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盟與土耳其的曖昧交易

毛志瑤/譯

歐盟與土耳其的曖昧交易

毛志瑤/譯

選自英國《經濟學家》雜志 2016年5月28日

歐盟為守邊境，賭上自己的聲譽。

這一舉措注定要改變局勢。2016年3月，當歐盟和土耳其針對限制歐洲國家的入境難民數量這一目標達成共識并簽署協議時，許多歐盟成員持謹慎樂觀態度。德國總理安格拉?默克爾（Angela Merkel）表示，這是一項“可持續發展的、影響整個歐州的”解決方案。土耳其同意接收從希臘邊境遣返的難民，但交換條件是歐盟要給予土耳其公民進入申根地區的免簽待遇、提供60億歐元（約合70億美元）難民援助資金以及重啟土耳其加入歐盟的談判。鑒于今年可能又要涌入歐洲的上百萬難民，該交易似乎是唯一一個能讓這種混亂局面恢復正常的方式。

進入歐洲的難民數量的確有所下降（見右圖），但這項協議看上去卻愈發曖昧。它可能會導致歐盟聲譽受損，同時破壞歐盟與土耳其之間的關系。2015年，有成千上萬的難民經土耳其海岸偷渡至歐洲。

協議簽署后，土耳其總統雷杰普?塔伊普?埃爾多安（Recep Tayyip Erdogan）甚至變得更加傲慢專橫，就好像在明目張膽地告訴人們他可以違反歐盟條例而不用受到懲罰。5月22日，他將這項移民交易的總工程師，即時任政府總理的艾哈邁德?達武特奧盧（Ahmet Davutoglu）撤職，并任命執政黨正義與發展黨（正發黨）的老牌盟友比納利?耶爾德勒姆（Binali Yildirim）為新任總理。這場換位游戲進行得順利而無情。除了少量涉及黨內團結的含糊之詞，作為執政黨的正發黨中所有人都不屑于為達武特奧盧的卸任提供一個理由。

耶爾德勒姆承諾將埃爾多安視為正發黨的領導人及執行主席。就在最近，土耳其議會決定撤銷議員豁免權，這意味著親庫爾德的人民民主黨的59名議員中可能會有50人面臨起訴，他們大多都受到支持恐怖主義的指控。埃爾多安控告他們為非法組織庫爾德工人黨鼓吹宣傳——但這些議員都竭力否認。

埃爾多安還強行打壓反對派媒體和潛在異議分子。根據5月出版的一份報告顯示，在今年前4個月里有將近900名土耳其記者被解雇，33名被拘留。自2014年埃爾多安當選總統后，檢察官已經公布了1800余起針對涉嫌侮辱埃爾多安的案件。埃爾多安的控制范圍還不僅限于土耳其國內。今年4月，埃爾多安利用德國禁止侮辱外國國家元首的禁令，控告德國諷刺節目主持人波梅爾曼（Jan B?hmermann）在電視節目中念諷刺小詩詆毀自己。

以上舉動無不引起歐盟官員的恐慌。5月23日，德國總理默克爾承認說，正如雙方在3月的約定所言（有點不切實際），7月之前是不可能實現旅游簽證自由化的。土耳其還須滿足歐盟提出的最后7項要求（共72項）。這其中包括，簽發生物識別護照、打擊腐敗行為、更加合作地引渡難民，以及最受爭議的，縮小其反恐法案的打擊范圍，從而保護記者、學者、政客的言論自由。歐盟部長理事會正制定新規則，以方便歐洲將簽證自由化事宜延后6個月，若形式有變，便將規則統統撤銷。對于謹慎提防從土耳其涌入非法移民的歐盟而言，如此扭曲的做法縱然有利于其在政治層面執掌免簽旅游簽證的交易，但它們同樣也讓該交易籠罩上一層嘲諷的色彩。

卡內基（歐洲）智庫分析師馬克?皮耶里尼（Marc Pierini）說，這個問題在于一開始就不應該將免簽準入、加入歐盟計劃和移民問題混在一起。多年來，土耳其一直尋求實現讓本國公民免簽證在申根區自由通行的目標。將此計劃同難民問題一起處理，會讓土耳其為歐盟收拾爛攤子，而不會讓土耳其贏得更多同歐盟談判的平等地位。這項交易還會增加埃爾多安的談判籌碼：如果看不到免簽的希望，他便大可讓難民再次涌回歐洲。而即便是只有幾千人的難民回流也會造成混亂。自3月起，已有約5萬名難民滯留在希臘。

如果免簽協議果真順利執行，那歐盟對土耳其的約束力便會被大大削弱。來自非政府組織國際危機團體的分析人士休?波普（Hugh Pope）說：“歐洲人對自己能夠提供的吸引力有些夸大其詞?！彪S著土耳其改革的深入，入盟的吸引力已不如21世紀初那么大。支持入盟的呼聲漸漲，據投票顯示，土耳其有62%的公民希望加入歐盟，相比2015年的42%有所上漲，但有將近70%的人認為土耳其永遠沒機會加入歐盟。

最可怕的是，歐洲領導人似乎正降低標準以促成交易的順利進行。很少有人對3月發生的反對派報社《時代報》（Zaman）被政府接管一事發表言論，而對于其他惡行的揭示，包括在與庫爾德叛亂分子發生沖突期間炮轟居民區，也往往只是蜻蜓點水。如果歐盟在土耳其對其法律進行小修小改后便給予其在申根地區免簽待遇，那歐盟的聲譽將會遭到進一步破壞。荷蘭籍議員馬利耶特捷?沙克（Marietje Schaake）說，布魯塞爾的很多議員對歐盟如此犧牲原則的行為表示不滿。它向人傳達出“如果我們特別需要你，那一切都有商量的余地”的信息。雖然目前尚不清楚歐盟能否取得更好的交易，但當前交易所傳遞的無疑就是這樣的信息。

原文標題：Europe’s Murky Deal with Turke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