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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歌苓《床畔》中英雄主義變異之尷尬

2016-07-13 08:25項黎棟南京師范大學文學院南京210000
名作欣賞 2016年27期
關鍵詞:歌星英雄主義英雄

⊙項黎棟[南京師范大學文學院, 南京 210000]

嚴歌苓《床畔》研究(一)

嚴歌苓《床畔》中英雄主義變異之尷尬

⊙項黎棟[南京師范大學文學院, 南京210000]

嚴歌苓的新作《床畔》鋪陳了三條人物關系線,愛情只是作為表象而存在,內里分別是認同和發聲的需求,萬紅是成為植物人的英雄張谷雨的代言人,而代言本身已經暗含了英雄被困的境地。歷史境遇的變遷和更替,帶來了英雄主義的變化乃至變異,使得英雄面臨著時效性與永恒性相抗衡的尷尬,小說借此對當下社會現狀進行了反思,并拋出了對英雄趨于消亡的顧慮。

英雄主義時效性永恒性

文學史上的英雄書寫綿延不絕,英雄觀念在不同時代既有一脈相承,又有不同發展。談到“英雄與時勢”,近代西方有三部專門研究英雄問題的著作,分別代表了西方社會對這一問題的代表性看法??ㄈR爾在《英雄和英雄崇拜——卡萊爾講演集》①一書中推崇的是英雄創造歷史的理論,他將英雄分為神靈英雄、先知英雄、詩人英雄、教士英雄、文人英雄和君王英雄這六類。其信奉的“英雄主義”盛行于19世紀并被夸大,中國現代文學史上的梁啟超和魯迅等人曾深受此影響。而普列漢諾夫的《論個人在歷史上的作用問題》②則表達了歷史決定英雄,即時勢造英雄的論斷。美國哲學家悉尼·胡克是個多元論者,他在《歷史中的英雄》③一書中既承認了英雄的歷史作用,又批評了前二者的觀點?,F代中國,作為啟蒙陣營領袖之一的魯迅崇尚英雄,并呼喚作為精神界戰士的英雄,但在歌頌英雄之外,他在思考英雄與大眾的關系時,率先意識到了英雄悲哀的現實處境,并在雜文中多有論及,更是在《奔月》中借古典英雄后羿推演其英雄末路的下場,拋出諸多對于英雄主義及英雄觀等問題的思考。

嚴歌苓的長篇新作《床畔》之中亦有對這一問題的探索和發展,此中可見歷史境地更替之下,英雄主義變異之尷尬。小說鋪陳了三條人物關系線,愛情只是作為表象而存在,內里分別是認同和發聲的需求,萬紅是成為植物人的英雄張谷雨的代言人,而代言本身已經暗含了英雄被困的境地。歷史境遇的變遷和更替,帶來了英雄主義的變化乃至變異,使得英雄面臨著時效性與永恒性相抗衡的尷尬,小說借此對當下社會現狀進行了反思,并拋出了對英雄趨于消亡的顧慮。

一、愛情表象之下的英雄呼救

小說《床畔》看上去似乎是一個帶有傳奇色彩的愛情故事,講述了在川貴深山野戰醫院里工作的護士萬紅,堅定守護在變成了植物人的英雄張谷雨床畔,由醫患之情逐漸演變成了愛情,萬紅不離不棄的守護催人淚下。但也有文章指出這篇小說情感上的不真實,所謂愛情的漏洞所在,“無論英雄、好人抑或某種道德上的優勢,對愛情而言,所有這些均為外在因素,不能代替愛情本身所需要的力量”④。萬紅是否真的愛上了這個成了植物人的英雄張谷雨,與他產生了事實上的愛情,這一點確實很難從小說中找到能夠令人信服的內在理由去作為支撐。而小說在感情線上之所以如此經不住推敲,實則是源于小說在表層鋪陳的愛情故事之下,意在向我們展現對英雄主義、英雄觀念等問題的思考。剝去表層的愛情,不難發現潛藏在人物關系之中英雄被困的情形,他無法行動的呼救,對認同和發聲的需求。

小說原載于2015年第2期的《收獲》,題為《護士萬紅》,護士的職業是起服務和輔助的作用,主人公萬紅是張谷雨連長的特別看護,而這特別之中其實是小說專門賦予她的能夠發聲和行動的權利,她替成為植物人的張谷雨發聲,去向習慣于遺忘和麻木的眾人呼喊,爭取英雄的被認同。我們不能簡單地把這部作品當作是用現實主義的方式描寫的愛情故事,正如作者本人在書的后記中所言,這本書采用的是象征主義的寫法,而不是寫實主義。文中有三條人物關系線,但非完全平行的關系,而是嵌入式的從屬,萬紅與吳醫生及陳記者的關系是以她與張谷雨的關系為基礎衍生出來的,或更確切地說,是出于萬紅為張谷雨獲取認同、爭取發聲的需要而產生的兩條情感關系。

萬紅與吳醫生的關系是出自對認同英雄的需求。他們之間存在一條貫穿始終的感情線,從一開始在野戰醫院相識后,吳醫生對萬紅有種種浪漫的暗示,到共同護理張谷雨的過程中,倆人逐漸結成同盟,守護著同一份秘密和信念,并生發出朦朧的情感,吳醫生在結尾處甚至動情地在心里稱呼萬紅為“親愛的丫頭”⑤。但反觀萬紅對吳醫生的情感,更多是出于證明英雄活著和獲取情感支撐的需要,而非愛情的渴求。萬紅曾回憶他們共度的往昔,守護英雄、護理英雄、努力找到英雄還活著的證據曾是他們共同的志向,而這志向使得他們一起去池塘邊散步,“他們的情話是關于他冷暖饑飽的問答,是關于他喜怒哀樂的探索和發現”⑥,同時文中說:“他們因他的崇高而崇高”⑦,但是這是純粹意義的愛情本身嗎?吳醫生第一次離開野戰醫院去重慶讀研究生時,萬紅在他臨走前說了這么一句話,“以后我就一個人了”⑧,而他沒有明白萬紅的言外之意,“吳醫生是唯一一個可能被她說服的人……他也是她唯一的傾聽者。連一個傾聽者都沒有,她會多么無助?張谷雨會多么無助?”⑨萬紅的無助,其實更多是英雄的無助帶來的。再看萬紅與吳醫生這段感情的變化,也可以發現這只是作為表象意義存在的所謂愛情。萬紅在吳醫生去了重慶之后是想念他的,但這種想念與牽掛的情感訴求高峰卻恰恰是在萬紅處于孤立無援的境地時,在她面對所有人都不認同張谷雨還活著這個觀點時她特別需要與吳醫生通話,因為吳醫生是唯一愿意聽她說,也是唯一可能被她說服的對象。而吳醫生最后一次來到小城時萬紅對他的感情發生變化的原因,是他表現出來的對張谷雨厭惡的細節和態度。他把張谷雨當作“腔腸動物”⑩、“活死人”?,文中細致描繪了一系列動作的細節和萬紅的心理過程,吳醫生如何擦拭自己的手,萬紅怎么擦拭他的手,在這個過程中,萬紅對吳醫生的情感也經歷了變化。最后她做出了決定,不想讓那個未婚妻不幸只是淺層原因,真正使得她放棄吳醫生的原因有以下兩點,一是吳醫生的態度表明他不再是能夠與她共同堅守在英雄床畔的完全意義的同盟,二是如果她跟著吳醫生去了重慶,那么張谷雨這個已經不再被其他人所認可的英雄就會陷入孤立無援。吳醫生不再能夠認可英雄,萬紅在與其的這段關系中得不到需求的滿足,兩人的情感線遂止步于此。

而萬紅與陳記者的關系則是出自為英雄發聲的需要。陳記者最開始是因為萬紅的大喊而注意到她的,也對她萌生了一些美好的幻想,但從萬紅的角度來說,她對陳記者的需要很明顯,因為他是記者,是有能力的發聲者,她需要他為張谷雨發聲,向全世界表明張谷雨不是麻木的植物人,而是有情感的生命。萬紅對吳醫生和陳記者其實既存在認同的需求,也連帶著認同后發聲的需求,前者認同失敗,后者不是出于認同去為其發聲,陳記者創作的第一篇報告文學《普通天使》是為萬紅發聲而不是為英雄,致使萬紅對其的期待破滅。她自身對英雄的認同始終堅定,并一直在試圖發聲,但小說不會讓萬紅真正發聲,因為她是英雄的代言者,英雄真正發聲的前提是獲得他人的認同。這里存在英雄被發聲和被認同兩層意義上的被動狀態,由此成為一種需要沖破牢籠束縛的呼救。因此,萬紅與張谷雨之間的神交,并非真正意義上的愛情,而是小說為了凸顯英雄被眾人遺忘、被時代拋棄的處境,張谷雨作為植物人的特殊身份,他的無力感和呼救聲借由萬紅這個特別看護的心領神會和高聲呼喊得以表達。

二、時效性或永恒性間的英雄抉擇

小說的時代背景跨越了“文革”后期、改革開放一直到新世紀,呈現出了英雄漸趨沒落走向末路的整個過程。故事的起始時間是1976年即“文革”后期,但表現出殘留的先前的風氣:宣傳墻體畫渲染出“高大上”的模式化的英雄形象,人們帶著狂熱的英雄崇拜情結來看望張谷雨,與他握手、合影,那些沒福氣親臨病房的人則與那些跟英雄接觸過的人握手,人們選擇性地、神話式地言說、傳頌英雄連長張谷雨的事跡,等等??駸岬挠⑿鄢绨萸榻Y之外,占主導地位的政治力量也是神化英雄的塑造之手,人們把護理張谷雨視為自己政治上升的捷徑,學習張谷雨是先進政治覺悟的重要體現,于是張谷雨在彼時處于強勢的政治話語助力之下受到萬眾矚目。逐漸過渡到20世紀80年代,英雄從神位回歸人間,對英雄人性的表現通過護士萬紅的觀察和了解傳達出來,向我們展現了一個不同于此前模式化的英雄連長張谷雨,可敬也可親:因為輸掉撲克而吃鹽,有很重的煙癮,喜歡看俏皮的女護士,充滿對妻兒和故土的思念,頑皮而又浪漫。故事發展至90年代,取代政治話語的是此時日趨強化的商業力量,不同的歷史境遇引發人們對英雄的不同期待,這一時期人們更多期待從英雄身上獲得經濟收益,眾人對英雄的期待通過消費英雄、向英雄進行索取的方式進行呈現。人們對英雄的消費行為實則發端于張谷雨成為英雄之時,為政治上的獲益人們看望他、送慰問品,而他的妻子、秦政委則理所當然地拿去真正受用;畫張谷雨英雄行為宣傳畫的人因此升官,而真正做出英雄行為的張谷雨卻被遺忘在了陰暗的儲藏室。陳記者回到北京后以“被遺忘的英雄”為題寫了關于張谷雨的報告文學,幾位報社的主編都拒稿,建議他應該以此為素材寫寓言性小說。被人們視為過氣的舊時代的英雄,如若還有這樣可消費的價值,是否可算是英雄萬般不幸中的僥幸,至少英雄當年的行為和精神還在被人訴說和利用,還未被抹殺得一文不值、一干二凈,但這僥幸更是對英雄命運和下場的極大諷刺。

新的時代語境之下,有關何為英雄的內涵也發生了實質性的變化,小說借由英雄與庸眾的關系來表達英雄的被遺忘。張谷雨作為舊時代的英雄不再得到人們的承認,而是被當作事實的植物人,甚至在很多人心中他早已隨著舊時代死亡,護理這位英雄植物人也不再被視為是光榮的事,這一點在秦政委身上有著最集中的體現。秦政委這個人物身份本身就有著鮮明的政治階級立場,最初他代替張谷雨回應記者們的采訪,他簡直是張谷雨的化身,熟悉英雄的一切事跡,并帶感情地重復訴說,甚至被自己感動。但這種重復言說對訴說對象本身其實是帶有消解性的,秦政委在如此頻繁的言說中,關注點已經發生了轉移,他為自己想到的“血肉豐碑”?這個詞語而感動,話語消解了英雄行為本身的崇高,使得英雄的意義在此名存實亡。因為英雄張谷雨而政治獲益得到升職的秦政委在野戰醫院配合一個工程要遷移去貴州之際再次出現發表講話,動員大會上,當年的政治抒情不再管用,識時務的秦政委立馬換用可觀的收益前景來動員眾人?!耙粋€月十五塊錢的額外薪水”?確實對人們的選擇起了決定性作用,而此時于眾人無益的舊時代的英雄,也就自然而然地成了眾人眼中普通,甚至是累贅的植物人。面對萬紅的固執,秦政委道破了變化的實質內涵:“新時代的英雄,是能夠使國家富強起來人民富有起來的人”?,小說結尾吳醫生的話也再次證實了時代的不同,“要知道現在的英雄任期很短,甚至英雄已成了過時概念,現在時尚的是帶‘超’字的,‘超女’‘超人’‘超好’‘超棒’”?。

張谷雨被送到野戰醫院后的十幾年間,在眾人對張谷雨前后稱呼的變化上秦政委也極具代表性。稱呼本身帶著對人對事的情感態度,秦政委對張谷雨稱呼的變化,從英雄張谷雨,到英雄植物人張谷雨,甚至到最后他不是裝糊涂而是真的不記得萬紅口中的“張連長”是誰。當他在萬紅的提醒下得知這個張連長是當年的張谷雨連長時,他的反應僅存了對張連長是那個叫作張谷雨的植物人連長這個內心認定的事實判斷而已,所謂對英雄的崇敬之情等蕩然無存:“但萬紅看得出,張連長舍己救人的英雄事跡沒讓這個老首長重生敬意”?,直接表明了英雄在新時代被全然遺忘的遭際。吳醫生對張谷雨的稱呼也從最開始的“英雄張谷雨”,到不帶感情的“三十四床”,甚至后來將其類比作“腔腸動物”。小說中有一段眾人對張谷雨身份的討論:

“哪個是英雄植物人呦?”

“咋個就你不曉得呢?都在這兒睡了好多年了?!?/p>

“姓啥子?”

“管他姓啥子!”

“到底是英雄還是植物人?”

“就跟植物一樣樣的!”

“萬護士旁邊那個眼鏡兒是哪個?”

“眼鏡兒惡得很,喊你‘讓開讓開’!”

“擠死老子嘍!”

“把癱子都擠坐起嘍!……”?

英雄的被遺忘,甚至遭到戲謔和嘲弄,透露出英雄存在的必要性受到質疑的深層危機。

由英雄在當下的時效性問題引發了小說對英雄漸趨消亡的隱憂。小說中那位在新時代受到狂熱追捧和崇拜的歌星,在摔成植物人后眾人對他的態度和在舊時代被人崇拜的張谷雨當年的境遇之間形成一種微妙的互文性:

幾年前,人們帶著鮮花、歌舞擁進病房,包圍著他的床,一個個輪流握緊他的手。據說那些人回到部隊,又去跟沒福氣親自來病房的人握手,把英雄張谷雨同志的力量和溫暖傳給每個人。那時人們還把他的床搖起來,幾乎搖成九十度,讓他坐正,穿戴一新,讓他們把軍功章、紀念章、紅紙花往他胸口上別。不管他渾身滿臉都是無奈和不屑,也要一個個輪流跟他合影,或者集體跟他合影。不過才幾年時間,他還是張谷雨,曾經的英雄事跡并沒有抹去,竟連吳醫生都把他當“腔腸動物”?。

歌星的女朋友來到這個四面環山的軍隊醫院,認為歌星在這里休養最理想,因為她想把歌星成植物人的消息暫時瞞住歌星的父母,也對各種媒體暫時封鎖。所以對56醫院所有歌迷的簽名請求,她都答應下來,模仿歌星的筆跡,日日夜夜在那些筆記本、T恤衫、軍帽里子、手帕、明信片上簽名。歌迷們合影的請求,她也偶爾應允。先替歌星畫上大濃妝,在濃妝上架一副歌星一貫戴的、他的形象符號墨鏡,然后把病床搖起,讓歌星半坐半靠在花叢里。頭上的繃帶是必要的,因為照片發到各報,只說歌星在車禍中受了傷,養傷期間接受歌迷膜拜。?

歌星的女朋友作為其代言人儼然扮演著當年秦政委的角色,歌星被代簽名、被合影,接受歌迷的膜拜和消費。不管是新時代或舊時代,眾人對英雄和歌星的崇拜都是狂熱而又盲目的。而歌星植物人與當年英雄植物人的遭遇有著極大的相仿之處,這似乎暗示著歌星也只會是一時的英雄形象,只是作為一時代的表象,具備一時的時效性而已,終究會被遺忘和拋卻。那么英雄接下去還有路可走嗎?還有存在的必要嗎?作者在后記中談到現在社會為人民獻身的民警、為反抗歹徒而犧牲的見義勇為者,“但這樣的英雄并不會使大多數長久地紀念,更談不上崇拜。人們不僅不崇拜,還會對舍己救人的英雄價值觀玩世不恭地取笑”?,人們看似熱衷于追捧現在的球星、影星等,但從這位成為植物人后的歌星的遭際可知,所謂的被崇拜的對象其實只是一個虛無的空殼,內在的英雄主義已經被掏空和丟棄,日趨世俗化的當下,英雄漸趨消亡,最終也許將走向一個沒有英雄的時代,一個不再需要英雄的時代。小說在此向我們拋出了這樣一個問題:英雄是否會死。就英雄張谷雨的命運和下場來看,他在價值層面死于新的歷史語境,而小說結尾時這位英雄在現實事實層面也走向了死亡。

在歌星植物人與英雄植物人所受待遇的比較中,小說拋出了對于歷史語境更替下英雄漸趨消亡的憂慮,而張谷雨這位英雄死亡之后,萬紅堅守的對于英雄主義永恒性的信念并沒有就此死亡,她又奔赴護理下一位植物人,一位在救災中被垮塌的房屋砸成了植物人的武警士兵。雖然小說中存在對于英雄消亡的隱憂,但仍表明了在推崇識時務的當下仍要堅守住英雄主義的永恒性這一立場。

①[英]卡萊爾:《英雄和英雄崇拜——卡萊爾講演集》,張峰、呂霞等譯,上海三聯書店1988年版。

②[俄]普列漢諾夫:《論個人在歷史上的作用問題》,王蔭庭等譯,商務印書館2010年版。

③[美]悉尼·胡克:《歷史中的英雄》,王清彬等譯,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年版。

④白草:《〈床畔〉的漏洞及其觀念問題》,《藝術評論》2015年第11期,第83頁。

⑤⑥⑦⑧⑨⑩??????????嚴歌苓著:《床畔》,長江文藝出版社2015年版,第259頁,第196頁,第196頁,第91頁,第91頁,第194頁,第194頁,第48頁,第207頁,第232頁,第258頁,第206頁,第186-187頁,第193頁,第247-248頁,第266頁。

作者:項黎棟,南京師范大學文學院在讀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國現當代文學。

編輯:水涓E-mail:shuijuan3936@163.com

雛鳳清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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