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是什么

胡龍勝

我曾想，驛站外，斷橋邊，一枝寂寞而無主的梅花，即使“零落成泥碾作塵”，為什么依然“香如故”？我曾想，草原頭，懸崖邊，一棵寂寞而倔強的小樹，被無情的風吹到雜石縫里，只能“傾聽遠處森林的喧嘩和深谷中小溪的歌唱”，為什么依然“展翅飛翔”？生命就如“薛定諤的貓”，難以預料。

也許，生命是一棵樹。我們每個人就像播下的種子，帶著期許，吮吸著前人的春風細雨，四下張望著社會這片土地，渴望長成一棵參天的茁壯大樹，或者為人遮風擋雨，或者作了椽檁梁柱。生命若是一棵樹，只有扎根在肥沃的地底，才能捕捉到高處的陽光；只有經得起風雨摧殘，才能堅挺而結實。

而席慕容說：“生命是一條奔流不息的河，我們都是那個過河的人?！卑俅ㄈ牒?，起初不過一泉一澗，流經高山平原，沖破堅石硬壩，一路廣納博采，蓄勢聚力，匯集小流而成江河，滴水以聚而成汪洋，終于波撼氣蒸。確實，生命的本身從呱呱墜地到翩翩少年，直至垂垂老矣，就是一條走出坦途、曲折，布滿漩渦、險灘、暗礁的不斷嬗變的深河。但是，水性至柔，能流轉自如，時曲時直，時急時緩，歸于湖海。生命是一條河，所經之地，有旖旎，也有荒蕪；有波瀾不驚，也有暗流涌動；有孤寂，也有熱鬧；有飛流直下，也有水面初平。

每個人都希望被這個世界溫柔以待，但生活中往往充斥著生硬與冷漠；希望在路上順風順水，但生活難免會有磕磕碰碰；希望眾人相聚時談笑風生，但生活常有哀傷與委屈要獨自咽下。生命像一條河，是一場孤獨的旅行，冷暖自知，苦樂在心，得意時不要太得意，失意時不要太失意。

生命路漫漫，高低起伏，充滿了坎坷與艱險、挫折與失意。這時，請別只顧著感傷和惆悵、苦悶和酸澀。海德格爾講人要“詩意的棲居”，給我們指出了一條“返回之路”，即“返回的道路才能夠把我們引向前方”。我們可以在人生路上放慢腳步，停下來等等自己的靈魂。房子不用越住越大，車子不用越開越貴，手機不用頻換新款，朋友不用喜新厭舊。江河水何其寬廣，足以包容高山深谷而波瀾不驚；人心不過一拳，何必裝下整個世界而終日惶惶？

克勞德爾說：“生命就是導向光明的歷險?！币虼?，在物欲和世俗面前，選擇淡泊；在鮮花和掌聲面前，保持理性；在困難和挫折面前，不失希望。遠離嘈雜與喧鬧，拋卻愁緒與喟嘆；如此，便保持了心靈的安詳與寧靜，便保持了生活的溫度與風范。

陰雨初霽，在明媚的日光下，風不吹樹不搖，諸事暫且忙罷，心中敞然歡喜。坐在陽臺上，沏一杯茶，讀一本書，生活是如此的簡單。你會發現：一抹陽光，足以讓桃花吐蕊、高樹參天；一涓溪水，足以讓碧波蕩漾，小魚嬉戲；一刻寧靜，足以讓胸膛寬廣，心靈增色。

如果生命是一棵樹，向著陽光，向上成長，努力刻畫年輪。如果生命是一條河，不懼路遠，靜水流深，盡量清澈見底。不必忐忑，不必貪婪，不必性急，生命終究難舍藍藍的白云天。

責任編輯 廖宇紅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