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土春節

張小失

鄉村的春節沒有城市的富足和繁華，但城市的春節往往失之于曇花一現，鄉村的春節則可能綿延至油菜花盛開的時日。

春節的根扎在鄉村，因為其本質是“人情節”。城市的水泥墻在很大程度上阻擋了感情的交流，而鄉村的田間小道則十分適合走親串友的腳步。大年三十的田野上少見人影，但大年初一的早晨，成群結隊的人們喜氣洋洋，往來于一個又一個小村莊。這時候，公交車在城市里也許顯得空蕩，再繁忙的街道也難以像田間小路那樣運載樸素的感情。

鄉村的春節因為其“土”而顯得濃郁、醇厚，大約就像今天城市人喜歡吃的“土菜”，往往集大油于一盆，集大盤、大碗于一桌——這種樸實明白的歡快又像一種黃土燒制的劣質陶器，非常便宜，卻又味道十足。為了準備過節，鄉村的人們除了逛集市，更多的時間是在自家廚房和院子里忙活，比如磨豆腐、殺禽畜、熬糖稀、炸麻花。一家人大呼小叫，熱熱鬧鬧。春節還沒到，但那種熱騰騰的氣氛早已籠罩了整個村落的每家每戶，甚至門外的狗都比以前多了一份對食物的幻想。

由于人際的相對單純，所以鄉村人過春節沒有什么功利性的“活動”，送禮也不必送大額鈔票，過春節就是過春節，吃、喝、玩、樂。不管是熟人還是陌生人只要湊在一張桌子邊，就是一場氣氛融洽的酒席。下午或晚上“斗地主”“碼長城”，輸贏也不影響第二天的心情。

如果你在春節期間的一個午后走進鄉村，必定會發現一些人家門前的場地上有些男人在扎堆抽煙、喝茶、聊天，臉蛋兒紅撲撲的，那是剛下酒桌的鄉民。還有一些婦女嘻嘻哈哈，說著雞毛蒜皮的小事。孩子們穿著一新，玩的花樣也不算多，但滿村奔跑的身影比游樂場里的城市孩子還勞累。

鄉村的春節將四面八方的親戚朋友攏到一起來了，大年初一到正月十五，猜拳聲響徹至樹梢上的喜鵲窩。即使如此繁忙，常常還不能串遍所有親友的家門，所以，十五以后的正月乃至油菜花開的時節，仍然不乏拜年的酒席。在城里人正月初八照常上班的時候，鄉村的春節還陷在人情中無法化解呢！城里人的春節按照既定的日期戛然而止時，鄉村人春節的根系還在蔓延呢！

（選自《文學故事報》）

【賞析】

本文運用對比手法，在城市春節富足、繁華、功利、短暫的映襯下，凸顯了鄉土春節的情濃、淳樸、熱鬧、綿長的地域特色。如果說城市春節是一杯高檔紅酒，口感不錯，那么，鄉土春節就是一瓶高度白酒，夠味兒、夠勁兒！本文的語言清新亮麗，如“再繁忙的街道也難以像田間小路那樣運載樸素的感情”“甚至門外的狗都比以前多了一份對食物的幻想”“猜拳聲響徹至樹梢上的喜鵲窩”“鄉村人春節的根系還在蔓延”，等等，變一般的敘述為巧妙的描寫，新穎之中流露出沁人心脾的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