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個合適的保姆比找老婆還難

毛利

在國內請保姆，好像從頭到尾都不是價錢和專業的問題，而是人情問題，好保姆必然是誰誰介紹來的，或者老家哪里的親戚，要跟保姆處得好，少不得要像親人一樣對她，一個屋檐下，總不能真拿人家當用人吧？

堂堂上市公司總監C先生，最近忽然哀鳴一聲，天搖地動。他發了個凄慘的朋友圈，說家里做了一年的保姆走了；他兒子3歲，到目前為止，已經經歷8任住家阿姨。C先生感慨，找個合適的保姆，比找老婆還難。

我大概能明白這種痛苦。以前跑去家政中心，想踅摸個合適的鐘點工，結果一群大姐站出來，竟然沒一個想帶回家的——要么湊近有一股汗味，要么穿著亂七八糟的衣服，簡而言之，沒有一點兒專業的樣子。面對雇主，她們絕不會說自己受過什么專門的訓練，只說閑在家里沒事情做，跑出來幫幫忙罷了。

找了3個阿姨回家試工，有兩個完全不行，最后一個年紀輕、做事利落，可沒想到第二天就說不做了，已經定了去別人家，馬上走。

以前我一直以為，這是錢的問題，只要肯花錢，一定能請到最好的阿姨。后來杭州保姆縱火案一出，我才知道，原來有錢人找保姆更不容易。窮人家是因為請不起，有錢人更要擔心手腳不干凈，甚至于，起了謀財害命之心。

女作家蘇青寫過一篇文章，關于請阿姨的煩惱，現在翻出來一看，簡直沒什么兩樣，只不過以前叫王媽、張媽、趙媽，現在不興這種稱呼，要叫大姐或者阿姨。她請來的阿姨，要么是百樣都不會，像個木頭人一樣，只在吃飯的時候特別努力，要么手腳不干凈，連綢布衣裳都順一件走。當家的男人說，一定是因為你少奶奶自己去請，人家一看就知道這家公館沒什么錢，所以推薦差的來，要叫別人去請，裝裝派頭才行。

裝也只能裝一時。能干活的阿姨，在拮據的人家做上一天，就知道沒什么油水可揩，到晚上已經客客氣氣報告：對不起，我要走了。

蘇青100年前的煩惱，跟C先生眼下愁的沒什么兩樣，當然C先生要有錢得多，但有錢有什么用，還不是受制于人？阿姨說要走，他甚至沒有機會上去問，到底哪里做得不開心。就像女朋友提出分手，肯定已經無法挽回——人家連下家都找好了。

C先生曾經試過找菲傭，結果當然是失敗。要說菲傭有什么好，難道真圖她脫口而出的英文？當然不。菲傭走出來，比千千萬萬個中國保姆都要專業，她真正把家政服務當成工作。既然是份工作，就有規則有界限，完全不需要主人再去介意要不要主仆一起吃飯之類的問題。

很久以前有部國產連續劇，講一個中年女人去給一家父子當保姆，保姆倒是當得不錯，結果男主人因為這種家的感覺，順其自然愛上了她。

于是我心中經常游蕩著一個問題，到底是中國的保姆不專業，還是中國的主人不專業？在國內請保姆，好像從頭到尾都不是價錢和專業的問題，而是人情問題，好保姆必然是誰誰介紹來的，或者老家哪里的親戚，要跟保姆處得好，少不得要像親人一樣對她，一個屋檐下，總不能真拿人家當用人吧？

C先生還沉浸在被保姆拋棄的痛苦中，他心生一個想法，北上廣這樣的大城市里，這么多漂著的普通上班族，按20萬年薪計算，還要扣掉一日三餐、房租交通，一年下來能余多少錢？這些年輕人，為什么不想法轉行做住家保姆？什么都省了不說，還能解決無數金領家庭的燃眉之急。

他忘了一件事，在中國這片土地上，說起保姆，就像全職媽媽是家里蓬頭垢面的燒飯婆，什么阿姨，什么鐘點工，不都是伺候人嗎？

誰愿意年紀輕輕，就背上這樣的屈辱？不過現在聽說大批大學生都已經去殯儀館就業，因為高薪吸引，甘愿伺候死人?；蛟S有一天，這些人也能轉變腦筋，去伺候活人，徹底改變老媽子家政市場現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