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中誰在攀爬（組詩）

■ 徐海龍

登懸空寺

眾人敬仰的佛

在懸空寺，留下一條

簡單快捷的成佛通道

欲試的人群從四方匯聚

佛說：人無分等

出相不一

歸途可分……

你看！巖壁上懸空寺中

靜默的菩薩

游走的信徒

夜宿壺口

黃河在青藏喝足了

冰震青稞釀成的經文

下寧夏，過陜西

馳騁千里，壺口打坐

云游的我

駕心中馬，晨出海上

下白云，午降三晉

闖雁門，上五臺

獨坐臨汾

風在吼，馬在叫

晝夜梵音

點化，一床碎石

重回山間

暮色中誰在攀爬

山巔上，佛院的金頂

發出金黃色的光

分不清暮色與它，誰救贖誰

看落日的人們爬上塔基

如有可能

他們還會爬上金頂——

和尚們不停的念經

敲打著木魚，木魚醒了

順著佛音，游進了夜色

想救回消失的人群

平視中

看一下，天空的幾許星星

看一下，接二連三亮起的窗戶與街燈

看一下，日夜交接

短暫的平衡間

有沒有你自己的影子

空庭

大雪將至

孤寂游走在莫厘峰下

眺望太湖云霞閃爍

尋找一樹銀杏下的老屋

溫暖一下斑駁的舊墻老瓦

料紅桔色退卻

枇杷花點白雪

洞庭遼闊，青黛安閑

今日空庭已少見銀杏

難不成黃袍加身

進城坐園

也或許，今人得古

空庭不種樹，盡日好看云

洞庭，我想尋那棵老銀杏

那如佛的黃葉

清 明

屋前的小菜園

春季，奶奶總會種上一壟

紫色的，白的，青色的

普通茄樹

那個節儉的年代物質貧乏

炒茄子，油悶茄子很是奢侈

一盤飯鍋中蒸煮的茄子

已是奶奶辛勤最大的回報

看著飯桌邊圍坐著父親

和他的兩個兄弟

奶奶總會說：

三只茄子軟澄澄

不曉得那個茄子好做種

爺爺因貧走的那個夏天

奶奶已沒有哭聲

靈柩穿過菜園小徑

滿壟的茄樹，

滿樹的白色茄花

白得有些耀眼。

那一天，奶奶的

三個兒子，三個媳婦

九個孫輩身穿白色縞素

那一時奶奶看著她的子嗣

囈語般喃喃自語

三只茄子，三個茄子……

雨 季

你漸漸適應了

雨水的牽行，在雨中奔跑

潮濕的空氣帶走自身釅冷

排空皮腺內存

多余的空間存蓄更多的陽光

之前的一場雨，過于濃墨

甚至分不清來自何方

近身的水全方位襲來

風卷起濕漉漉衣衫

習慣雷聲，從容不見慌亂

命運與世相中沒有預計雨傘

留意你的遇見，收拾剩下心情

停止抱怨

你有脫除皮囊撕去偽裝的沖動

正如你早失去了透濕的雙鞋

光腳淌入，流水自渡

青山著色，綠水描魂

陽光雨霽后重歸，枝頭鳥鳴

單調不失為是種禪悟

雨是云彩向下的生長

水正是一種燃燒的負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