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水邊的汗水記憶

文/縱華政(解放軍藝術學院文學系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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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水邊的汗水記憶

文/縱華政(解放軍藝術學院文學系研究生)

“漢水臨襄陽，花開大堤暖?！蔽胰胛榧枙r，這座漢水旁的城市還不叫襄陽，叫襄樊。那時也不是花開堤暖的日子，而是驕陽8月，炙熱的天氣?？赡菚r我多興奮啊，剛剛走出象牙塔即將披上橄欖綠，像一匹從馬廄里拉出的馬兒被拉到了一片綠洲上，管它綠洲叫什么管它什么季節——這樣的興奮勁兒足夠忽略了一切。

愣頭愣腦地到了襄樊，我才發覺對這個城市的認知幾乎空白，唯有的一點印象還是從幾年前讀過的一本武俠小說里搜刮出來的。記得《射雕英雄傳》里的郭靖黃蓉夫婦鎮守過襄陽，直到最后戰死沙場。我知道這是虛構的人物但當時蒙古人確實費了很大一番力氣才攻下這座城市。襄陽失手后，南宋王朝很快就被蒙古鐵蹄掃平。畢竟講述的年代久遠，畢竟是小說家言，對于襄樊我還是需要自己體會。

誰知一到集訓地，完全封閉式管理，一概不準外出。圈在院墻里的不過是一座營盤，一群五湖四海的人，此外，我的好奇心也被生硬地圈在了里面。剛開始是三大步伐訓練，一遍又一遍，走得腿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腦袋里也裝不下好奇心，每天只想怎么能偷會兒懶，要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那能多坐幾秒是幾秒，甚至有時寧愿換來班長一頓呵斥。原先沒有在乎的炎熱天氣越來越是難題。站軍姿時就開始數身上的汗粒，額頭一顆、兩顆，脖子后面一顆，后背、胸前還有，最后根本數不過來。休息時也沒功夫洗衣服，趕緊躺在宿舍水泥地面上，能與大地平行何其快哉！那時候的軍裝不像如今的透氣好，出點汗就貼在皮膚上，黏黏得怪不舒服。汗濕的迷彩服干了之后會形成大小不同的汗堿，一般情況我們都是脫下來揉一揉，把白色的汗堿弄得稍微模糊就好。有時候間隔太久，再揉搓時鹽粒子會簌簌地落一地。

當時大家都一樣，一大幫漢子，穿著一樣掛滿汗漬的迷彩服，誰也不覺得難為情。當站在整齊的隊列里，微風一吹，一點咸咸的澀澀的味道還會讓我們虎軀一震，不由得腰板又挺幾分。夏練三伏，冬練三九。正值襄樊的三伏天，真是打鐵逢上了好火候。一個戰友說，活了20多年流的汗水加起來，也沒有這里一個月流的汗水多。班長鄭重告訴我們，來這兒就是讓你們脫胎換骨的，吃不了這樣的苦，那你就和以前一樣，還是個學生，不能算是個軍人。

從新鮮到忍受，從忍受到習慣，攜筆從戎的我們懷揣著夢想，在汗水里浸泡了100天后，也算完成了人生中一個重要的蛻變。只是稍有遺憾，我急匆匆離開襄樊去部隊報到，還沒來得及真正領略漢水旁邊的風土人情，如今留在記憶里的依然是那咸咸澀澀的汗水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