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防護工程消除“問題路”
——訪國家安全監管總局監管二司副司長趙瑞華

文·圖/本刊記者 趙原

公路安全生命防護工程從2015年開始全面啟動，3年來取得了哪些成效？仍然存在哪些問題？為此，本刊記者對國家安全監管總局監管二司副司長趙瑞華進行了專訪。

國家安全監管總局監管二司副司長趙瑞華

2014年11月，國務院辦公廳下發了《國務院辦公廳關于實施公路安全生命防護工程的意見》（國辦發〔2014〕55號）（以下簡稱《意見》），提出在全國實施公路安全生命防護工程，并明確了工作目標。要求在2015年底前，全面完成公路安全隱患的排查和治理規劃工作，健全完善嚴查車輛超限超載的部門聯合協作機制，并率先完成通行客運班線和接送學生車輛集中的農村公路急彎陡坡、臨水臨崖等重點路段約3萬km的安全隱患治理；2017年底前，全面完成急彎陡坡、臨水臨崖等重點路段約6.5萬km農村公路的安全隱患治理；2020年底前，基本完成鄉道及以上行政等級公路安全隱患治理，實現農村公路交通安全基礎設施明顯改善、安全防護水平顯著提高，公路交通安全綜合治理能力全面提升。

如今，已經過去3年多的時間，公路安全生命防護工程進展情況如何，取得了哪些成效，仍存在哪些問題，下一步的工作重點是什么？為此，本刊記者對國家安全監管總局監管二司副司長趙瑞華進行了專訪。

公路安全生命防護工程實施背景

趙瑞華告訴記者：“公路安全生命防護工程雖然是從2015年開始全面啟動，但2004—2014年，交通運輸部門行業內就開展了公路安全保障工程，作為公路安全生命防護工程的第一個階段。早期修建的普通公路受資金投入不足影響，只重視主體工程，以保暢通為主，忽視了安全防護設施，一些附屬工程當時沒有顧及到，所以普通公路存在安全防護設施不足的問題?！?/p>

在我國道路交通建設起步晚、發展快、安全設施欠賬多的基本國情下，加快推進公路安全生命防護工作是有效預防重特大交通事故的直接管用措施。因此盡快出臺相關政策，全面實施公路安全生命防護工程，統籌解決與“路”相關的安全隱患，提高交通事故源頭治理和防范水平，是當前形勢的迫切需要。在此背景下，2013年2月，國務院安委會第二次全體會議議定，要針對道路安全設施等方面存在的問題和薄弱環節抓緊研究起草《意見》。2014年底，《意見》下發后，全國全面啟動實施了公路安全生命防護工程。

“由行業內開展，改為了由國務院發文實施。意味著這項工作由行業行為上升到了政府行為，并擴大了實施范圍，細化了工作內容?！壁w瑞華說，“本著對‘問題路’、風險點‘消除存量、不添增量’的原則，按照計劃逐年推進整改?！惫钒踩雷o工程以完善公路設施為重點，提高基礎設施安全保障能力，通過開展安全風險評估和安全隱患排查，在加裝護欄、完善交通標志、調整道路線型、改善行車視距等措施基礎上，同步推進公路安全綜合治理，包括車輛超限超載監管、車輛準入和檢驗、駕駛人管理等。這些措施有效地解決制約和影響公路安全的源頭性和根本性問題。

公路安全生命防護工程實施成效

根據2015年對全國鄉道及以上公路開展的風險評估和排查摸底結果，全國共有鄉道及以上公路存在安全隱患風險的路段82.69萬km。2015—2017年，全國公路安全生命防護工程累計投資達到363.6億元，改造公路安全隱患路段30.4萬km，年度投資逐年加大。包括重慶、四川、廣西、湖北、湖南、福建、山東、貴州、云南、甘肅在內的全國多個省市均已開展公路安全生命防護工程建設。在這樣的實施力度下，取得的成效也是顯而易見的。

當前，我國道路交通事故總體呈下降趨勢，較大以上事故尤其是重大以上事故降幅明顯。據統計，“十二五”期間，全國共發生造成人員傷亡的道路交通事故99.8萬起，導致29.7萬人死亡、108.7萬人受傷，平均每年發生20萬起，造成5.9萬人死亡、21.7萬人受傷。與“十一五”期間相比，事故起數、死亡人數、受傷人數分別下降30.2%、21.2%和33.9%?！笆濉逼陂g，發生較大及以上道路交通事故4 641起，比“十一五”期間下降33.3%；其中，發生重大及以上道路交通事故93起，比“十一五”期間下降38.4%，2015年發生12起，比2010年下降64.7%，2016年為11起，2017年為9起，呈現逐年向好趨勢，群死群傷道路交通事故一定程度上得到初步遏制。

以重慶市為例，自2003年以來，重慶市累計投入逾40億元，在臨水臨崖高落差路段增設波形防撞護欄逾2萬km，并以每年不低于1 000 km的速度向農村道路延伸，重特大交通事故由以往的年均發生6起降至近5年來僅發生1起，2008年以來未發生翻墜車重大及以上道路交通事故。

目前仍存在的問題

趙瑞華指出，近年來，各地區、各有關部門認真貫徹落實黨中央、國務院有關加強道路交通安全工作的部署要求，大力開展相關工作，道路交通事故預防取得了積極成效，重特大道路交通事故大幅減少，有力地促進了道路交通安全形勢的穩定好轉。但是，我國當前機動車、駕駛人、公路通車里程快速增長。與快速增長的道路交通要素相比，道路交通安全的基礎仍然較為薄弱，臨水臨崖、急彎陡坡、視距不良等高危路段占比較大，安全隱患仍十分突出，翻墜車事故易發多發。存在的問題主要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歷史欠賬較多 新隱患不斷出現

據統計，我國四級及以下低等級公路里程約占全國通車總里程的80%，這些公路絕大部分都是農村公路，受資金制約及“先通后暢”發展思路影響，安全設施投入不足現象較為嚴重。

此外，隨著經濟的發展，許多道路交通構成、交通流量已發生明顯變化，按照原來標準修建的道路技術指標已不適應實際交通安全運行要求，形成新的安全隱患。

“如2017年陜西安康京昆高速‘8·10’特別重大道路交通事故中，橋梁路面與隧道之間沒有設置過渡銜接設施。該事故路段施工圖設計時間為2000年12月至2002年10月，符合當時的相關標準規范要求。但2006年出臺的行業標準JTG D81-2006《公路交通安全設施設計規范》，對過渡段的要求進行了更新。該路段于2007年投入使用，事實上，通車時已不符合新標準，然而該路段沒有按照新的標準進行整改。據此，調查報告提出對相關人員予以追責?！壁w瑞華介紹。JTG D81-2006《公路交通安全設施設計規范》第4.4.4條規定：“護欄在設置的起訖點、交通分流處三角地帶、中央分隔帶開口以及隧道入、出口處等位置，應進行便于失控車輛安全導向的端頭處理。不同型式的路基護欄之間或路基護欄與橋梁護欄之間應進行過渡處理?！?/p>

農村資金落實不到位 不平衡

由于農村公路安全設施建設資金中央和省市級財政補助有限，中西部經濟不發達的地區道路基礎條件較差，所需治理資金數量大，縣級政府財政難以負擔，部分地區配套資金無法有效落實。

安全隱患排查整改不到位

一些地區對安全隱患排查整改不認真、不細致，致使公路安全防護設施建設存在死角和盲區。趙瑞華強調：“還有一些區域即便發現了隱患，但是由于沒有給予足夠的重視，沒有及時采取有效的整改措施。如2016年湖北鄂州‘12·2’重大交通事故，事故路段為彎道、路側臨水的高風險路段，未按照國家標準、行業標準等強制性規定建設安全防護欄，存在嚴重安全缺陷，導致在團霧的影響下，車輛在彎道行駛過程中直接墜入路側4 m深的水塘中。該路段的安全防護設施隱患在事發之前就已經排查出來，但沒有及時整治，最終還是發生了事故?！?/p>

“三同時”制度執行不到位

一些地區“三同時”的工作機制尚未形成，公路建設項目的安全設施不能落實與主體工程同時設計、同時建設、同時投入使用的規定。以2015年陜西咸陽“5·15”特大交通事故為例，在事故路段改建過程中未按設計文件設置安全防護設施。在項目招投標時未將已批復設計文件中的安全防護設施等項目工程納入招標范圍，也未通過規定程序進行設計變更，在包括安全防護設施等工程項目未按設計施工的情況下申請項目整體竣工驗收，造成該路段安全防護設施缺失，安全防護能力不足?！霸谠撀范蔚母慕ㄔO計文件中，本來是有防撞墻的，但是實際施工沒有按照設計執行。而事故車輛恰恰就從這二三十米本應該設置而沒設置防撞墻的路段沖出，翻墜崖下，最終釀成35人死亡的慘??！”趙瑞華說。

極限指標連續使用 安全風險加大

由于地形、地質和投資等方面的影響，部分路段出現多個最低標準、極限指標的疊加。如長大隧道、長下坡、連續拐彎等，連續使用極限值，帶來的風險加大，成為安全隱患?！安糠致范斡捎谫Y金等多方面限制，在道路施工設計時連續使用多個極限指標，雖仍符合標準，但會帶來較大安全風險，因此有關部門需要嚴格審查，盡量少用極限值?！壁w瑞華強調。

防護工程下一步實施措施

趙瑞華指出，針對公路安全生命防護工程的工作目前存在的問題，國家安全監管總局下一步將采取以下措施重點推進：

進一步強化組織領導協調 切實落實地方黨委政府責任

要求各級安全監管部門充分發揮安委會的協調督導推動作用，督促地方各級黨委政府嚴格按照《意見》的具體規定要求，把公路安全生命防護工程優先列入重要議事日程，納入政府績效考核，真正做到重視到位、組織到位、投入到位、保障到位，嚴格執行相關技術標準要求，有序組織實施公路安全生命防護工程各項工作，切實落實屬地責任。

進一步加強部門協作 不斷提高工作效率效能

一是注重加強統籌協調。要求各級安全監管部門定期會同交通運輸、公安等部門，及時分析公路安全生命防護工程工作進展情況，及時研判形勢，深入查找存在的突出問題，合力提出針對性的對策措施建議；全力支持配合交通運輸等部門全面開展安全隱患排查治理工作，準確摸清底數，建立臺賬清單；積極參與生命防護工程建設規劃編制工作，確保排查出的安全隱患全部納入治理范圍。

二是注重開展聯合執法監督檢查。會同交通運輸、公安等部門，主動向地方同級黨委政府匯報，推動各地完善公路安全生命防護工程的考核制度辦法，將考核結果作為領導班子和領導干部綜合考核評價的重要內容，對進度較慢、質量不高、進展不均衡的地區要進行約談通報。充分發揮安委會及辦公室的平臺作用，督促公安、交通運輸、質檢、工商、工信等部門切實形成車輛超限超載源頭治理合力，嚴查車輛超限超載、違規生產銷售、非法改裝拼裝等非法違法行為。

進一步落實 “三同時”制度要求 做好源頭安全防范

新建、改建、擴建公路建設項目安全設施“三同時”工作，是從源頭上預防、控制和消除建設項目可能產生的隱患危害的根本措施，也是貫徹落實“不添增量”的最有效手段。要求各級安全監管部門依據規定要求，積極會同公安部門參與交通運輸部門組織的公路新建、改建、擴建項目的竣工驗收，將安全設施作為驗收重要內容，驗收不合格的一律不得交付使用、一律不得通車運行。

進一步嚴格事故調查處理 用事故教訓推動工作落實

通過全面科學客觀地進行事故調查，深入查找事故暴露出的突出問題，提出運輸企業及地方政府整改措施并監督落實，并通過事故通報、警示信息、整改建議、公布報告等多種形式，督促有關地區、部門、企業和單位對照檢查消除同類安全隱患。各級安全監管部門要嚴格開展事故調查處理，依法依規嚴厲追究有關責任單位和責任人員的責任。對情節嚴重或者發生多次事故的，要約談地方政府負責人，督促盡快整改存在的問題。對因交通安全設施缺失導致重大事故的，要限期進行整改，整改到位前按規定報請有關部門暫停該區域新建道路項目的審批。趙瑞華指出：“應當充分發揮事故調查的引領和警示作用。事故中暴露的問題，通過嚴厲追責，可以引起社會各界對同類問題的重視，促使相關方面自覺加強整改，避免同類事故再次發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