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門棧道 兩漢三國的歷史風云

文/梅一梵

石門棧道 兩漢三國的歷史風云

文/梅一梵

漢中石門棧道風景區位于漢中市北18公里的褒河谷口，是以褒谷口為中心，石門水庫為依托，匯聚棧道文化、三國文化、水文化、宗教文化、古摩崖石刻為一體的綜合性游覽勝地。其中的“褒斜道、石門及摩崖石刻”，早在1961年就被列為第一批國家級重點文物保護單位。景區內林木蒼翠、奇峰崢嶸，既有雄偉壯觀的壩堤和煙波浩渺的水域風光，又有底蘊深厚的人文歷史遺跡。

在這里，你可以從2000多年前的公元前206年起步，從漢高祖劉邦以漢中為基地，納張良之計謀，拜韓信為大將開始，走過世界上首例人工開鑿的通車隧道“石門”，走過享譽國內外的書法瑰寶“石門十三品”遺址，走上與長城、大運河比肩的中國古代第三大奇跡“中國棧道之褒斜道”，走過與都江堰齊名的中國古代水利工程“山河堰”，走過幾經滄桑的道家圣地“山河觀”，沿著兩漢三國的歷史風云，一直走向上世紀70年代中國最高的混凝土雙曲拱壩“石門大壩”。

大江東去，浪淘盡……

褒谷口厚重歷史的不朽見證

從漢中市出發，過褒河大橋后走過一段漢代仿古街，見一座旌旗飄飄的城樓上題有“褒谷口”三個字。褒谷口貫穿秦嶺，溝通關中眉縣與漢中褒城的河谷南口，也是褒斜棧道南端和古山河堰的堰頭所在之處，自古為蜀漢通往關中的咽喉，幾千年來見證了諸多重大歷史事件。

行于褒河水岸，風徐徐，泉叮咚，這風由“聽風閣”檐角的鈴鐺聲伴送而來，這水由“漢王泉”龍嘴中傾瀉而出，又被龍頭下的石鼎接住。一掛長約40米、寬30米的瀑布飛流直下，瀑流清清潺潺，細細柔柔，串成玉珠后墜入幽潭，一位漢白玉雕琢的古代女子宛在水中央，低眉頷首，撫琴吟歌。青磚垛口，空城老墻下，滔滔褒水逐浪擊石，翻滾如雪。難怪曹操當年駐軍褒谷口時，借褒河之水為“滾”字偏旁，起筆落下“袞雪”。

其實，眼前這有佳人有英豪的褒谷見證的歷史不止三國。距今兩千多年前的西周時期，這里是褒國所在地。中國歷史上通音律、曉文書的西周美女褒姒，就出生在此處。

話說公元前779年，周幽王攻打褒國，褒國兵敗獻出褒姒乞降，周幽王得褒姒后對其寵愛有加。由于褒姒整日郁郁寡歡，周幽王為博其一笑，屢次點燃報警的烽火臺。后來犬戎攻打周幽王，周幽王舉烽火示警，諸侯以為又是兒戲而不予理睬，致使周幽王遭犬戎所殺，褒姒失蹤。

此次事件，給中國歷史增添了“烽火戲諸侯”的典故。而褒姒一笑傾城再笑傾國的故事，在一河貫群山的褒谷中，在距情人橋不遠的褒姒鋪里，被世人久久傳頌。

石門文化廣場穿越時空盡享漢文化盛宴

走進陜西漢中石門文化廣場，你就走進了大漢王朝的起點。這里的雕塑、壁畫和浮雕墻，以多角度、多方位、多層面的連環情節，真實地呈現出中國歷史上重大歷史事件及相關的主要人物。我們從大禹治水、斬馬謖、鴻門宴、桃園三結義、煮酒論英雄、三英戰呂布、曹操斬楊修等雕塑中，領略到中國歷史的博大精深。而亡羊補牢、項莊舞劍、孔融讓梨、鑿壁借光、曹沖稱象、岳母刺字及司馬光砸缸等活潑生動的場景，也讓孩童們對這些以小見大的智慧，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漢中石門棧道風景區 攝影/唐忠華

褒谷口 圖/匯圖

褒谷口瀑布 圖/匯圖

凡藝術作品都需靜靜體味，仔細品鑒。

以“石門頌”為代表的詩詞墻，盡顯中國書法的蒼秀與俊逸。由漢白玉雕塑而成的古代四大美女和三國名將及中國歷代偉人雕像，線條流暢，或剛毅、或凝重、或優美，風采各異，惟妙惟肖。走過棧道千里、漢中名俗及紅色經典文化墻，“武帝修?！钡拇笮偷袼荃r活地演繹了《蜀道難》中“地崩山摧壯士死，然后天梯石棧相鉤連”的詩句；“揮師北伐”中，羽扇綸巾的諸葛亮率領著馬奮蹄、劍怒張、身披鎧甲的將士勇往直前的情景，使我想起“壯志未酬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的句子，感慨萬千。

漫步其間，如同穿行在中國幾千年的歷史長卷中，大禹治水歷經艱辛，張良火燒棧道提“玉盆”，漢王樓上旌旗決絕，笑談亭前鸝鳥空鳴……

山河堰與都江堰齊名的古代水利工程

早在遠古時期，我們的祖先為了沿著大江大河繁衍生息，用疏通江河、開堰鑿渠、引水灌田等方法，開啟了合理用水、治水的新篇章。

山河堰位于褒谷口，是秦末漢初劉邦駐軍漢中時由蕭何和曹參主持修建的水利工程，三國時諸葛亮曾對山河堰踵跡增修。山河堰有三處堰頭，可分管、截流褒河之水用于灌溉，與關中的鄭國渠、白公渠和四川的都江堰齊名于世。歷代的摩崖石刻《褒城山河堰記》《修復山河堰記》《山河堰賦》均說明三河堰工程于軍、于民都有其關鍵性的意義。時光飛逝至兩千多年后的今天，山河堰上漢代遺跡依稀可尋。

在山河堰一堰頭山坳處有一座山河觀，占地約四畝，面積1430平方米。山河觀又名蕭何廟，是當地百姓為感念先賢興修山河堰，特意建廟祭祀。蕭何，漢朝初年丞相、政治家，西漢三杰之一。劉邦曰：鎮國家、撫百姓、供軍需、給糧餉，我不如蕭何。司馬遷所寫的《史記·卷五十四·蕭相國世家第二十四》，詳細記載了他的卓越功勛。歷史上著名的典故“成也蕭何，敗也蕭何”被后人廣為流傳。

山河觀始建于宋慶歷年（1041—1048年）間，原觀位于河東店的山河堰二堰頭，是漢中歷史悠久的道教名勝古跡。明朝郭元柱游覽后曾作古詩《謁蕭曹祠》：“漢祚炎隆四百年, 蕭曹事業冠郡侯。當年將相今何在？惟有山河堰水流?！睋f山河觀建成后，每年三月初三開堰放水時，府、縣官都要親臨堰頭主持祭禮，百姓則手持供品投入河中，祈禱風調雨順，良田豐收?？上гǖ纳胶佑^于1981年毀于特大洪水。

我們現在看到的山河觀是后來修復重建的，這是一座四進式院落，依山勢由低至高修建而成。前院的照壁上有黑紅相間的陰陽八卦圖。從照壁后的大殿側門進入庭院，只見走廊墻壁上嵌有旭日東升、蛟龍出海、祥云下界等圖案，整個建筑群古樸大氣，布局緊湊，集漢唐、明清風貌于一體。越往高處去，殿宇越顯氣勢雄偉。每個獨立的殿宇庭院中，都有石階通往高處的另一座殿宇。其中一庭院北側偏殿的“蕭何祠”里，供奉著水利先賢蕭何、曹參和我國現代水利專家李儀祉。觀內有神像99尊，以及靈官殿、斗姆殿、三清殿三大主殿和三官殿、三圣殿、龍王殿、土地殿、蕭曹祠等副殿。

①古褒斜道遺址 攝影/唐忠華

②石門戰國古隧道 圖/匯圖

④棧道 圖/匯圖

③石門 攝影/唐忠華

一眼望去，這山河觀與山河堰交相輝映，它們記載著漢劉邦在漢中興水利、事農桑、贏得民心的偉業，是人類敬畏自然、尊重自然、利用自然的代表性成果之一。

石門棧道“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漢中位于華夏版圖之中心，地處陜甘川三省之要害，因南有秦嶺、北有巴山為屏障，四通八達又可守可攻，這座城市經歷過無數戰事。尤其是兩漢三國時期長達數百年的爭奪，在推動中國歷史文化進程的同時，也給這方厚土賦予了多元文化。

戰爭與征戰路線息息相關，當年秦蜀古道上戰事頻繁，羽書飛馳?！妒酚洝分羞@樣記載：“棧道千里，通于蜀漢，使天下皆畏秦”，又曰：“棧道千里，無所不通，唯褒谷綰轂其口”。

川陜之間的棧道始于戰國，拓于秦漢。因漢中是連接關中與巴蜀之要害，棧道大多建于漢中境內。在四條通蜀棧道中，以沿河而建的褒斜道開辟最早，使用時間最長。它南起漢中褒谷口，北到眉縣斜峪關，全長235公里，是古代關中通往巴蜀的主干道，也是兵家商旅的通行官道，曾“五里一郵，十里一亭，三十里一驛”。

據悉褒斜棧道雖貫穿深壑絕壁，飛越秦嶺天塹，但抵達漢中褒谷時，因石堅不受斧鑿，被迫停工。漢明帝聞訊后，召天下能工巧匠，用“火焚水激”之法，在堅硬的巖石上，生生鑿出了世界上最早能通行車輛的隧道，并刻摩崖，以示銘記。

這條長約16米，高、寬約4米的穿山隧洞被稱為石門。褒斜道的開通，在促進各地尤其是巴蜀之間文化交流的同時，也激發了頻繁的戰爭。公元前206年鴻門宴后，劉邦被項羽封為漢王。他離開關中時，為防追兵燒毀了子午道，又聽從張良計策，燒掉了通往關中最為便捷的褒斜道，以示他將永居漢中，不再爭奪天下。隨后于漢中屯兵養馬、廣積糧草、養精蓄銳的劉邦，在蕭何的勸諫下拜韓信為大將，一邊修復燒毀的棧道，一邊暗中由路途較遠的陳倉道進入大散關，直取西南要塞關中，為其建立大漢王朝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兩千多年來，褒斜道因戰事和水難之故時通時塞、時毀時建。譬如東漢末年的張魯雄距漢中時，斷絕峽谷不得復通。蜀漢建興六年（228年）春，諸葛亮首次伐魏敗退時，趙云燒壞赤崖以北閣道緣谷百余里，以防追擊。蜀漢建興十二年（234年）八月，諸葛亮病死五丈原軍中，蜀軍沿褒斜道向漢中撤退，所過燒絕閣道。明崇禎七年（1643年），褒城知縣粹斷棧道，重守雞頭關（褒斜道南口），使秦蜀梗塞……褒斜道最后一次大規模的整修，為清代康熙三年（1664年）巡撫賈漢復所為。

這些重大的歷史事件，賦予了石門棧道濃厚的歷史文化底蘊。這條或鑿山為道、或修橋渡水、或依山傍崖的褒斜道，也吸引著歷朝歷代的文人學者慕名而來。在以石門內外為輻射中心的峭壁上，鑿有漢魏以來贊譽石門的題詠和記事100余件。

1971年，由于褒谷中巖石結構完整，河道狹窄而幽深，適合修建水庫，于是，石門水庫開始動工，褒斜棧道和諸多古跡沉與水底。與此同時，有13方出類拔萃的代表性石刻，被移入漢中博物館永久典藏，這就是享譽國內外的書法瑰寶“石門十三品”。今天我們看見的棧道，是在褒斜道原址抬高70余米的水面上方，依山勢仿建而成，被稱為石門棧道。

復興的漢中石門棧道，濃縮了中國棧道的精粹。它全長1.8公里，全面展現了所有棧道中“平梁斜撐”“平梁立柱”“依坡搭架”“多層平梁重疊”“多層平梁加棚蓋”“千梁無柱”“石積式”的七種建造形式，并恢復了當年“五里一郵，十里一亭，三十里一驛”的盛景和16米長的石門隧洞。我們時而穿越在山門、亭臺、橋梁、石刻及城驛中飽覽美景無限，時而登上凸出巖崖、懸空萬丈的連云棧道和七盤古道，體驗山高人為峰的豪氣萬丈。山下錦水湯湯、碧波瀲滟，眼前狼崖崢嶸、令人生畏。我只能膽怯遁步，由著樓臺與軒亭遙遙相望，由著濤濤褒水送走鼓角錚鳴，由著石門中一騎如飛的幻影貫穿時空，由著千里棧道沉默成自然與人文共存的標本。

石門水庫現代大型水庫的樣本工程

如果說無數潺潺溪流匯聚成了浩瀚大河，那么褒谷之幽深，奇峰之崢嶸，林木之蒼秀，水域之茫茫，成就了風景秀麗的石門水庫。

漢江上游漢中灌溉面積最大的褒河石門水庫 攝影/郭振毅

褒河古稱褒水，全長175.5公里,又有山河、烏龍江、黑龍江之稱，元代一度稱紫金河，明代稱褒谷水,是長江支流漢江上游左岸較大支流。位于古褒斜道石門處的石門水庫，是一座以灌溉為主，兼顧發電、防洪、養殖、娛樂等多功能的大型水利工程。庫區容量1.05億立方米，可灌溉農田50余萬畝，發電裝機4.05萬千瓦。水庫以褒河為底基，在褒谷口建一高88米、頂長260米的雙曲弓形拱壩，中部設有高8米、寬7米的6孔泄洪閘，泄水量為5250立方米/秒。水庫上游3861平方公里的區域中，有長度為87公里的東、西、南三條干渠，以及池堰、發電廠、湖泊等。

放眼遠眺，河谷上游的狹窄處, 山陡峻而水流湍急，大有“滾滾飛濤雪作窩，勢如天上瀉銀河”之景象。下游寬闊處，魚游碧水，鷺鳥翔集。有觀光游船和快艇，在20余公里長的湖面上穿梭如織。如遇天氣晴朗，可分辨出堰口鎮珠、灘分馬鬃、隱士釣臺、峰頭插劍、橫空銅鼎、雙流水洞、浮浪玉盆、七盤古道、翠屏夕照、沙岸夜明、仙人化跡等褒谷二十四景。

雞頭關位于水庫上方連城山上的七盤古道，山腰處有厚約一米，高七八米的薄石，層棱突兀、狀如雞冠。人立于此，如立于天涯絕壁。難怪此處被古人稱為“秦蜀咽喉”“南口鎖鑰”。雞頭關北接連云棧道，穿山越嶺四百余里可直達渭濱。古時遠征將士在此與家人哭別，明清時期曾駐兵鎮守。

在和平年代的今天，登上雞頭關，可賞日出、觀云海、瞰褒水、聞松濤，體驗“客到雞冠石上座，懷疑身在翠云端”的仙境。

然而，峰回路轉后，縱然峰頭插劍，虎石嘯風，龍潭印月，也難見馬蹄噠噠，奮蹄疾馳；也難覓烽火連臺，曹操袞雪。那么，就讓我在這長亭古道邊，對著浩瀚無垠的水色說：“幸好還有輕舟畫舫，瀲滟湖泊，聊以慰藉，幸好還有這絕色蒼秀，濕我心目，綠我皇城?！?/p>

開閘泄洪是石門水庫的一大盛景。屆時，逐浪滔天，蛟龍出海，比漲潮更狂瀾、比雪崩更震顫的浩蕩之氣，像蟄伏了兩千多年的千軍萬馬，排著山，倒著海，奔突著生命傾瀉而出。你必須閉上眼睛，屏住呼吸，才能讓靈魂在這空前絕后的陣勢面前恣意翱翔，穿梭古今。（責任編輯/凌云 設計/毛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