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詩鴻
贛江緩緩地回過頭來,望了望兩岸的人民
那些漂浮其上的枯枝敗葉、死魚爛蝦和臃腫的表情
絕非它的本意,它眼含熱淚,忍俊不禁
那些拉煤球、擺地攤、擦皮鞋的人
那些農民、渣滓、苦力和販夫走卒
他們起早摸黑,風餐露宿,咬緊牙關
或者打掉牙往肚里咽,他們連臉上的血和泥
都來不及擦拭,目光在風中無力地翻卷
如果他們能夠趁黑歇一歇,釋放三兩聲久違的鳥鳴
——哦!那是不是還可以被稱之為鄉音?
或者是不是能夠像我一樣,在濱江大道的江堤
遙看著醉醺醺的落日,醉了、老了、沉了
一點點地葬身水底,它的浩大、悲憫、壯闊
恰好震動了一個人寒冷的內心,都三十多歲的人了
還被那些枯枝敗葉、死魚爛蝦的事操縱,銹蝕
此刻,默默地等待著落日平靜的降臨,他看見
江水流經之處,群山都緩緩地俯下身來——
鉆石吟
我承認,紅塵喧囂,空耗了余生,和血脈
翅膀很輕,血肉很軟,但骨頭很硬;我試了幾次
再沒有多余的血液,點綴、附和、諂媚或俯首稱臣
英年未逝,卻華發早生,看不到源頭也無法預知歸宿
我無心進取、自曝自棄、破罐子破摔直至人仰馬翻
但內心溫潤、明凈、沉郁而悲憫;我瘦骨嶙峋
身體破??;像隔世的廢墟,身無片瓦、四處漏雨
我顯然不是個隱士,也上山點豆,下地種稻
同時拔去田間患軟骨病的稗草,尋遍《黃帝內經》
《本草綱要》,這彌漫的病菌,已然無可救藥
未補的羊圈中,我是唯一的羊羔;紅塵渺渺
請允許我洶涌、戰栗……,當萬物各安其道
一切復歸于沉寂,我已然失手將自己打翻
我想了很久,最終還是派遣一錢月光,二錢小詩
代替我,前來洽談各自防區:你走你的陽關道
我過我的獨木橋;舉目紅塵,處處都是你的廟宇
擠滿了朝覲的圣徒;我依然守護著唐詩的落日
宋詞的廢墟,品味著春天之傷,輕輕擦拭著
蒙塵的經書;——信仰源自于心,而非信
偶爾紅塵策馬,卻在一首絕句中,馬失前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