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藝術作品著作權保護的困境與出路

【摘要】當前我國民間藝術作品著作權侵權案例日益增多，而相應的法規卻遲遲沒有出臺，因此需要樹立傳承發展、政府主導、利益平衡等法律原則，建立適合我國國情的特殊權利保護模式，出臺法律主體、客體、權利行使方式等具體法律規范，以此構建民間藝術作品著作權法律保護的可持續發展路徑。

【關鍵詞】民間藝術作品;著作權;發展路徑

【作者單位】陳梅，貴州民族大學美術學院。

民間藝術作品作為我國歷史長河里形成的優秀文化，是我國社會主義文化建設的重要內容，理應得到合理、合法的法律保護。但由于民間藝術作品與其他作品著作權之間存在較大的差異性，還不能完全納入我國現行《著作權法》的統一規制?！吨鳈喾ā返诹鶙l明確提出：“民間文學藝術作品的著作權保護辦法由國務院另行規定?！?014年9月，國家版權局發布了《民間文學藝術作品著作權保護條例（征求意見稿）》（下稱《征求意見稿》），提出了民間藝術作品著作權保護的行政規章，以回應社會的期待。但《征求意見稿》從提出至今遲遲未能正式發布，這從一個側面說明了民間藝術作品法律規范制定之難、牽涉面之廣，在短期內很難形成社會的廣泛共識。因此，本文擬就民間藝術作品的著作權保護問題進行探討，努力尋求破解困境的可持續路徑。

一、民間藝術作品著作權保護的現實需求

1. 民間藝術作品的法律界定

民間藝術作品的創作主體是人民群眾，作為一種大眾藝術形式，它體現的是一個民族、一個特定文化群體的傳統文化特點，是各民族通過群眾勞動集體創作的智力成果。

根據《征求意見稿》，民間藝術作品定位為由特定的民族、族群或者社群內不特定成員集體創作和世代傳承，體現傳統觀念和文化價值的藝術表達。在當前社會實踐中，民間藝術作品具有鮮明的法律特征：一是集體性，民間藝術作品大多是特定群體的集體創作結晶;二是延續性，民間藝術作品具有鮮明的傳承特點，未來發展需要達到繼承與創新的平衡;三是相對公開性，民間藝術作品僅對該創作區域公開，其他組織或個人如果沒有被授權使用，可能會引起侵權糾紛。

2. 民間藝術作品著作權保護的時代價值

（1）民間藝術作品具有深厚的文化價值。在當前社會文化發展多元化的形勢下，民間藝術作品作為多元化的典型代表，承載著社會主義文化大發展、大繁榮的歷史使命。民族的就是世界的，民間藝術作品蘊含的文化價值是走向世界的通行證，因此，加強對民間藝術作品著作權的保護，有利于繼承和發揚我國文化的多樣性。

（2）民間藝術作品具有重要的經濟價值。民間藝術作品是文化產品的重要內容之一，具有強大的文化經濟生產力。當前我國經濟發展成就舉世矚目，民間藝術作品蘊含的經濟發展潛力，同樣值得關注。

（3）我國民間藝術作品侵權案例日益增多，完善相關的法律已刻不容緩。近年來，《烏蘇里船歌》《紅燈記》《十送紅軍》等膾炙人口的民間藝術作品都發生了一些著作權侵權糾紛，但在法院審理過程中，由于這些案例超出了《著作權法》規制的法律主體、客體范圍，沒有明確的法律依據，導致案件難以處理。根據《著作權法》第六條規定，通過《征求意見稿》等形式的行政規章來進行補充，就顯得非常必要。

二、民間藝術作品著作權保護面臨的困境

1. 民間藝術作品著作權立法相對薄弱

2011年，我國出臺了《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法》，其中有一些與民間藝術作品著作權保護有關的內容，但這部公法與民間藝術作品著作權的私法保護存在一些根本差異。相比之下，在我國民間藝術作品較為豐富的省市自治區，如云南、貴州、福建、廣西、寧夏、江蘇、浙江、新疆等地區，著重從地方特色出發，對保護傳統文化藝術、非物質遺產制定了相關條例和規定，這有利于地方民間藝術作品的保護，但我國還需從國家角度制定內容明確、保護有力的法規。

同時，與民間藝術作品著作權保護相關的一些國際條約或區域條約，如《保護文學藝術作品的伯爾尼公約》《世界知識產權組織表演和錄音制品條約》《保護和促進文化表現形式多樣性公約》以及《非洲知識產權組織班吉協定》《阿拉伯著作權公約》等，其廣泛的法律保護范圍、嚴格的法律措施都值得我國借鑒，但由于不完全符合我國國情，不適用于我國國內相關法律案例。

2. 民間藝術作品著作權保護的實踐困境

（1）關于民間藝術作品著作權保護模式的選擇。目前國際上保護民間藝術作品著作權的法律制度模式主要有著作權法保護模式和特殊權利保護模式。最早出現的是著作權法模式，將民間藝術作品納入著作權法的統一規制，但民間藝術作品與普通作品存在較大差異性，如果簡單地適用著作權法律規范，可能會將民間藝術作品的著作權保護帶入困境。近年來，特殊權利保護模式受到世界知識產權組織（WIPO）和聯合國教科文組織（UNESCO）的重視，二者將民間藝術作品納入現代知識產權法的法律體系，通過對民間藝術作品進行特殊規定，從而使得法律保護的針對性和可操作性更強，效果更好。這種較為先進的特殊權利保護模式，代表了當前世界各國民間藝術作品著作權保護的方向。

（2）關于民間藝術作品保護范圍的界定。以《征求意見稿》為例，其將民間藝術作品確定為“包括但不限于”的類型，幾乎包括了民間藝術作品的所有形式，甚至可以說，只要是在民間有所痕跡，都可以納入民間藝術作品著作權保護范疇，由此必然會涉及過度保護的問題。同時，在《征求意見稿》出臺前，《著作權法》中沒有明確的民間藝術作品著作權保護規定，造成國家層面上無法可依的狀況。

（3）關于民間藝術作品著作權保護的定性問題。這主要涉及民間藝術作品著作權是納入公權保護還是納入私權保護的法律性質問題。目前國內外學者對此眾說紛紜，爭議頗多?？傮w來說，針對民間藝術作品著作權侵權案例的處理，盡管其中時刻閃現著政府的身影，但由于主要涉及知識產權的確認問題，因此更需要通過具有私權性質的知識產權法律來權衡。

（4）關于民間藝術作品著作權保護過程中的法律實踐問題，如主體、客體、權利行使方式等，由于《征求意見稿》遲遲未有定論，《著作權法》也鮮有明確規定，如何界定這些法律要素的法律界限，還需要我國法律規范盡快予以明確。

三、民間藝術作品著作權保護的法治對策

1. 民間藝術作品著作權保護原則

（1）傳承發展原則。民間藝術作品從傳統中來，不是一成不變的，更不是守著老本慢慢消逝，而是承載著不斷創新發展的重任。當前，我們在注重對民間藝術作品傳統模式進行法律保護的同時，更應該促進其不斷發展演進。

（2）政府主導原則。以《烏蘇里船歌》案為例，赫哲族鄉政府作為赫哲族人民代表，對著名藝術家郭頌提起侵犯著作權訴訟并得到了法院的支持，這為今后民間藝術作品著作權侵權訴訟及救濟奠定了政府主導的實踐基礎。

（3）利益平衡原則。根據現代法理理念，在多方利益共同訴求的環境下，尋求利益平衡是現代法治的應有之義。在知識產權保護下的民間藝術作品，要平衡著作權人與鄰接權人的利益、著作權人與公眾的利益，從而促進知識創新和傳播應用。

2. 建立適合我國國情的著作權保護模式

目前，我國民間藝術作品著作權保護模式主要采取的是以《著作權法》為主、兼顧行政規章和地方性法規的著作權法保護模式，但民間藝術作品的獨創性和著作權人有時很難認定，與普通著作權存在較大區別。因此需要在我國統一的知識產權法律體系下，借鑒當前國際上較為先進的知識產權保護立法模式，出臺特殊的民間藝術作品著作權保護模式，使其獨立于《著作權法》，從而形成具有我國特色的、更為積極的特殊權利保護模式。

3. 民間藝術作品著作權保護的具體對策

（1）主體的確定。民間藝術作品著作權主體有時很難確認，更多的時候是一個群體，因此在法律保護時，宜采取多主體保護模式，將民間藝術作品著作權的持有人、傳承人、演繹者等都納入法律保護范圍。對一些專屬于社區、部落、民族的民間藝術作品，必要時可以上升到群體范疇，由群體代表人或社團組織甚至是相應的政府機關，代為行使相應的著作權保護權利;同時，也應將民間藝術作品的鄰接權納入保護范圍內，以鼓勵民間藝術作品的傳承和發展。

（2）客體的確定。結合民間藝術作品的地方特色和民族特色，筆者建議在制定相應的民間藝術作品著作權規范時，科學地界定民間藝術作品著作權的時代內涵。以《征求意見稿》為例，其幾乎囊括了民間藝術作品的全部內涵，但這種過于廣泛的法律界限，可能會不利于民間藝術作品的創新與發展。因此，建議在國家層面對民間藝術作品著作權進行整體定義時，要賦予地方民間藝術作品著作權立法規制，通過地方立法，對千差萬別的民間藝術作品著作權實行分門別類、更具針對性的法律定義，這樣才更有利于法律執行。

（3）權利行使方式的確定。前文述及，在具體實踐中，民間藝術作品著作權主體大多為群體，一旦發生民間藝術作品著作權侵權案例，由誰代表群體來行使權利也是當前的一個現實問題。目前，國內一些學者提出了由地方政府或專門民間組織機構來行使權利的觀點。筆者認為，由于民間藝術作品著作權所具有的社會組織形式，理應先由民間社會組織出面來主張權利更為妥當。因為根據現代公共行政和法制社會理論，由政府代表某些特定群體直接出面向法院主張權利，在現代法治社會中似乎不太合適。當然，也不能忽視政府在民間藝術作品著作權保護中的主觀能動作用，包括政策制定和具體行政執行，政府這只“看得見的手”仍然需要持續推動，努力做到科學、規范、合理、合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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