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風破浪》:現實主義視角的影像解讀

王怡蘇 巨傳友(南京信息工程大學，江蘇 南京 210044)

韓寒最新的電影《乘風破浪》，講述了一個和父親有著心結的賽車手在出車禍的瞬間，從2022年穿越回到1998年見證年輕時代父母的愛情，與父親的友情和親情的故事。這部電影同時也是來源于韓寒自己的原創劇本，寶貴的是他將影片中每個人的個性都刻畫得惟妙惟肖，展現了一個父親見證兒子賽車生涯，兒子見證父親年輕時代的故事。

一、鏡頭語言的流暢運用

影片一開始是快速推進的鏡頭，伴隨著賽車在車道上的疾馳，鏡頭進行了快速推進的運作，男主角阿浪的賽車鏡頭與父親在顯示屏前觀看的鏡頭相互穿插，將阿浪專注的神情與父親緊張的心情交錯展示于銀幕前，使得觀眾的緊張感也隨之達到了巔峰狀態。阿浪載著父親被車撞的情節使用了慢鏡頭，這樣慢鏡頭的切換將人物的表情與狀態真實地展現于觀眾眼前。電影一開始阿浪載著父親賽車被撞的場景使用快速鏡頭，將觀眾的緊張感提升到了最高點，隨后再次重復這個場景時使用了慢鏡頭，并且交代僅僅撞到了車尾，這種拍攝方法更能留下懸念，給觀賞者以想象的空間。阿浪和正太為給六一報仇而打架的場景使用了俯拍鏡頭，這種俯拍加跟拍的鏡頭使整個場景更具清晰化和明確性，也讓觀眾隨之而產生強大的情緒波動。阿浪載著父親開車的場景使用了跟鏡頭，在尋找母親的過程中也使用了跟鏡頭，此種拍攝方法更能影響觀賞者，同時也牽動著觀眾的心，為影片主人公捏一把汗。在阿浪、正太等一行五人騎摩托去電影院的場景中，導演先給了阿浪一個大特寫，隨后才將鏡頭移動至正太，最后給了小花一個特寫鏡頭，這種拍攝手法既留下了懸念又帶有幽默感和喜劇性的效果，同樣帶有懸念性設置的拍攝手法也運用在黃志強的出場，這個鏡頭的安排恰似于《紅樓夢》里王熙鳳的出場方法，都是未見其人先聞其聲，這種拍攝方法用懸念性吊足了觀眾的胃口，隨之給予主角暗影的鏡頭，最后才將主人公完全置于鏡頭下，這樣的懸念性設置在影片中比比皆是，讓電影更具有多彩感和豐富性。其中還有一個場景，就是阿浪回到現實的過程，導演運用快速推進的拍攝方法將鏡頭推到了現在，銜接得極其流暢，而被撞車的阿浪躺在病床上的鏡頭，既現實又顯得十分流暢自然。

影片中出現了三次阿浪對著鏡頭講話的場景，第一次出現在阿浪被車撞后穿越到98年，在抓賊過程與賊人搏斗的場景中，阿浪對著鏡頭說，我都已經死了為什么要怕死，也正是在這個場景中，阿浪第一次見到了年輕時的父親徐正太。第二次是阿浪和年輕的正太站在天臺上，阿浪對著鏡頭說，我可以見到我媽了。第三次是得知父親年輕時的女朋友叫牛愛花，而自己的母親卻叫張素貞，為了自己的出生，阿浪第三次對著鏡頭說，我得找到張素貞，把她介紹給我爸。這種拍攝方法更能展示人物的心理狀態，更具直觀性，可以讓觀賞者更能準確地理解和明確影片人物的目的性。

二、人物個性的獨特分析

都說人死的時候，腦海里會閃回自己的一生，這句話作為塵封過去的鑰匙，打開了回憶這把枷鎖。也正是因為這一撞，使阿浪打開了對父親多年來的心結，也了卻了見母親一面的心愿。他見證了1998年，那個從未支持過自己的職業與愛好，那個坐過六年監獄、動不動就對自己武力相向，那個自己從來都看不上眼的父親，卻是那個年代真正有正義而重感情的人。也許，對于阿正來說，他認準的就是眼前一條直直的路，他說，“我就像這個世界，這個世界是不會變的”，就像他的個性，簡單純粹；就像六一，他也有著同樣的世界觀。在同一場景中，不同的是小馬和阿浪，阿浪一直都知道，世界是會變的，因此他才會對小馬說，你不屬于這里，你該走了。小馬的離開和正太、六一的駐足也許代表著兩種不同的選擇，也代表了不同的人生，小馬在火車上摘下眼鏡的那一刻，既是放下的現實，也是不確定的未來。小馬雖為正太幫的一員，但他處處都表現出和其他人的不同，他說，他總覺得有什么東西在等著自己，他不會安于現狀，也不會停止步伐，他從未放棄過對于程序的研究，也從未放棄過改變世界的信念，當阿浪勸他離開后，他踏上了屬于自己的路，去尋找真正想要的未來。六一，就像木木，木木就像六一，單純而純粹，有著一根筋的腦袋，不論刮風下雨他都發奮鍛煉身體，就為了幫正太報仇，同時也為了證明自己。六一死后，導演借用木木的背影來影射六一的離去，也許，他和他都是同樣的孤單。正太，一個有著正義感并且重情重義的“父親”，他有著遠大的夢想，他夢想著成為如杜月笙一般的人；他也有著簡單的夢想，夢想著歌舞廳里只唱歌，桑拿館里就洗澡。但他從未想過去改變自己，改變世界，就像他們四兄弟在天臺上喝醉酒后，正太笑著說“我是永遠不會改變的”。阿浪，一個無比熱愛賽車事業的選手，他一直對父親對于自己的不尊重、不理解而耿耿于懷，直到他親眼見證并參與父親的年輕時代，他逐漸理解了父親，同時也接受了父親。小花，就像一個擁有著大愛的女人，也是故事中最溫柔的存在，既是摯愛歌舞廳的媽咪，也是溫柔賢惠的鄰家女孩，她永遠默默地站在正太的身后，支持他，守候他。她不幸的童年、工作繁忙的父親和離她而去的母親，給兒時的她留下了陰影，阿浪的出現可能是她人生最突然的意外，阿浪曾問過她，自己的母親在跳下樓的那一刻會后悔嗎？小花回答，她如果見到現在的你一定會后悔，她給了阿浪最想要的回答，也解開了阿浪的另一個心結。同時，她也是一個紐帶，維系著阿浪和正太的關系，也維系他們故事的繼續。羅力，一個真正的小人物，當阿浪和正太去復仇的時刻，他說，都是小人物，就別說什么大話了，活著就好。他是個好人，也是個癡情的男人，他有著對于現實的無奈和悲哀，他的混跡黑道都是為了能給老婆更好的生活，他盡自己最大的努力來給老婆屬于她愛情的一方天地，就算后來老婆離開了自己，他也只是在回眸后留下了孤單離去的背影。就像影片的英文名一般：Duckweed,浮萍，這就是韓寒想要表達的現實吧！在乘風而進破浪而行之后，回首駐足時留下的僅剩過往人生的只言片語和隨波而起的一片片浮萍。

三、新穎的劇情設置

電影《乘風破浪》最具獨特性的一點在于，它以兒子的視角作為切入點，來講述父親年輕時代的故事，以第一人稱的角度展現了父親不為人知的一面，用兩代人所摩擦的火花營造出一個關于青春、關于理解，也關于親情的故事，緊湊的故事情節碰撞出不一樣火花的同時也產生了獨特的喜劇效果。影片多處使用了獨具象征性意義的拍攝手法，比如，這部電影的開場、過程與結束有著相呼應的效果，年輕的正太總是會玩24點，他的面前往往擺放著四張撲克牌，不論是剛認識阿浪的時候，與阿浪、六一一起的時候，還是當他出車禍后，年邁的他坐在病床前，這些小細節往往都象征性地表示正太沒有改變。母親小花也說過，自己和父親感情不深，父親是試飛員，父親說過，第二天你就抬頭看看天空，這也許就是職業的現實，小花在正太出事后再次抬頭看了天空，抬頭看天的瞬間一架飛機劃過，這可能就是父親的現實和自己的現實。摯愛歌舞廳的倒閉也許象征著一個時代的敗落，也象征著世界變了，而阿浪在影片一開始的穿越，正是從摯愛歌舞廳走出，這更加明確了阿浪見證人的身份。影片的最后，年輕的正太笑著說：“車開得真不錯，我這是天賦?！卑⒗艘残χf：“我是遺傳?！卑⒗嗣髅饕娮C了父親年輕時的一切，也同樣見證了從未見過的母親的故事，但他沒想過要去改變過去，也沒有想過要去改變故事的結局，也許，這就是現實，就是帶著現實主義色彩的電影，阿浪僅僅是一個旁觀者，一個見證人，他代表著的，也僅僅是一個從旁參與的身份?！冻孙L破浪》這部電影就像一面鏡子，我們能看到的是他們的故事，也同樣是我們的現實。真的就像影片中的那句臺詞，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

相比較韓寒導演的上一部電影《后會無期》，側重于臺詞的深度和廣度，《乘風破浪》則偏向于對于劇情的設置和把握，更帶有懷舊般的情緒，不僅僅是想告訴大眾一些淺顯的道理，而是更明了地將那些細微且零碎的現實展現于我們的眼前。在表現形式上，不同于《后會無期》舒緩平靜的旁白式開頭，《乘風破浪》的開篇讓人印象深刻，畫面極具動態性，感官度大大增強，有視覺沖擊的同時，還伴隨著帶有韓寒性的語句，也許，《乘風破浪》中的某些臺詞也會像《后會無期》中的“喜歡是放肆，愛是克制”那樣廣為流傳，但是這些金句都不再是大道理，它更是推動電影情節發展中帶來的潛移默化的感動，同時也引發著觀眾對于親情、對于友情、對于人生的思考?！冻孙L破浪》中阿浪與小花聊天的鏡頭與《后會無期》中鶯鶯和浩漢聊天的鏡頭取自同一場景，有種導演致敬前一部作品的味道，而此取景地也帶有了韓寒的標志感。

四、音樂的巧妙展現

音樂在影片中有不可忽視的作用。而電影《乘風破浪》的音樂轉折往往跟隨故事的脈絡和人物的發展進行，比如阿浪、正太和六一在KTV中的場景伴隨的音樂為《在雨中》，這首配樂不論是歌詞還是旋律，都非常符合情節的推進和故事的表達，“你說人生艷麗我沒有異議，你說人生憂郁我不言語”。這正像那個年代的他們，以歌詞來影射他們的故事，音樂與蒙太奇鏡頭交錯穿插，更加表現出人物的主觀視角，使得人物的情感世界表達得更為豐富。再比如小馬坐火車離開亭林所配的音樂為《別送我》，這首音樂的旋律極其優美，歌詞也同樣很符合整個情節的設置，“別送我，說再見吧，故鄉已在身后了，你不要再想起我，請別送我”。以一股瀟灑的離別之情發出最深處的嘆息，也許代表著每個人心中都有想要回歸的故鄉和衣錦還鄉的夢想，這首歌改編自民謠歌手Hedy West創作的《500Miles》，重填的詞和電影情節的搭配獨具特色，音樂的出現和小馬讀信的段落產生了巧妙的蒙太奇效果，不論是切入點還是淡出點也都極其精準。還有一首也同樣是外文歌曲填中文詞，改編自日文歌曲《心のそばの胃のあたり》，韓寒重新填詞后將其叫作《一方天地》，這首配曲與電影情境相結合后顯得極其動人，讓觀眾為羅力這個小人物的癡情所動容。在阿浪和正太找黃志強報仇的場景中，運用了激烈的小提琴音效，強有力的音樂與動作的打斗場面交錯進行，使得影片場景更具可看性，節奏感也更加吸引和牽動觀眾的心緒。六一死后回憶場景中的音樂輕柔而婉轉，這樣插入悠揚舒緩的抒情音樂，由此可看出導演對聲音運用的精湛。

五、結 語

無論如何，《乘風破浪》這部電影都不失為韓寒導演的一部佳作，他在講述溫情的同時又增添了些許的幽默感，細節的精妙與劇情的獨特設計都為影片增加了可觀性。同時，這部帶有現實主義色彩的電影也算是一部國產青春片，它帶給我們的不僅僅是青春與愛情，更是一個成長的過程、一段人生的經歷和投射于生活的現實。不論如何生活會繼續，每個人都能在經歷后有所頓悟，就如同韓寒所說，無論世界有多么大的風浪，都可以乘風破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