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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享經濟:現實樣態與可持續重構?

2017-06-29 23:01趙鈞
WTO經濟導刊 2017年5期
關鍵詞:全球化定義協同

趙鈞

我們擁有的大多數東西都會有閑置下來的時候。一些人習慣了將它們束之高閣,造成有意無意的浪費;另一些人卻嘗試著與人分享,反而收獲了新的機遇。

這就像我桌上那本買了一年多共享經濟的書,初讀起來愛不釋手、興奮異常,但越往后卻越是難啃,字斟句酌的最后就是不得已先暫時放棄,丟在一邊。

而這種“慢吞吞”的讀書之法帶來的結果同樣讓人沮喪:一年下來停停讀讀,一本書看了一半不到。反倒是書中所呈現的共享經濟模式,卻如雨后春筍、早已在中國遍地開花。

相信你也會感同身受,尤其是當你出門越來越習慣掃碼騎個小黃車時,當你手機沒電有人告訴你附近有個共享充電寶時,當你下雨沒帶傘手機顯示旁邊就有共享雨傘時……你一定也會驚訝于身邊這些靜悄悄的變化。

所不同的是,在這場迅速波及出行、飲食、醫療等領域的共享大潮中,有人因為大量閑置而后悔了購買,有人因為行動遲緩而喪失了先機。而更多的人,卻也因為受惠于這種新經濟模式而眉飛色舞。

最近的一份民意調查也印證了共享經濟的巨大潛力。當被問及為什么支持共享經濟時,受訪者將省錢列在了首位,其他依次是對環境友好、生活方式更加靈活、商品和服務更加便捷等。而談及情感和價值歸屬時,大部分受訪者認為共享經濟同時也讓自己變得更加樂善好施、期待成為對社會有價值的人等。

這從人們言必稱共享經濟、創業必稱共享模式就可見一斑。但對于什么是共享經濟,如何從可持續發展角度去定義共享經濟,不同的人們理解起來并不一樣。就筆者的理解來看,基于可持續發展或社會責任視角的共享經濟,是指——

在不破壞地球生物承載力的情況下,以網絡為連接、以信任為紐帶,通過平臺化集聚、協同化作業,實現社會閑置資源和經濟剩余資源的激活、復用和重新匹配,進而推進我們的社會由稀缺轉變為可持續過剩,實現經濟、社會和環境綜合價值最大化的新形態。

閑置就是浪費,使用但不購買;激活經濟剩余,協同開展共享。我認為正是這兩個了不起的小改變正在敲打著那些延續了數十年的生產方式和運營模式,并重新定義著我們出行的方式、我們說話的方式,乃至我們理解的增長、發展的競爭力、責任的可持續……我們似乎正進入一個重新被定義著的、協同共享的新時代。

重新定義經濟人假設

西方經濟理論似乎從沒有像現在這樣需要一場革命。無論是近年來有關第三次工業革命的討論,還是共享經濟這種新業態引發的商業反思,西方經濟學中“理性經濟人”的基本假設不斷遭遇來自理論界和實踐家的挑戰。

理性經濟人,認為人的行為動機的根本觸發點在于利益導向和經濟誘因,人的一切行為都是為自己最大化滿足、占有利益?;诶硇越洕说募僭O,企業本質上也成為一個為股東最大化謀取利益的組織。

但在共享經濟的催化作用下,借助新興的互聯網平臺和協同作業的方式,人們不再把所有權當成獲得產品的最佳方式,反而更多地推崇一種合作分享的思維模式,更傾向于產品和服務的暫時獲得或與他人分享。

這種越過所有權和交換價值的協同式生產和消費,客觀上有利于整合經濟剩余、實現綜合價值最大化。同時,也讓以往只存在于價值鏈末端的消費者位置大幅前移,一定程度上參與到生產、決策環節,成為協同共享價值鏈上的產消者。這種變化,同時也倒逼著企業運營由廠商思維向用戶思維轉變。

而這種變化的原因,一方面是因為新技術、新平臺提高了工作效率和生產力,消除了生產和提供產品、服務的成本,另一方面則在于人們的行為選擇更多地關注來自社會性的需要和集體性的尋求,向“道德人”和“共享人”轉變。

重新定義增長和競爭力

永無止境的經濟增長,曾經被認為是消除貧困、實現平等的引擎,但現在卻正越來越多地被認為是全球體系新的謬誤之一。就好像,我們總是視它為所有病癥的良方,然而殊不知現在卻正成為這些問題之源。

在尋計可持續,追求綜合價值的道路上,每一種經濟范式都是試金石。而現在,我們正在學習如何從資源分享與開放協作中創造價值、尋求增長,并在個體利益和社會需求、資源消耗與生態再造之間尋找到更好的平衡點。

就筆者來看,相比于舊有的生產方式和消費模式,共享經濟通過企業內外部協同、產業鏈跨界整合、大數據價值挖掘等模式,形成了生產鏈—產業鏈—數據鏈—責任鏈的競爭力矩陣。一定程度上有利于改變依靠投資拉動、資源拉動的增長模式,打造更加包容、綠色、可持續的責任競爭力。

很顯然,我們都正親眼目睹或者業已參與到一種溫和的商業環境的形成之中,我們的企業也在學會如何在這種環境中通過協同分享來互相成就和互促成長。

重新定義社會責任

在當前我們這個時代里,社會責任已經成為我們在為生態和發展獻計時一個最常援用的準則。善于創新履責實踐、提升責任競爭力因此也成為一個必選項。

共享經濟的興起從宏觀層面來看將助力經濟社會的深度轉型,從微觀層面來看將觸發各類社會組織運行方式的系統變革。企業社會責任作為推進全球可持續發展新的潮流和共識,與共享經濟在目標趨同、價值認同等方面可謂殊途同歸,受共享經濟模式在組織結構、社會轉型等方面重塑影響,其自身在實踐模式、目標方向等方面也將呈現出新的變化和新的規律。

這就表現在:受共享經濟新載體、新平臺、新機制影響,商業和社會維度將越走越近,社會責任的溝通方式將更加注重及時精準和互動互促;社會責任管理將更加注重基于價值觀統一之上的開放參與與協同共治;社會責任的履責動力將更加強調內生性的價值認同等。

而事實上,基于共享經濟的履責理念已然大行其道:為自己也為了公眾的福祉,私人部門、公共部門和民間部門已然攜手努力。大家目標也同樣清晰可見:將公眾的最大能量瞄準解決我們共同面對的那些最令人頭疼的環境和社會挑戰,從而開創一個全民履責、全民守責的時代。

重新定義可持續發展

其實這一部分內容和上個部分很類似。因為,無論是社會責任,還是可持續發展,我們入不敷出的時間都已經太久了。

我們透支了未來的錢給現在提供資助,然后把重擔放在了未來幾代人肩上。我們從地球掠奪資源以創造資產,卻忘記了在我們的資產負債表上記錄要抵償債務。

盡管很多人在這個時候會強調共享經濟對閑置資源的利用,預示著更加節約、低碳、可持續的生活方式的興起。這些都沒錯,但共享經濟對于可持續發展的影響卻并不僅限于此。

就筆者來看,我們但凡說起可持續發展,就一定會聊到生態環保,聊到社會責任,聊到資源消耗……這些似乎已經成為了可持續發展內涵的重要組成部分。那么,共享能否重新定義可持續發展呢?

答案當然是可以的。那共享是可持續發展的手段,目標還是特征呢?從可持續發展維度來看,所謂的共享,我認為應包含兩重含義:適度競爭和不再稀缺。

適度競爭是相對于追求絕對增長的市場競爭的。經濟價值最大化、過度逐利的行徑帶來了無止境的生產和消費,進而導致了對于資源的提前透支和無休止消耗,在這種情況下,財富和物質充當了我們安全感和幸福的等價物。而適度競爭則依據資源稟賦和市場需求,乃至環境和社會承載力適度生產、可持續消費。

不再稀缺,在這里除了意指物質的極大豐富之外,更重要的內涵在于社會的生產性經濟活動邊際成本接近于零,進而利潤也隨之消失,商品和服務本質上就變成了免費的。而當大部分東西都免費的時候,以資源的稀缺性為動力、以最大化利益的絕對競爭、以資源消耗為支撐的生產模式也將變得毫無意義,當前可持發展的主要危機也將隨即消除。

綜上兩點,共享是否應成為可持續發展新的內涵和標簽呢?

重新定義全球化

我們目睹了共享經濟對生產方式和消費方式的影響。但實際上,你只需打開你的智能手機中的各種應用,同樣也能看到基于互聯網平臺之上的分享是如何促進要素和資源從我們周遭到全球無比快速的流動。

正如共享讓商業和技術回歸創造美好生活的本源,共享同樣也在引領著全球化向著更加平等、包容、高質量和可持續的方向發展。

以筆者來看,這種引領首先體現在對于近年來“去全球化”的抵消和矯正上。

眾所周知,自2008年金融危機后,以國際貿易增速顯著放緩、要素流動不暢、貿易保護主義抬頭等為直接誘因,以全球化給各國和各階層帶來新的不平等為深層誘因,“去全球化”陣營越來越大。而伴隨著英國脫歐、歐洲難民危機、特朗普放棄區域自由貿易、乃至近期的美國退出巴黎氣候協定等一系列事件的發酵,“去全球化”一浪高過一浪。

在這種情況下,以萬物可互聯,萬物可分享為代表的共享經濟在全球的興起,各國之間的要素流動和分享上升到了一個新的水平,這就在一定程度上有利于消除貿易保護、以鄰為壑的做法,讓經濟全球化的正面效應更多釋放出來,讓不同國家、不同階層、不同人群共享經濟全球化的好處。

其次,這種引領還體現在對于全球化質量的提升和革新上。

分解全球化的進步,可以借用水平進步和垂直進步這兩個維度。水平進步以將某地有用之物照搬、推廣到世界各地為特點,體現為復制和傳遞。垂直進步體現為基于有用之物的一種突破和創新,體現為再造和革新。

打個比方,如果你根據一個膠片造出了1000個膠片,那就是水平進步。而如果你有一個膠片,又造出了一個數碼照相機,那你就取得了垂直進步。

很顯然,以去中心化、去組織化,崇尚個性、跨界眾包為特征的共享經濟在全球的興起,同時也就意味著創新的要素、平臺和機制都能在全球范圍內互聯互通、暢通無阻。這對于激活全球創新活力、引領高質量全球化意義自然深遠。因為沒有科技創新,也許中國能源產量在未來20 年會加倍,但造成的空氣污染同樣也會加倍。

重新定義幸福度

近年來,越來越多的研究開始專注于“什么讓人類幸?!钡恼{查。那么,共享經濟會讓人類更幸福嗎?至少從文前所展示的那個調查顯示出的是這樣的。

盡管這種肯定的回答一部分源于他們對于更廉價資源的占有,但也同樣有來自于關注社會問題、尋求社會認同、渴望活得更有價值這些內生驅動。正如經濟學家告訴我們的那樣,人類最初的行為動機不是貪得無厭的物質享受,而是追求社會交往。在我們對物質需求的最小欲望得到滿足后,人與人之間的情感和認同才會使我們感到幸福。

于是以下這些情形的出現又是可以解釋的:不管是在中國,還是在歐美,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分享自行車、汽車、房子等其他東西,更注重使用權而非所有權。他們不再選擇名牌,而選擇一般品牌;更加關心物品的使用價值,而不是交換價值……

所以是不是可以說:我們最想要的幸福感不但不是稀缺的,反而是過剩的,那就是人與人之間彼此的信任、擔當、接受和認同,而不僅僅只是物質和財富。而這恰好也構成了共享經濟的本質特征。

值得一提的還有,借助共享經濟這一新的業態,更多有效資源也將得到釋放,不僅可以讓弱勢群體擺脫弱勢,滿足基本生活所需;同時還可以讓各方都能各取所需,獲得內在價值的認同。而這,不僅是我們幸福感的來源,同樣也將成為由物質主義向可持續發展轉變的重要一環。

共享經濟重新定義著世界,寫到末尾讓我想起了這樣一個典故:

80多年前,凱恩斯為其孫子寫的一篇充滿未來主義氣息的文章,在第一章就描述了這樣一個世界:機器把人類從市場經濟體制繁重的勞動中解放出來,人們在協同共享模式下投身文化活動,追求超然于世的崇高目標。

至少目前來看,隨著共享經濟的興起,這極有可能成為凱恩斯最準確的經濟學預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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