午我便無法入睡。我害怕晚上無法休息,只得找到領隊另找一個房間。我對領隊說:“我就是自己掏錢換房間也不跟王中良睡一個屋!”還不錯,領隊找到賓館的人員,讓我從2樓搬到了10樓,睡了兩個晚上的好覺。

在市里開完會回到家,王中良指著我對他妻子說:“他說我睡覺打呼嚕厲害,我打呼嚕厲害嗎?我可一回也沒聽到自己打呼嚕??!”

妻子馮淑云說:“你想聽聽你自己的呼嚕嗎?”

王中良說:“怎么聽?”

妻子從櫥子里找出錄音機說:“我給你錄錄?!?/p>

等王中良睡下,妻子真給他錄了音。他的呼嚕的聲音是很有特點的,不是先急后緩或先緩后急,也不是先高后低或先低后高的那種,而是曲線形的,先低后高而后再轉低最后用一個簡潔的高音結束。王中良聽了錄音,自己也驚訝能從鼻孔和嘴巴里發出這樣的聲音。

又一次我與王中良參加會議。在去開會前我就跟領隊聲明:“別把我跟王中良安排到一個房間,王中良的呼嚕驚人!”

我的話還沒落音,大胖子劉軍說話了:“我打呼嚕很有水平,我跟王中良一個屋,我把他制服!”

領隊真的就把劉軍與王中良安排在一個屋。

晚上,兩個人都是迅速入睡的人,都好像突然進入睡眠狀態,沒有一點緩沖。劉軍的呼嚕是快捷型的,猛一聲上去,再猛一聲下來。一會兒兩個人都睡不著了。

王中良說:“我受不了你這么急促的呼嚕,跟霹靂一樣!”

劉軍說:“我還受不了你的哩!大男子漢打呼嚕直來直去,哪像你打出那么多的花樣!”

最后要說的是——

有一天,王中良去南方出差。出發前,我們還在一起喝了一場酒。第二天早晨我起得早,從王中良的房前經過,卻聽到他家中傳出呼嚕聲,仔細一聽就是王中良的花樣呼嚕。我納悶了,王中良不是出差了嗎?他是哪個時辰回來了嗎?

我跟王中良兩口子亂起來沒界限,我就從窗戶外喊:“王中良!王中良!”

喊了兩句王中良,王中良的妻子馮淑云蓬松著頭發開了門,她說:“你咋呼啥呀,你不知道王中良出差了嘛!”

我說:“王中良出差了,怎么還聽到王中良打呼嚕!”

王中良的妻子馮淑云笑了一下,回屋關閉了錄音機。

9.招工

化肥廠一擴建,工人不夠用了,廠長決定招80名新工人。

廠子生產的是氮肥,在許多化肥廠不景氣的情況下,這個廠憑著比較先進的設備和多少年來的信譽,在方圓數百里保持著很好的效益。高高的合成塔,噴著淡色長煙的大煙囪,顯示著這里的好景象。當地很多人想進這個廠,但不好進,要有文憑,還要考試。

考試由一名副廠長負責,由人事科具體安排,500多人的考試在一個新廠房里進行,廠里安排數十名干部監考??荚囘^后,大家公認這次考試很嚴格。廠長也是這么要求的,他對監考的干部開會說:“考試,一是關系到我們廠的聲譽;二要體現公平競爭。我們對文化知識是有標準的,工人文化的素質關系到整個工廠的品質……”

為了成績的真實性,閱卷也沒有用本廠的人,而是將試卷送到外地,讓外地一所學校的老師閱卷并統計分數。

當副廠長拿到分數單時,看到最后一名百分的卷子只得了30分。除了分數最低外,還有就是與他一個姓并幾乎是重名了。副廠長叫于建華,這最后一名叫于建洪。于副廠長開玩笑地說:“這個于建洪真給我們于家丟人??!”

于建洪當然在錄取名單以外。

人事科的小胡那天對于副廠長說:“這個于建洪是王副縣長的一個親戚?!?/p>

于副廠長說:“我說呢,這樣的文化水平怎敢報考我們廠呢!必定是有來頭的??!”

小胡說:“那么,這個于建洪?”

“放到錄取名單里吧。盡管文化知識不怎么樣,說不定有別的特長。只用文化知識來選人是片面的,這要抹殺許多有特長的人才!”于副廠長說。

晚上吃過飯,在進一步研究錄取人員的時候,小胡對于副廠長說:“昨天我說的那個于建洪不是王副縣長的親戚,王副縣長提的那個已經在錄取名單里了,是我搞錯了?!?/p>

于副廠長想了想說:“我就說嘛,王副縣長那么聰明的人怎么會這樣辦事呢?他想把親戚安排在咱的廠,跟廠長說一聲不就得了,不就是一句話的事嗎,怎么會讓他的親戚費這樣的事呢!馬上把于建洪從錄取名單里劃掉,一定要保持我們這次招工的純潔性,像于建洪這么差的人一定要排斥在外,什么關系也不行!”

按照程序,于副廠長準備將錄取名單報廠長閱一下的時候,廠長從外地打電話過來,“這次參加考試的是不是有個于建洪?”

于副廠長馬上說:“有的?!?/p>

廠長說:“傳說他與王副縣長有關系,傳得不對?!?/p>

于副廠長說:“我已經把他從錄取名單里劃掉啦!”

廠長說:“你聽我把話說完。這個于建洪雖然不是王副縣長的關系,可他是王副縣長家屬的關系,王副縣長的家屬給我打電話啦?!?/p>

于副廠長說:“我知道啦?!庇谑撬阡浫∶麊卫锘謴土擞诮ê?。

王副縣長上午還在縣里主持農業方面的會議,下午卻被市紀委帶走了。這引起了縣委縣政府大院的地震。這個消息,廠長在第一時間打電話告訴于副廠長:“王副縣長被市紀委帶走了,那個于建洪雖不是他的直接關系,說不定是他支使家屬給我打電話的?,F在干部們搞關系都很有一套辦法的,很會腐敗的!說不定這個于建洪會成為一條線索的,我們要保持敏銳的政治頭腦?!?/p>

于副廠長說:“我明白你的意思?!?/p>

于副廠長將錄取名單上的于建洪再一次劃掉。

于副廠長覺得錄取名單很有必要公布了,不然就沒法向考生們交待。他正支使小胡往外貼榜的時候,煤炭供應處劉處長急急忙忙來找于副廠長。煤炭供應處是化肥廠的關系單位,化肥廠的生產離不開煤炭的供應,煤炭的質量、供應的及時不及時,對化肥廠的影響重大。

劉處長說:“我姨給你廠長打過電話,關于我表弟的事。表弟參加了你們廠的考試,不知能不能錄???”

于副廠長問:“你表弟叫什么名字?”

劉處長說:“于建洪?!?/p>

于副廠長一下怔住,不知如何來回答。

10.公司門前的野狗

我退休后又找了一份工作,在一個運輸公司的業務室整理文件檔案什么的。公司不算大,有工作人員七八個,大都是在工廠或機關退休后來這里的。人數少,辦公室又緊挨著,沒事的時候就互相串門,關系很融洽,時常開開玩笑,有時還會開到很激烈的程度。

公司門前有一個水池,水池離辦公樓有一塊不大的廣場。不知什么原因,一只無主的小狗相中了這里,不管怎么攆就是不走了。攆不走就算了吧,門崗的師傅說:“也好,有條狗在這里,晚上來人它也能弄出個聲音?!?/p>

公司在村外較遠的地方,附近也沒什么生活垃圾。狗靠什么生活呢?一是門崗師傅想起來給它一點剩飯,二是公司幾個人有時候把喝酒剩下的骨頭呀飯菜呀什么的,用方便袋給它兜過來丟在地上讓它吃。

狗有很強的生命力和適應能力,公司放假時,好多天沒人給它吃的,不知它是怎么過來的。這樣的生活狀況,它還生下了七八個小狗兒,它像幼兒園的老師一樣帶著小狗們這里跑跑那里跑跑。在一次它獨自出去找食的時候,不知誰的車,將它的腿軋斷,它動也沒法動了。小狗們都在狗窩里嬉戲,這受傷的母親在離狗窩大約一里地的地方,頭朝著狗窩發出凄慘的叫聲。人們認為這母親和小狗們都完了,活不了多少日子??蓭兹蘸?,母親居然能吃力地拉動著后腿動了,歇了無數次后終于挪到了狗窩里,讓還不會吃食的孩子們吃上了奶。

后來,也許是被這母親所感動,公司的幾個人給它帶的東西多了。肉呀雞蛋呀包子呀面條呀饅頭呀,什么都有。東西多了,有剩余了,狗的口味上去了。漸漸的,饅頭呀包子呀沒有油水的東西它就不吃了。

小狗能吃食了,有的就被人抱走,最后只剩下大狗和一條小狗。很快,小狗就長成了跟母親一樣大的狗,甚至分不清哪個是母親哪個是兒子。兩條狗形影不離,一會兒追逐,一會兒嬉鬧,有時小狗也爬到大狗的身上,公司的人看見就在一旁議論“亂倫”。

都說狗沒有思維,可它有著很多的心眼兒。它能夠判斷誰會給它帶食物,誰不會給它帶食物。同是一個人,它有時迎接,有時不迎接,為什么呢?就看你的車筐空著還是沒空著。還有,我們下班的時候,它們是誰也不理的,它們知道這個時候是沒人給東西的。

有了好吃的,狗還是首先顧自己。大狗貪婪地吃著,小狗一湊近,大狗就發出“呼呼”的聲音,用嘴將小狗趕走。小狗只有在旁邊看著大狗吃飽后離開,才急迫地過去吃那些殘羹冷炙。這時,公司的人也會議論——

“在利益面前,親母子也白搭?!?/p>

“人類不也這樣?為了錢,父母告子女,子女告父母,不再考慮親情?!?/p>

給狗帶東西最多的是房科長。他的樓下租給了開飯店的,他時常將飯店的一些剩肉剩骨頭帶來公司喂狗,兩只狗一見到他的面就拼命跑去迎接。房科長騎電動車到公司,兩只狗緊隨其后。

從不給狗帶東西的是業務處的老譚,兩只狗見老譚來了,一般理也不理。司機老洪跟老譚開玩笑說:“你是狗不理啦!”這話說得老譚大不高興。

這天,房科長和老譚一塊騎電動車來上班,老譚在前,房科長在后,相距有10米。兩只狗見到房科長的影子,像離弦的箭一樣竄出去,越著老譚就朝房科長去了。

這一幕正被也剛上班的老洪看到,他一臉壞笑地對老譚說:“我說你狗不理,你還一臉子不高興,你看是不是真的?”

老譚反駁說:“老洪你也別多情,狗迎接的并不是你,而是你的食物。二傻子給它們帶食物,它們也照樣歡迎!”

老洪搭不上話來。

狗成為公司幾個老頭說笑的由頭,狗事里面不乏人事。

11.盯上一個賊

我經營著一家公司,這幾年公司效益不錯。我從農村打拼到城市,從窮人打拼成富人,對農村有一種難以割舍的情結,尤其喜歡農村熱鬧的集市??梢哉f,我事業的起步是在農村的集市,是靠一桿秤和一塊包菜用的油布干起的。今日得閑,我對司機說:“到劉莊大集轉轉去?!?/p>

開車20分鐘就到劉莊大集。車停在集市邊上,我就自個兒進入集市里面?,F在的劉莊大集與以前大不一樣了?,F在集市的西邊建起了樓房,那時可是一個深深的坑。到年關,這深坑就是鞭炮市,十幾家、幾十家的賣鞭炮的人比賽似的放鞭炮。手提著的,用竹竿舉著的,邊吆喝邊放,鞭炮聲此起彼伏。有時混成一塊,像鞭炮市著火一樣。20世紀80年代趕會,大坑就是劇場。戲臺一溜搭在坑的北沿,河南的豫劇、河北的梆子、山東的呂劇,比賽似的演??拥哪涎鼐褪沁@歌舞團、那藝術團。年紀大的看戲,年輕人看舞,一片繁華的景象。

我從回憶中回到現實,看到前面人擁擠的地方,一個穿著破舊的中年人正從剛買了東西穿著有幾分洋氣的婦女的大提包里捏出幾張百元的錢。他一溜煙似的跑出人群,順著墻根向南走去。我對這盜賊很感興趣,一邊盯著盜賊一邊給我司機打電話:“把車開到集市南的路口,抓緊!”

司機開車過來,我指著遠處那盜賊對他說:“在遠處盯上那個人,那是小偷,剛偷了一個婦女的錢,看他往哪去?!?/p>

盜賊沒有走多遠,走到集市南邊轉了一個彎進了一個服裝店。我讓司機把車停在遠處,我們眼睛盯著服裝店門口。

我對司機說:“小偷手里有了錢,開始消費了?!?/p>

時間不長,小偷從服裝店里走出來,手里提著一個紙袋子,看來是買了衣服。隨著,他又進了旁邊的一個小理發店。

司機說:“看來小偷是想好好打扮一下自己了。小偷也是愛美的?!?/p>

我說:“不要小看這些小偷,他們做的是無本生意,說不定過著很奢侈的生活?!?/p>

一會兒一個男人從理發店出來了,衣服和發型很整齊。司機問我:“這是那個小偷嗎?”

一開始我也懷疑自己的眼睛,仔細一看,我說:“是。好家伙,真像個人似的??!”

我和司機立刻開車過去停在他跟前,下了車對小偷說:“剛才在集市上做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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