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的風雨兼程 今日的隨遇而安

柳蘇凌

郭珊擔任中國交響樂發展基金會理事長期間，作為主創人策劃組織了多個頗具影響的全國性音樂活動：2005年“紀念抗日戰爭勝利60周年交響音樂會”“全國青年演奏家協奏曲大賽”；2006年為世界艾滋病日舉辦的“紅絲帶主題交響音樂會”。2007年、2010年兩度組織中國音樂家代表團赴德國、奧地利、捷克進行音樂交流活動。2006年主辦“紀念莫扎特誕辰250周年鋼琴小提琴比賽”并任藝術總監。2007年在“中國青少年管弦樂隊夏令營”任藝術總監。2008年主創“為了母親和孩子——抗震救災大型交響音樂義演”，這場音樂會募集資金4483萬元人民幣。2c08年在亞太地區交響樂團聯盟第6次年會上被推選為亞太地區交響樂團聯盟主席。

2009年與臺灣同行共同發起成立“海峽和平交響樂團”在兩岸5座城市進行巡演。2010年再次策劃組織“海峽愛樂樂團”兩岸五城的巡演。2013年帶領“海峽樂團”赴維也納金色大廳演出華人新春音樂會。

2010年10月受聯合國總部的邀請，帶領“亞太聯合交響樂團”在紐約聯合國總部成功舉辦以環保為主題的“天籟之音”音樂會，得到了聯合國秘書長潘基文的熱情肯定和贊揚。

除此之外，2012年，她受邀參與第一屆李德倫全國指揮比賽和第3屆中國交響樂之春等活動的籌備、策劃和舉辦。

在攝影棚的聚光燈下，郭珊老師正認真地演奏著鋼琴。攝影師噼噼啪啪地按著手中的快門，然而周遭的環境并沒有打擾到她。此時的她如入無人之境，手指尖上流淌出一串串靈動的音符。她演奏的正是中國鋼琴作品《春江花月夜》，這段音樂頓時讓整間攝影棚充滿了濃郁的中國風，也溫暖了這個春暖乍寒的時節。

郭珊，身為國家一級演員卻很謙虛，她總說自己就是一個彈鋼琴的。她為人簡單隨性、坦率真實而且語言犀利，在交響樂基金會和亞太交響樂聯盟的“摸爬滾打”十幾年，使她又鍛煉成一位敢想敢干的“女掌門”。然而這并不是她理想的生活，她自稱沒有什么比子孫繞膝、共享天倫的生活更美好了。

從媒體一些報道中認識的郭老師，其實并不全面。在那些諸多的光環之下，她本人是一個不喜歡去策劃和管理別人的人。也許是機緣巧合，也許是命中注定，但無論怎樣，她對中國交響樂事業的貢獻是有目共睹的。她率領亞太聯合交響樂團在聯合國演出，得到了聯合國秘書長潘基文和兩岸領導人的高度贊揚，并開創了海峽兩岸的交響樂聯合演出之路。由于她積極的工作和組織能力，將中國、亞太地區的交響樂發展帶入了一個更高的格局，受到萬眾矚目。

交響樂帶她走進童話世界

“我從小學鋼琴，此后就再也沒離開過音樂?！惫蠋熣f，畢業后，她在部隊文工團生活、鍛煉了5年，也當過工人。由于一直未放棄練琴，最終她又回到了音樂行業，擔任中國電影樂團的鋼琴演奏員，從此就沒離開音樂。聽郭老師講述她的藝術經歷，會讓你想到“厚積薄發”這個成語。然而在她的眼中，無論擔任何種角色，都只是一份跟音樂相關的工作而已。

兒童時代的郭珊是北京市少年宮“布谷鳥合唱團”的團員。至今，她還依稀記得第一次走進人民大會堂聆聽交響樂的情景?！?959年，我參加了少年宮組織的‘國慶10年大典演出，第一次走進了人民大會堂。當時由新影樂團為我們合唱伴奏，這是我第一次聽到大樂隊現場伴奏，覺得好聽得不得了，這種美妙感如同走進了童話世界，高興得腳都不知道站哪里了。中央音樂學院附中招生時，媽媽支持我，可作為細菌專家的父親認為彈琴、唱歌是玩玩的，不讓我去。后來還是少年宮的輔導員給我父親做的工作。在老師的勸導下，父親終于同意了。后來我父親去學?？次?，聽到樓道里總是歌聲、琴聲不斷，還一個勁兒地抱怨說，這是什么學習環境??！”說完，郭老師爽朗地笑起來。

考級的初衷是想規范學琴

考級的功能是規范社會化鋼琴教學，但隨著時代的發展，曾為我國音樂考級制度的完善而努力的郭老師遇到了煩惱。她說：“開設考級的初衷是想讓琴童學習更加規范，通過演奏基礎練習曲、復調、奏鳴曲和樂曲等充實教學。但問題也來了，有的學生沒考上就一考再考。更要命的是，很多社會上的老師以考級為教材，只教考級曲目，這與我們設立考級的初衷是背道而馳的。琴童學習需要教師教很多相關知識點，一般在準備考級前兩三個月才開始準備考級曲目，往往這類孩子能順利考上。以考級曲目當教材就把學琴帶偏了。再后來，考級被進一步商業化，市場爭奪很厲害，跟我的初衷完全不一樣了。說到底，考級引出的問題，不僅僅是考級自身的問題，還有很多社會問題，我都能理解。所以我選擇退出?！惫和顺龊笥殖蔀橹袊娪皹穲F團長助理，就這樣，慢慢地走上了樂團行政工作的崗位。

強勢不是我的本意

郭珊能最終脫穎而出，走上樂團的領導崗位，與她一次不經意的演出策劃有關。她說：“電視劇《紅樓夢》剛剛熱映過后，團長讓我參與‘紅樓夢主題音樂會的巡演工作。我就聯系了在各地的老朋友們，在貴州、四川、安徽、江蘇、山西等劃順利進行巡演。由于音樂會曲目經典，由鄭緒嵐演唱，作曲家王立平親自講解，再加上電視劇剛剛熱播，社會反響特別好，在北京音樂廳演出的時候甚至達到了300元都一票難求的盛況?！?/p>

當時在交響樂并不景氣的環境下，能有這樣的票房著實令人咋舌，郭珊的工作能力開始嶄露頭角。隨后，她被任命為中國電影樂團的團長助理，由此被中國國家交響樂團調任為業務副團長，負責演出、外事辦公室及樂團管理工作，徹底脫離了演奏。然而，在電影樂團工作的23年，對郭珊來說，是十分值得懷念的—段經歷。因此，她經過長達一年的考慮，2000年才正式走進中國國家交響樂團。帶著一份忐忑，她接受了組織的任命，開啟了為交響樂事業而奔走的精彩篇章。

有人形容郭珊很“強勢”，對此她沒有急于辯解，只是感慨道：“有很多情況是外人所想象不到的。面對困難和突發情況，不果敢、沒擔當是不行的，必須由我做抉擇?，F在回想當年的經歷，令我有些后怕。如果處理不好就是大問題，好在都順利渡過了?！惫蠋熆偸切ΨQ自己的工作就是給交響樂“找錢”，說著容易但做起來是萬般曲折，這里面的苦和樂只有她本人最清楚。

“彈”來500萬贊助

郭珊從小學習藝術，扎實的藝術功底讓她擁有突出的藝術氣質和中國女性溫婉的特質，這也讓她在音樂外交的這條路上，除了收獲一路風云，也收獲了很多令自己也感動不已的經歷。特別是她和臺灣首富之女王雪紅見面的情景值得讓人津津樂道，宛如講述一部電影般的精彩。

那時由郭珊發起的“海峽和平交響樂團”第一次成功地在兩岸演出，架起了兩岸音樂交流的橋梁，一時間掀起了兩岸文化交流的熱潮。臺灣首富之女王雪紅女士仰慕郭珊，并與之相識。在宴席上正巧有一架鋼琴，郭珊便即興演奏幾段鋼琴曲，沒想到這段表演深深觸動了王女士，堅定了要和郭珊合作的想法，當場決定贊助海峽愛樂樂團500萬元經費，用于兩岸交流演出。后來在最后的慶功會上，王雪紅逢人便說，是郭珊的鋼琴曲打動了她。

用口碑來做藝術

翻看郭珊這些年的藝術成果，幾乎每一個策劃項目都具有教科書式的典型性。這樣復雜的藝術活動從上到下、從小到大都是對策劃人方方面面的考驗。藝術不是純粹的商品，其重要的精神文化價值是需要在藝術管理過程中被放大和深度挖掘的。這需要策劃者有極強的個人魅力，引來投資和關注，同時還要有責任心和良心，甘愿奉獻。

郭老師說，雖然她掌握基金會的決策權和經濟權，但工作上從來都是公私分明。對于沒有用完和省下來的贊助經費，她都會還給贊助人，或者在贊助人的同意下支持其他藝術項目。比如：在海峽愛樂交響樂團巡演結束后，音樂會贊助還剩下了100萬，便用于制作了有關15位老音樂家的傳記片；在率領亞太聯合樂團在聯合國演出時，贊助的70多萬美金只用了60多萬，她把剩下的10萬美金歸還給了贊助方。通過這件事，基金會和贊助方建立起了信任和長期的合作關系。后來，亞太聯合樂團的歐洲巡演也是同一家贊助商。郭老師稱，這些年她是在用自己的口碑做人做事。其實，贊助商也不容易，在使用贊助時，整體策劃和隊員的衣食住行都要精打細算。

自籌資金接任基金會理事長

1994年由民政部特批成立的中國交響樂發展基金會因為活動少，始終起色不大。最終郭珊為保住基金會，籌措了200萬元基金，接任基金會理事長，將基金會的工作繼續下去，并在此基礎上成立了中國交響樂團聯盟，將中國交響樂帶到一個縱橫聯合的全新階段?；貞浧疬@段經歷時，郭老師說：“那個時候國內的交響樂團數量不多，樂團之間沒有溝通，沒有任何信息往來。成立聯盟后，2005年基金會策劃了‘紀念抗日戰爭勝利60周年交響音樂會，并為這次系列音樂會爭取到了50萬元的贊助費。由國內10個交響樂團分散在各地演出，贊助費到賬之后，就直接分發給每個團5萬元的演出經費，然后就是策劃音樂會。電視臺朋友建議我說，紀念抗戰的音樂會在音樂廳上演的效果都不佳，向我提出了在具有抗戰紀念的地方舉行的建議，我覺得很好。后來，這幾場分別在北京的盧溝橋抗日戰爭雕塑園，山西是在八路軍辦事處舊址舉行，遼寧是在九一八廣場，甘肅就在黃河邊上演出，昆明是在西南聯大舊址等等?？傊?，這次演出把中國交響樂團聯盟給亮出去了?！钡拇_，正如郭珊所言，這場演出為中國交響樂團聯盟帶來了曠日持久的社會影響。慕名找到郭珊洽談合作的人也就越來越多，同樣也給了中國交響樂團聯盟更多的機會，也給郭珊創造了更為廣闊的藝術策劃空間。

“2006年國家計生委負責人找到我，想通過藝術宣傳的形式控制和預防我國的艾滋病。通過前期了解才知道，在中國，艾滋病隱形病人特別多，如果爆發將難以想象。后來，我們共同策劃了一場‘紅絲帶主題交響音樂會。作為一場綜合性交響音樂會，藝術水準還是很高的。音樂會請來了很多藝術大腕，在大家耳熟能詳的歌曲《讓世界充滿愛》中拉開序幕，還配上了介紹國內外抗擊艾滋病的視頻和紀錄片，將一臺宣傳防治艾滋病的古典音樂會演得明明白白，做到了雅俗共賞。就在演出結束后，觀看演出的聯合國駐華大使馬赫利先生向我發出邀請。他認為這場音樂會的效果遠遠勝于報告和宣傳材料，大使當面邀請我去聯合國演出。這次邀請不僅給了我更多的信心，也給了我更多策劃音樂會的靈感?！?/p>

中國交響樂的活躍引起了亞太地區的重視。2008年，郭珊代表基金會應邀到韓國亞洲文化推展聯盟大會上講話。期間，她做了翔實的調查，形成了一份中國交響樂發展的綜合性報告。這次發言得到了亞太地區交響樂團聯盟主席岡山尚干先生的注意。

郭老師說：“我是被岡山先生硬推上亞太地區交響樂團聯盟主席的位置的。接任主席之后，我開始了為亞太地區交響樂團聯盟工作。用‘爛攤子形容當時的情況一點都不為過。最初亞太聯盟沒有理事會，也沒有活動基金。為了能開展工作，我發起成立了包括中國、韓國、日本、泰國、澳大利亞等5人常務理事會，后來又成立了15人的理事會，聘請了財務總監和律師，并在香港注冊了賬戶。就這樣一點點地把班子搭了起來。隨著我不斷地在世界交響樂行業行走，只要遇到一個樂團的團長，我就說服對方參加我們的亞太交響樂團聯盟。比如俄羅斯愛樂樂團、以色列海法樂團等。與此同時，對我們的各種邀請也隨之而來。比如英國交響樂協會、美國交響樂協會、德國交響樂協會、歐盟交響樂協會、北歐交響樂協會等，各地聯盟會議也都會邀請我去參加。這說明亞太地區交響樂團，尤其是中國交響樂團越來越受到國際重視。通過與各地聯盟開會，我學會了如何開展聯盟工作。比如吸收社會有影響力的人物及優秀企業家等入會、通過聯盟向各地藝術組織介紹和推出年輕藝術家、聯盟成員的圓桌會議等等，眼看著交響樂聯盟的隊伍在不斷壯大?！?/p>

這幾年，中國大地之上，各個交響樂團如雨后春筍般建立起來，中國交響樂團的數量也從十幾個發展到六十幾個樂團，并且建立起了相互合作交流的新局面。但在國際上也有對中國交響樂團現狀的質疑，“的確，在國際上有對中國交響樂團的質量表示不滿的聲音。但我認為，必須先成立這些交響樂團，成立起來再慢慢提高。這樣才能得到政府的重視和支持?！惫蠋熣f。

2008年，青島交響樂團的“奧運會倒計時100天”活動，就是郭珊第一次嘗試聯合樂團演出。簡單地說，就是每個樂團出幾位演奏者，共同組成一個規范的交響樂團。這次活動特別成功，就是從那時啟發了郭珊組織亞太聯合交響樂團的想法。郭珊坦言，其實這種組團方式難度并不是太大，關鍵看是指揮、首席和曲目。后來組建海峽愛樂樂團的策劃就是源于這次演出。

四年成一夢

2010年11月19日，郭珊首次帶領亞太聯合交響樂團走進聯合國，為潘基文等聯合國官員們帶來了一場名為“天籟之音”的精彩演出。一群來自全世界30多個國家的樂手參與演出，也終于完成了這個歷時整整4年的策劃。

“找曲目是策劃的難點。潘基文比較關注環保問題，所以我想不能僅僅在中國作品中找，那樣就太窄了。聯合國是一個復雜的組織，不同信仰、不同國家的人都在這里，我要在夾縫里找一個文化的契合點。最后我選定的主題就是關注大自然母親，曲目全部是描述的是山、水、花、鳥，僅僅定曲目就用了半年。我每天都聽各種音樂，真的要聽吐了。整體來說曲目不宜過長，每首曲目都代表一種意境，在每種意境之中同時又體現一種文化。曲目橫跨古今，囊括中外。從維瓦爾第的《春》到譚盾的《水》，從《伏爾塔瓦河》到中國的《梅花三弄》和《吟中鳥》，還有李垂怡的大提琴曲《寂靜的山林》以及韓國國寶級歌唱家曹秀美演唱《春之聲》等等。當日的表演被紐約時報評價為演出帶來了一股濃濃的東方風情。當《梅花三弄》的旋律響徹聯合國大廳時，似乎鼻息間有一股股濃濃的梅花香。在這一瞬間，我被感動了，眼眶濕潤了。想到此前為籌備音樂會受的那些苦和累，我也釋然了?！惫蠋熣f。

風雨兼程后隨遇而安

在郭老師的娓娓道來中，她的人生故事仿佛就是一部精彩的小說。然而，她并不迷戀那些榮譽和光環，當她從亞太交響樂團聯盟主席的位置上退下來以后，更多的是享受現在的退休生活。談及她的成就，她只是自嘲地說，在交響樂行業工作的十幾年中，迅速地把她從一個彈鋼琴的變成為了一位能干活、懂策劃、愛藝術的文化人。

雖然郭珊的工作并沒有與琴童的教育直接相關，但她對音樂教育有著自己獨到的見解：孩子們學音樂的過程應該是享受的，而不是僅僅為了學門技術，更不是來受罪的。希望老師和家長能保護好孩子對音樂的興趣和熱情，不要讓枯燥的技術成為孩子學習音樂路上的羈絆；更希望所有琴童們能喜歡音樂、享受音樂，體會音樂帶給人生帶來的精彩和歡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