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頭有條小道,是進村所必經之路。
在外上學時,他有次回家,剛到村頭,忽然傳來母親的聲音:“小,回來了??!”
他一驚,卻不見母親:“娘,您在哪兒?”
“在池塘洗衣呢!”
尋聲望去,果見母親在村頭的池塘,正一邊洗衣一邊望著他笑。母親腰板挺直,秀發烏黑,充滿活力,很像油畫里的人物。
后來發現,每次回來,母親都會在池塘洗衣。他漸漸明白,母親洗衣是借口,實際是在等他歸來……
參加工作后,回家的次數也少了。有次回來,剛到村口,忽又聽到母親的聲音:“小,回來了??!”
他一驚,卻不見母親:“娘,您在哪兒?”
“在樹下消遣呢?!?/p>
尋聲望去,果見母親在村頭的大槐樹下,正對著自己凝望。此時的她已經蒼老,佝僂著腰,滿頭白發,顯得有些力不從心,凝望的樣子很像一尊雕塑。
后來發現,每次回鄉,母親都出現在槐樹之下。他也漸漸明白,母親哪里是在樹下消遣,實際是得到他要回的信息后,在這兒等他歸來……
再后來,他因貪污受賄犯罪入獄。他非常想念母親,出獄后第一件事,決定回故鄉看看。
剛到村頭,忽然又隱隱傳來母親的聲音:“小,回來了??!”
他一驚,下意識地望向老槐樹,槐樹猶在,卻不見母親……他又蹣跚著走向池塘,池塘猶在,仍不見母親……他下意識地叫了一聲:“娘,您在哪兒?……”
尋聲凄切,卻不見母親的回聲。
許久,他才反應過來,目光慢慢轉向村頭的田野。
小道旁的田野里,多了一座土墳。
【作者簡介】王曉光,山東省棗莊市作協會員,滕州市作協理事。作品曾在《當代文學》《精短文學》《燕趙文學》《小小說選刊》《山東文學》等報刊發表。著有長篇小說《歌女》《生活》等。被評為“2016全國十大新銳精短文學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