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園”也斑斕

福建/王閩九

“微園”也斑斕

福建/王閩九

我的陽臺盆栽，草本多于木本，少花、無花是常態?；ㄏ悴蛔?，蜂蝶通常懶得來轉悠。不過，長勢好時，也不乏“萌姿”、“萌彩”，甚至引來壁虎圍觀、青蛙冬眠，好奇的鳥兒也探視過好幾回。只要樓外道路、工地不鋪天蓋地揚塵，空氣清新，陽臺就可以一年四季總斑斕。雖說陽臺所植全非名貴之物，敝帚自珍，我很享受自家“微園”。

忙閑常任性,斷續不絕緣

有道是勤者養寵，懶人養植。我非生性懶惰，栽花種草，但求一點小確幸。古人云：“生年不滿百，常懷千歲憂”。生活和職場常令人不勝其煩，我也就難有足夠的耐心與細心去侍弄草木?；蛎驘┲畷r，出入陽臺，視而不見，“花草于我如浮云”，任其自生自滅。當然，縱使自生自滅，微園尚還有些活力。那一片變幻著的光影，消長著的生命，那一片自古至今的草木幽情，總在潛移默化我的千千心結。興致來了，我便帶著古人“偷得浮生半日閑”的竊喜，或靜坐陽臺光影中，與草木們相看兩不厭，或勞心勞力，除草澆水，修剪分栽，換盆移土，挪位造型……

晴空萬里之時，晾曬衣物，與花草共享陽光，其樂融融；大雨入侵防盜網內的時候，或現掃現澆盆栽，或掃水入瓶中收藏，美其名曰“肥水不外流”。

俯仰之間，倘若萌生游走異鄉之念頭，不禁又憐憫微園眾生，抓耳撓腮，想方設法在出游期間給它們遮陰、滴灌、浸盆。幾星期后，重返陋室，環視微園，一片狼藉，慘不忍睹。我不禁感嘆生者堅強，惋惜死者無辜。舟車勞頓未消，便急于收拾殘局。移出長期蔭蔽于角落的眾多迷你盆栽，清除大大小小的針刺穿孔滴水塑料瓶，倒盡浸盆容器里滋長蚊蠅的殘水，澆水拖地、摧枯拉朽，為微園整容直至夜幕降臨。忙碌過后，亮燈賞草木，滿懷期待，亦頗有“何不秉燭游”之滋味。

回首微園往事，雖多年安于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卻總能斷而又續，私享至今。不禁感慨，我與微園之緣份，總是藕斷絲連（圖1）。

圖1　2016年起居室木門外的微園

草木求好養,獵奇愛斑斕

生活于閩南，倘若想養花怡情悅性，而人又憊懶，三角梅（又叫葉子花）就成為首選。我的陽臺微園難得有花，三角梅算是“花王”，春夏秋冬隨性開，或多或少，總能點染一下微園（圖2）。

圖2　三角梅之花藏在鮮艷的大苞片內

成為草木鐵桿粉絲，源于千姿百態的“花花世界”，由眼入心。論及緣起，自主養花，始于邂逅花葉芋：原來草葉也可以如花似錦！忍不住買下了第一盆，從此一發不可收拾，直至今日。蘇東坡言：居不可無竹。古人推崇的這一雅物，其實是隨遇而安的本土土著。而我，偏偏喜歡隨遇而安的另類，喜歡那些在能在一抔沙土中，無限張揚個性的草木。也曾侍弄艷紅的茶花、高貴的玫瑰、迷你型變色月季，終不長久?；o百日紅，結局往往是悲嘆秋風，悵然寒冬。雖說閩南秋冬里的菊花也有風情萬種，買過幾回，總招蟲，香消玉損。不消說，它們在我的微園里，是過客。微園主角，還是屬于觀葉類草木與多肉類植物，屬于懶人的最愛。

我在街頭小店、路邊地攤獵奇淘寶時，特別寵愛不招蟲、不易病、扔哪活哪的另類。它們不僅省時省力省心，還能促人從消沉的日子里振奮起來。在我的草木世界里，葉子很精彩，比花更奇幻。點狀、線狀、面狀，鑲金嵌銀，涂紅抹白，深淺迷彩；更有甚者，穿孔逗趣，浮雕魅惑，呈現出一片光怪陸離的世界。至于多肉植物，在我看來，那是干旱地帶里的魔法師?；蜾J刺逼人，或毛絨獻媚，或光禿兀立，奇形怪狀，奇顏異色，挑戰人的耳目經驗與想象力，簡直是以離譜為常態了。徜徉其間，不免有所發現、好奇。而培養發現美的好奇心，定有利于賞識生活，珍愛生命（圖3、4、5、6）。

圖3　朝天椒盆栽(自制花器)

圖4　金邊虎尾蘭盆栽

圖5　網紋草盆栽(自制花器)

圖6　綠底色斑花葉芋

廢物作花器,添彩亦悠然

我的微園以好養開心為要，設施也求經濟適用。

陽臺養花，決不可任性超重，影響樓層壽命。為此，遷居時我僅留兩個中小陶盆供懷舊。微園里“老土”一族，除了陶盆，還有不少淘便宜得來的瓷盆——它們點染著傳統花紋，洋溢著中國特色。瓷器雖重，卻大都屬于袖珍型：既滿足觀賞古雅的需求，又為建筑減負。此外，大大小小的塑料花盆，廉價輕便，白亮提神，與我的淺色陽臺也能相得益彰。

微園最具個性的設施，當是自己動手組裝的角鐵花架子，以及不斷添加的用廢棄物自制的花器。

我的微園傳承時尚精神——變廢為寶（圖7）。在尚未擁有陽臺微園前，我所租住的平房內外，盆栽容器大都屬“絕版DIY”：或是湊合、或是搞笑、或是文藝，通常都是臨時起意的自創。找不到容器時，就直接用廢棄的厚塑料袋栽種本地常見的三角梅，它居然長期安然，還適時開花，令我心花怒放。曾因意外獲得很厚的大塊泡沫塑料而浮想聯翩，以致動手制作浮雕型半月狀花盆，栽植一小株木本福建茶，置于陋室窗前書桌一角。月光下賞花特愜意：小白花鋪滿枝頭，閃閃爍爍；灑落書桌，星星點點。當時書桌旁的墻角，還懸著貝殼盆栽，其上金心吊蘭，狀如張牙舞爪的貝殼螃蟹的大花冠，滑稽逗人。

圖7　花架之一角

喜遷新居后，我繼續利用廢物做花器。這樣做不僅節省開支、滿足物質需求，還促人創意，促人捕捉靈感，甚至涉足藝術領域，由此獲得精神上的快感。養成這種習慣，可以收獲持久的微幸福。想想吧，一片片廢棄的瓷磚，妥帖地鋪入角鐵花架子，實用，奇特，個性。還有，平常日子里，那些廢棄的洗潔精瓶、洗衣液瓶、一次性飲料杯、飲用水塑料瓶等等，只要底部穿孔滲水，上部戳洞透氣，就能充作花器。再增添點文藝范兒就更爽了：借助水筆勾畫、剪刀塑形、錐子穿孔、火烤煙熏，然后，它們像吉普賽人的大篷車，載歌載舞地進駐我的陽臺微園。彩色的、透明的，倒裝的、拼接的，狀如動物的、形似花朵的，攀上爬下花架中，或懸，或倚，或立，或臥。有它們的捧場，微園增色添彩，呈現歡樂氣氛（圖8、9、10）。

圖8　黃毛掌盆栽(自制花器)

圖9　條紋十二卷盆栽(自制花器)

圖10　仙人球與仙人掌盆栽(其中蛇形花器屬自制的)

雖是陋室，微園也斑斕。斑斕的生命源于大自然的恩賜，斑斕的花器還須草木“粉絲”的心動與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