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要平常，莫做模樣
——宋遼時期沉香木雕《劉海戲金蟾》賞析

◆冰人（長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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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要平常，莫做模樣
——宋遼時期沉香木雕《劉海戲金蟾》賞析

◆冰人（長沙）

編者按：古語云“家財萬貫，不如沉香在手，嘗遍美食，不如聞香一口”。隨著人民生活水平的不斷提高，各種收藏品市場蓬勃繁榮起來，特別是近年來不斷升溫的“沉香熱”與逐漸龐大的“識香人”，更是掀起收藏與投資的熱潮。同時收藏品的真偽、好劣、品相等，又與個人的知識儲備息息相關。收藏本就是一件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事，如果您有不同的看法，歡迎來稿商榷。

古玩講的是緣分。能得到一件自己喜歡的、朋友叫好的、專家罕見的珍品，那份喜悅的心情是無法用言語來表達的。近日，本人見到湖南收藏界一位資深藏家朋友收藏的一件宋遼時期的沉香木雕《劉海戲金蟾》，特作文與大家賞析。

中國的木雕藝術歷史悠久，從已出土的木質文物來看，最早的有從戰國楚墓出土的木俑，兩漢時有鳩鳥、猿猴等動物木雕。由于材料的特殊性，再往上去追溯就很難有木質實物的存在了，但這并不影響它在人類藝術發展過程中的獨特的歷史和藝術地位。今天我們看到的木雕作品中，宗教題材的木雕作品占了半壁江山，而這當中佛教人物的造像幾乎占了全部。劉海作為道教傳說中的神仙，他的形象是一個蓬頭赤腳、手持穿有金錢的繩索，引逗一只三足金蟾開心戲耍的世俗化的人物形象，從它身上演繹出的諧趣故事題材，成了宗教木雕造像藝術的經典之作。千百年來，劉海戲金蟾的故事和其獨特的造型之所以經久不衰，是因為它與人們的審美情趣和對美好生活向往產生了天然的共鳴，至今仍是影響至深，流傳至廣，它神道布施精神催化著人們的精神向往。

這件沉香木雕的《劉海戲金蟾》，除了從它通身透徹散發出的近千年歲月的痕跡外，令人更為詫異的是這件作品是用沉香雕制的。我們從已知的明清木雕宗教人物雕件中，用沉香來做雕件的已是鳳毛麟角了，屬宋遼時期的沉香雕件更是無跡可求。這件藏品是利用沉香癭木就勢而成，金蟾被巧妙設計成匍匐在劉海的肩胛上，與劉海相互呼應，活靈活現，天真而妙。藏品造像的劉海與幾百年流傳甚廣的劉海形象有著本質的差異，人物的個性鮮明，形象生動，時代感強，表現技法精湛，不同于工匠手藝人的那種同質化的表現方法，有著強烈的文人氣息。

宋遼時期的雕塑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它的雕塑類人物造像，有著鮮明的蒙古人的特點，腰上系帶，頭戴風帽，左衽、圓領、窄袖，袍上紐襻，長袍里襯有一件襖衫，這種服飾是草原游牧民族特有的著裝；人物方臉濃眉，面部表情豐富，肌肉張馳有力，眉弓處的三角肌將眼角凹凸，增強了人物的立體感和精神風采，這些特征與這件作品的人物無一不吻合。雖然它與漢民族劉海的形象有著天壤之別，但所詮釋出的道家樂觀諧趣、知止自足、法乎自然的道法宗本的精義，是中華文明所共有的內涵特質。尤其是作品中的劉海手上還有一只凈水瓶，凈水瓶是佛教觀世音菩薩手上的法物，它又怎么成了道家神仙劉海手上的器物？這與當時的社會政治因素有關。道教源自于老子，佛教源自于釋迦摩尼。一個主要講智慧，一個講的是清凈無為。唐宋以來，佛道儒三教合一，豐富了中華文明的包融與多樣性。南宋第二位皇帝宋孝宗趙昚（1162-1189年在位），在位期間正是金國國勢力處上升階段，趙昚在歷史上是南宋最有作為的君主，他不甘偏安，力圖恢復中原，改革內政，希望重振國勢。所以他大力推行以佛修心、以道養生、以儒治國的治國之策。寧夏石窟寺始建于唐宋時期，就是一座有名的佛道合一的寺廟。明代時皇帝信奉道教，佛教一度受到冷落。到了清代，皇帝則是大力弘揚佛教，打擊道教。所以在明清時期，不可能出現有佛道合一的宗教人物造像作品，那是犯大不敬的事。這件作品為驗證一個時期社會歷史的進程，提供了有力的實物佐證。

作為一件藝術藏品，能夠以其自身的藝術形象，成為一個歷史時期的見證物，這絕不是一般工匠所為。這需要高度的思想境界和高超的藝術造詣的完美結合，才有可能產生出精美的作品。雖然這件沉香木雕造像沒有署名，但它蘊含的人文思想與藝術經典，已構成了這件作品的文物和藝術上的獨特價值。且要平常，莫做模樣。平常心是道，努力修行、刻意求取有時往往不得法，而率意之作，而在不經意之間得其妙趣，寄情抒懷。朋友的這件罕見之物，給我們太多的閑雅之拾了。

劉海戲金蟾　沉香木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