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華爾茲（外一首）

王廣舟

鄰居家的男童舉起小鏟，在雪里

建幾所兵營，一堵城墻

烽火臺上，放眼

祁連山，陰山，昆侖山

次第排開。他用昨天剛學的知識

命名幾個雪堆

他在此岸，畫地為王

向另一個男童發動一場戰爭

兵對兵，將對將

我以有限的想象，遠望

在雪里，我的童年

乘坐一把小鏟，翩翩而來

自白書

從未想過背叛故鄉，可事實上

我早已是土地的逃兵

不事稼穡，說不清五谷的花期

從沒在苞米地里流下一顆微小的汗滴

最可笑的是 ，我搞不清楚

鄉親們分給我的口糧田

父親要一一指給我，我嫌累

說：不去了吧，要是不種

轉租也行，撂荒也行，隨便

我虛構好多意象歌頌老家

壓把子井水比城里的純凈水還甜

房前屋后的黃瓜茄子綠色安全

可事實上，我并不留戀家鄉的野草矮房

火炕頭也不是真的能緩解腰痛

從未想過背叛故鄉，可事實上

我極少提起過那塊貧瘠的田

偶爾想想，等我老了

要回歸祖墳，又怕土地

不愿降解一顆虛榮的心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