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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無痕跡

2017-01-17 17:22呂傳彬
短篇小說(原創版) 2016年2期
關鍵詞:生母養母丈母娘

呂傳彬

1

黎亮芹走了,帶走了黃一久所有的錢。沒人同情黃一久,大家都認為黃一久活該。

其實黎亮芹走之前,事情已露端倪。人的復雜在于,有些事了然于胸,還要裝作不知道。大家能夠相處下去,除了大度寬容。還需要一點僥幸。黃一久知道黎亮芹遲早會走,但他并未阻止這件事的發生,而是心懷僥幸,任由事情走到這一步。然后舒口氣,向眾人宣布:黎亮芹負我!真是矯情啊。

黃一久與常琦合開一家火鍋店,只是位置稍偏,生意不咸不淡,聊勝于無。大家都以為,過不了多久便會關門大吉,但他們居然讓它維持著,看情形還能繼續維持下去。有時大家去那里吃上一頓,算是聚餐,買單時打個八折,皆大歡喜。

要是黎亮芹不出現,火鍋店就這樣維持下去,應該沒問題。黎亮芹來了之后,一切也就變了。黎亮芹在收銀臺負責收銀,涂脂抹粉,不在話下。黃一久每日守著收銀臺,除了關心黎亮芹,啥事不問。

黃一久這樣糾纏黎亮芹,任誰都看出來了,這是動了情。黃一久攻勢太猛,黎亮芹有些不適應,再說她不喜歡黃一久這款。只是,她無法阻止黃一久喜歡自己,她有點招架不住。

黃一久也是昏了頭,沉浸在幻想中不可自拔,一心要得到她。他若是頭腦清醒,也就沒有后面那些事了。

沒多久,黎亮芹改變了主意,決定與黃一久好。這事看起來倒也順理成章,黃一久除了長得丑點,其他倒還好,有錢、大方,對黎亮芹百依百順。再說了,女員工與老板談戀愛,最后成為老板娘,多么完美。

其實才不是。兩人好上后,常琦異常不爽。常琦這是有苦說不得,黎亮芹是他先看上的,各種許諾才從超市挖來,但接下來就沒他的事了。

常琦知道,黃一久的優勢在于還沒結婚。自己不但已婚,還有兩個孩子,老婆花芝芝時不時來餐館巡視。黃一久與黎亮芹卿卿我我好做一個人,他也無可奈何。

黃一久得了便宜,自然對常琦禮讓幾分。常琦小氣,虎著臉不應。黃一久也不是好惹的,常琦擺在面上,他也不能服軟。

最先看出苗頭不對的是女服務員們,“老板在搶女人”這個謠言就是她們中間傳出來的。

常琦開火鍋店拿的是花芝芝家的錢。在這個問題上,花芝芝很是支持丈夫,常琦要搞事業,花芝芝回娘家一開口,就拿了五十萬。但丈人要求常琦去一趟,寫張借條,常琦很不情愿,還是去了。

常琦帶著大女兒常蓉、小女兒花蓉,丈人見到兩外孫女總是心花怒放,這次也不例外。常琦懂得進出,盡管一百個不情愿,還是將借條寫得工工整整。他在名字上按了手印,丈人見了,笑咪咪地將借條疊好,交給丈母娘。

常琦咳了聲,說:爸,等賺了錢,馬上還你。

丈人依然笑容滿面,并不作答。

這是常琦的第幾個事業了,丈人不想深究。他已經攢了常琦的幾張借條,總計一百六十三萬,他想這些數目常琦是知道的。什么時候賺夠錢來還,常琦大概是不知道的。

丈人說:常琦啊。做事業不要怕失敗。常琦就低下頭,不說話了。

通常都是這樣的,常琦一低頭服軟,丈人也就點到為止,作罷。還能怎樣?常琦是花芝芝看上的男人,當初拆不散,現在已有兩個孩子,也不能再拆了。

丈人看著常琦心里光火,但面上客客氣氣。丈母娘就不同了,每次丈人答應給錢,丈母娘把錢從銀行取出來,不厭其煩,借了點鈔機,嘩嘩地點給常琦看。

常琦站在一旁,眼睛一眨不眨。怕漏過假鈔似的,其實他早已睡去。他知道丈母娘這是做給他看,他不想掃她的興,他知道自己就是個寄生蟲。

丈母娘虎著臉,把一堆鈔票點完也累了。其實大家都累了,之后只好面面相覷。面對丈母娘的冷臉,常琦反倒更希望丈人能板起面孔,罵自己一頓。但奇怪的是,不管他如何失敗,丈人從不微言,永遠一張笑臉。

常琦只好在心里罵:媽的,笑面虎。

對于常琦的各種事業,花芝芝除了資金支持,并不過問經營細節。當然,她所做的只是力所能及的事,經營方面她也過問不來。

唯有一次,常琦開婚紗攝影館,與女攝影師搞到一張床上,花芝芝這才動怒,砸了兩臺攝像機,價值五萬八千元。常琦目瞪口呆,不明白花芝芝這是為何。

常琦責問:你砸我不行嗎?你砸攝像機干什么!

花芝芝如夢初醒,只是攝像機已經稀巴爛,回復不了原狀,奈若何。常琦心疼錢,花芝芝心疼常琦,兩者一抵消,事情也就平息了。

女攝影師拉著拉桿箱走了,追逐她的夢想去了。常琦給她算足工資,當著花芝芝的面,將鈔票蘸著口水點好,交給女攝影師。

不管怎么說,夫唱婦隨這件事還是存在的。

2

常琦與黃一久鬧僵后,把火鍋店的股份轉給林松,走人了。

按理說,常琦要與黃一久商量,黃一久有優先購買權,輪不到林松來插足。但常琦一甩手就走了,招呼也不打。常琦這樣做,也就擺明態度,要與黃一久一刀兩斷。男人之間的友誼,有時真說不好,類似愛情,類似生意,又不同于兩者,絕情起來也很要命。

黃一久作為當事人,當然知道常琦走是因為黎亮芹。但他并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他甚至懶得與常琦說清楚。走就走吧,誰都不欠誰。朋友做到這一步,也真是沒意思。

常琦轉手了火鍋店,沒告訴花芝芝原因,但原因總會傳到花芝芝耳中。為個女人爭風吃醋,花芝芝自然要跳起來責問。

常琦反倒不屑了:你鬧心不鬧心,黃一久與黎亮芹就要結婚了。

常琦這么說,花芝芝更受不了:神經病,他們都要結婚了,你還摻和在里頭。

沒有,我哪有?常琦趕緊否認:我有這么傻嗎?眼不見心靜,你說對不對?

對個屁。

常琦走之后,對黃一久來說到底不同了,他需要適應林松這個新伙伴。林松與常琦不同,是個說一不二的人,強硬、蠻橫。黃一久與他合作沒多久,便吵架無數。

黃一久實在受不了,不想與他聯手,恨不得馬上走人。只是黃一久一時走不了,資金在火鍋店里,得找個人接盤。

他不得不緩口氣,試探林松:我的這部分股份也轉給你,行不行?

林松假裝考慮了下,同意了。常琦是低價轉手,黃一久自然也別想提價。

交易很快完成,黃一久拿到錢,算了算,居然還賠了些。說白了,黃一久斗不過林松,弱肉強食,就這么回事。

黎亮芹問黃一久:沒了火鍋店,你準備干什么?

黃一久說:賠錢的買賣,早點脫手。黃一久說得輕巧,其實他也沒想好怎么辦,先就這樣吧。

3

黃一久準備與黎亮芹結婚,大家都知道。之前說過無數次,以致我們以為他們已經結婚了。

黃一久離開火鍋店后,便大張旗鼓籌備婚禮,與黎亮芹跑到青島海邊拍了結婚照。

黃一久回來后一直感慨:累壞了、累壞了!幸虧只結一次婚。

黎亮芹卻嘟著嘴,挑剔賓館太差勁,住了這么幾天,快被憋出病了。

賓館是婚紗店訂的,同去三對新人,其他兩對在鏡頭前百般恩愛,黎亮芹與黃一久在鏡頭前百般別扭。攝影師緊皺眉頭,不時抓拍,以期在相片制作時讓兩人顯出恩愛的樣子。

經過一番努力,照片倒是完美了。黃一久看了滿意,黎亮芹也挑不出毛病,但兩人的關系卻搞僵了。

此次青島之行似乎讓黎亮芹看透了黃一久,只是黎亮芹找的理由很牽強:人家拍婚紗照去馬爾代夫,你帶我去青島忽悠,算哪門子的事!

黃一久目瞪口呆:哪跟哪?不是還要度蜜月嘛,南極、北極隨你挑。

黎亮芹表示不屑:算了,幾個錢要花光了。

黃一久不由大為光火,他覺得黎亮芹是在嘲弄他。從青島回來后,兩人的關系就處在這種隨時要爆炸的狀態。黃一久受不了,黎亮芹也受不了。

其實黎亮芹也納悶自己為何這般做,說到底,她并不敢正視不喜歡黃一久這一事實。

女人有時會忘記最初的想法,得過且過一旦占上風,也就沒什么能扯斷這段關系了。

黎亮芹后來覺得,上帝一定安排好了一切。自己之所以如此,完全是不由自主。

黎亮芹這么為自己開脫,倒是把林松的出現忽略了。

其實,林松出現后,他們的生活才開始改變。

黃一久離開火鍋店,黎亮芹卻留下了。黃一久事后想起,覺得自己的失誤就在于此,怎么就聽了黎亮芹呢?

林松要求黎亮芹再留一個月,等他找到人替她。黎亮芹想也沒想,就答應了。從另一方面看,黎亮芹并不想跟黃一久走,這很要命??!

林松待黎亮芹自然不似黃一久那般溫柔,但黎亮芹體內的電流被接通,見到林松竟有種莫名其妙的喜歡。換言之,黎亮芹愛上林松了。她喜歡天天看到他,即使被他呵斥,心里也是甜的。

接下來,她開始考慮要不要甩了黃一久。她有些搖擺不定,黃一久畢竟對她好,她也答應了他的求婚。下一步該怎么走,黎亮芹萬分猶豫。

媽的,怎么會這樣!太不小心了啊,跟不小心懷了孕一個樣,總之心是痛的。黎亮芹只好向林松求證:你愛我嗎?

林松回答她:神經病。

黎亮芹笑笑,林松也笑笑。

黎亮芹松了口氣,終于不用糾結了。當然對林松也一樣,畢竟他不想與黎亮芹玩真的。他知道黃一久在籌備婚禮,他對黎亮芹的熱情有虛假的成分,他本不該如此,但被心底的惡魔誘惑。有個女人愛著他,他可不想放棄這種天賜之物。當然也可以這么說,他在引誘黎亮芹,他看她一眼,就知道她會被自己吸引。

黃一久在一心一意籌備婚禮,完全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么。他打算結完婚便開始新的生活,開個店或者去哪個公司上班,總之要像模像樣生活。

4

婚禮的前一個星期,黃一久帶黎亮芹去見婚慶公司彩排。路上,黎亮芹突然對黃一久說:我不想結婚。

黃一久沒理她,過了會,黎亮芹又說。黃一久有些心煩,反問她:你怎么回事?日子都定了,你反悔屁用??!

黃一久的態度黎亮芹是預料到的,她知道一時擺脫不了,這讓她越發堅定決心要擺脫。不過她也很驚訝,為什么要這樣狠心,黃一久并沒做錯。

事情走到這一步,若是換一個人,便會停下來審視。黃一久置若罔聞,繼續向前,絲毫不理會黎亮芹的情緒。他覺得,女人在婚禮前突然發作并非黎亮芹特有,以前花芝芝也干過這事,只不過是為了陪嫁與父親鬧。在她的努力下,常琦多得了二十萬。

那么黎亮芹是為什么?黃一久覺得,她也是為錢。要錢就給錢,接下來總該消停了。

黃一久把積蓄和盤托出,給了黎亮芹。黎亮芹帶著這些錢走后,黃一久一直強調不后悔,但旁人都看出來了,虛榮吧。確實如此,黃一久以為世界再大也不過如此,想要的東西遲早會落進自己口袋。

黎亮芹走了,他挨了當頭一棒,清醒不少。他只是假裝無所謂,實際恨死黎亮芹,恨她不愛自己。

5

黎亮芹走了,黃一久的婚禮也就擱淺了,他的生活陷入混亂,以至于不得不去找朋友訴苦。他找了很多人,他們大多在敷衍他,唯有常琦很真誠地與他一起咒罵黎亮芹?;ㄖブヒ矃⒓舆M來,一起咒罵。

花芝芝問黃一久:為什么不報警?讓警察抓她。

黃一久說:報什么警!隨她去。

花芝芝就說:黃一久,你神經病。

常琦也說:黃一久,你神經病。

黃一久說:我他媽就是神經病。

其實此時,黃一久還是心存幻想,希望黎亮芹能回心轉意。只要她回來,什么事都一筆勾銷。

黃一久倒是想得美,黎亮芹會回來么?不可能。但不會有人提醒他的。

常琦愿意與他聊,只是出于無聊。常琦料到黃一久會有這么一天,他對自己的判斷很是沾沾自喜??上?,無人與他分享這種快樂。

6

黃一久殺林松是半年之后。按理說,黃一久完全沒必要殺林松,黎亮芹走了,之前她與林松的事也就走了。畢竟黃一久并未與她結婚,犯不著與林松較勁。

黃一久確實也沒想過要殺林松,他在獄中盤點自己人生時,把這次事件歸結于命運。好像不管怎么走,總會走到這一步。

那天,黃一久接到一個電話,說母親死了。

黃一久有兩個母親,一個生母、一個養母。生母生下黃一久后,就把他遺棄在福利院。

黃一久與養母一起生活,養母很能干,對黃一久也很好。她開著一家小公司,黃一久跟著她倒也過得滋潤。

養母結過一次婚,離婚后獨自帶著黃一久,再也沒結婚。不是找不到男人,而是嫌麻煩。

黃一久二十二歲時,養母突然告訴黃一久還有個生母。黃一久有點無法接受,自己的生母是個路邊賣煎餅的大媽。

黃一久責問養母:你干么要告訴我?

養母說:告不告訴你是我的事,聽不聽是你的事。你應該知道真相。

黃一久就笑了笑,表示理解。其實黃一久非常不爽,他不想與一個陌生女人扯上關系。

只是知道了真相,裝作不知道就有點說不過去。他買了禮物去看生母,生母見到他時表情淡漠。這么些年,她過得磕磕絆絆,早已把遺棄孩子的事忘了。

黃一久的出現對她來說是個意外。不過,她實在沒心情來訴說悲歡離合,她也不指望他來相認。但她的心底到底是痛的,她只能以冰冷來掩蓋這種痛。

黃一久掃了眼生母的住處,知道她過得不好,但他并未表示要介入她的生活。從生母那里得知,他還有兩個哥哥,在外打工,賺不到什么錢。至于他的父親,在他出生前就得病死了。

生母很急切地告訴他這些,似乎是想讓他明白為何要遺棄他。

生母說:人各有命,我不要你,你或許會過得更好。

黃一久的喉頭里刺刺的,他有點說不出話。他很快就告辭了,他給生母留了個電話,告訴她必要時可以找他。

黃一久特別強調“必要時”,生母笑了笑,她笑起來跟黃一久一模一樣。

生母很認真地說:我不會來找你的。

黃一久有點不開心。他覺得沒把意思表達好,但生母既然這么說,他也沒有必要再說什么。他其實更想與她擺脫關系。

在他心里,養母才是生母。養母是知道這點的,她一手將他帶大,黃一久眨個眼睛都知道他要干什么。

養母告訴黃一久真相,也許是在試探黃一久。黃一久覺得自己的表現大概會令養母失望。養母大概希望他是個有良心的人,知道真相后,會哭著、喊著去認祖歸宗。但他不想這樣做,他覺得維持現狀挺好。

給黃一久打來電話的是他的親哥哥。他大概遵循了母親的意思,問黃一久愿不愿意來。

黃一久想了想說:我馬上來。黃一久其實很猶豫,但他回答得爽快。

他突然有種沖動,他想知道她有沒有后悔當初遺棄自己。等他開車在路上,他退縮了,他不想知道真相。他想發生點別的什么事,以便能終止去喪禮現場。

黃一久的這個想法真是奇怪,沒有人能夠理解,包括審問他的警察。警察算是見多識廣了,也完全搞不清黃一久的動機。

黃一久在快要到喪禮現場時,忽然瞥見路邊走著林松。他走得很急,黃一久想也沒想,就把車開上人行道,直接撞上他。

林松沒有躲閃,就被壓在車輪底下了。

一切發生得太突然,黃一久蒙了。他坐在車上,不敢下車,他在等警察趕來。

這時路邊行人圍攏過來,報了警。黃一久茫然地看著他們上下翕動的嘴唇,意識到自己完蛋了。

這個時候他最想念的居然是黎亮芹。他深深愛著她,可她以背叛回應他。該死的背叛??!黃一久完全忘了要去參加生母的葬禮。

警察趕到后,直接把黃一久帶走了。先是給他驗血,測試他是不是喝了酒或者吸了毒。黃一久既沒喝酒也沒吸毒,因此警察初步判斷這是一起普通交通肇事案。

但林松的身分引起警察的懷疑。這樁案子的性質變了,黃一久有故意殺人的嫌疑。

黃一久得知林松在醫院里捱了兩晝夜,還是極其痛苦地死去后,心顫了。畢竟,他完全沒必要殺林松,但他確實將他撞死了。

林松死后,黎亮芹被警察千里迢迢找回來問話。黎亮芹當場就癱軟了,她承認拿了黃一久的錢。

黎亮芹說:我以為黃一久并不在乎這些錢,他一直說錢是身外之物。

警察打斷黎亮芹,問她知不知道黃一久為什么要殺林松。黎亮芹想了想說:我跟林松睡了。

后來,警察問黃一久知不知道黎亮芹跟林松睡過。黃一久反問警察:這事跟我有關系嗎?

警察問黃一久:如果沒有這些事,你會開車撞死林松嗎?

黃一久說:會??!他恰巧那個時候從那走過,他就是該死。

警察說:人要敬畏生命。

黃一久嘆了聲。不說話了。黃一久覺得自己如果受到懲罰,也是活該。他不想給自己辯護。

養母來看他,哭得一塌糊涂。養母問他:你是不是怨我?

黃一久搖搖頭。他需要在監獄里度過很多年,他需要面對另一種生活,所以他不想考慮監獄之外的生活,這些對他太遙遠了。

養母說:我并未虧待你,你一直過得很好,你為什么變成這個樣子?

黃一久看看養母,不想說什么。他對不起她,他也無力拯救自己。

責任編輯/董曉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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