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域文化境域下苗族文化保護與傳承
——以貴州臺江為個案的考察

□楊　圓

黨的十八大報告指出：“文化是民族的血脈，是人民的精神家園。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必須推動社會主義文化大發展大繁榮，興起社會主義文化建設新高潮，提高國家文化軟實力，發揮文化引領風尚、教育人民、服務社會、推動發展的作用?！敝泄彩糯髣t進一步指出：“文化是一個國家、一個民族的靈魂。文化興國運興，文化強民族強。沒有高度的文化自信，沒有文化的繁榮興盛，就沒有中華民族偉大復興?！钡赜蛭幕療o疑是“中華文化大家庭”中的重要一員，在經濟社會發展進程中起著不可替代的作用。

一、 地域文化釋義

中華文化博大精深，源遠流長，它植根于中國960萬平方公里的廣袤大地，植根于中華5000年燦爛的歷史長河中，植根于億萬中國人民的實踐創造中。但究竟什么是文化？至今仍眾說紛紜。一般認為，“文化”通常有“廣義”和“狹義”之分，與此相應，地域文化亦有“廣義”和“狹義”之別。就“狹義的地域文化”而言，是指某一個特定區域范圍內的精神財富，而“廣義的地域文化”則是指某一個特定區域內的物質財富和精神財富的總和。從“定性”上說，“地域文化”仍然是一種“文化”，是我國文化寶庫中的重要組成部分。眾所周知，處在不同地理環境中的地域文化往往會呈現出鮮明的特色。一般而言，地域文化的特征是由該地區的自然地理環境、人文環境、生活習性、民風民俗、宗教信仰以及該地區長期積淀下來的文化特質所共同決定的。

我們黨和國家歷來高度重視文化建設。早在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毛澤東就提出：“一定的文化(當作觀念形態的文化)是一定社會的政治和經濟的反映，又給予偉大影響和作用于一定社會的政治和經濟?！?“民族的科學的大眾的文化，就是人民大眾反帝反封建的文化，就是新民主主義的文化，就是中華民族的新文化?！?《新民主主義論》)新中國成立后，毛澤東還提出了“古為今用、洋為中用，推陳出新、百花齊放”的文化建設方針。例如，毛澤東在《關于正確處理人民內部矛盾的問題》一文中指出：“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的方針，是促進藝術發展和科學進步的方針，是促進我國的社會主義文化繁榮的方針。藝術上不同的形式和風格可以自由發展，科學上不同的學派可以自由爭論?！?/p>

黨的十七屆六中全會明確地將建設文化強國作為國家戰略的重要內容。黨的十八大在此基礎上對建設社會主義文化強國作了進一步的論述，十八大報告指出：“建設社會主義文化強國，必須走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發展道路，堅持為人民服務、為社會主義服務的方向，堅持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的方針，堅持貼近實際、貼近生活、貼近群眾的原則，推動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和物質文明全面發展，建設面向現代化、面向世界、面向未來的，民族的科學的大眾的社會主義文化?！?中共十九大指出：“要堅持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發展道路，激發全民族文化創新創造活力，建設社會主義文化強國?！?/p>

原文化部部長蔡武在《堅守文化責任，彰顯文化力量——深入學習貫徹習近平同志在全國宣傳思想工作會議上的重要講話精神》一文中亦指出：“把力量凝聚到黨中央的戰略部署上來，團結奮進，開拓創新，努力推動文化建設各項工作再上新臺階，為建設社會主義文化強國、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作出新的貢獻?！?/p>

筆者認為，大力弘揚民族文化，不斷豐富中華文化的寶庫，是增強我國綜合國力、實現美麗中國夢的必然要求。而充分認識中華民族燦爛文化的發展規律，深入挖掘和開發地域文化，亦是建設社會主義文化強國的題中應有之義。

二、貴州臺江的苗族地域文化概說

臺江縣位于貴州省東南部、黔東南苗族侗族自治州中部，地處云貴高原東部苗嶺主峰雷公山北麓、清水江中游南岸。臺江山川秀麗，景色宜人，生態優勢明顯。人們常說，“一方山水，養育一方人”，風光旖旎、人杰地靈的臺江素有“天下苗族第一縣”之美譽，全縣境內共有苗、侗、土家、布依等十幾個少數民族居住，其中苗族占絕大多數。據有關數據顯示，目前，臺江縣共擁有16.7萬人口，其中苗族同胞占全縣總人口的97%。

臺江的民族風情古樸濃郁，可謂得天獨厚。這里不僅有依山傍水的民居建筑，精美絕倫的苗族刺繡，巧奪天工的銀飾盛裝，瑰麗奪目的工藝制品，而且還有心驚肉跳的牛斗狗爭，驚險火爆的舞龍噓花，熱情奔放的笙鼓舞蹈，浩如煙海的文學藝曲，崇尚文明的禮儀風范，別具情趣的婚戀習俗等。這里的節日氣息濃厚非凡：有“世界第一俗”之稱的祭祖節；有“世界最古老的情人節”——姊妹節，臺江的姊妹節素有“藏在花蕊里的節日”之雅稱；有“世界唯一的獨木龍舟節”——施洞龍舟節；有遐邇聞名的“東方迪斯科”——反排木鼓舞；亦有榮獲2003年度西部民歌大賽金獎的苗族大歌——反排多聲部、方召情歌。

貴州臺江可以說是苗族同胞聚居最集中、苗族風情最濃厚、苗族文化保存得最完好的地域之一。臺江苗族文化素有“文化藏在身上，史書從頭讀起”之說。臺江苗族文化源遠流長、厚重淳樸，特別引人注目的是，臺江苗族還是一個傳統節日豐富多彩的民族，苗族的傳統節日業已成為苗族文化的重要表現形式。以下便是臺江縣傳統節日一覽表。

農歷漢釋節日名稱正月初一、十五姊妹節二月二敬橋節二月十五姊妹節三月(選晴天)姊妹節三月十五姊妹節四月(開秧門前)姊妹節四月八敬牛節四月末至五月初開秧門五月卯日祭秧節五月二十四至二十七獨木龍舟節六月六吃新節七月十三七月半八月第一個卯日吃新節九月二十七斗牛節十月第一個卯日大苗年十一月第二個卯日小苗年每十三年一次祭祖節

從表中可以看出，臺江的傳統節日多姿多彩，不僅種類繁多，而且持續時間長。豐富的傳統節日是臺江苗族文化的鮮明特色。筆者認為，充分弘揚臺江傳統節日的元素，是保護和傳承臺江苗族地域文化的題中應有之義。

三、貴州臺江地域文化建設實踐中面臨的諸問題

臺江有著悠久的歷史和燦爛的苗族文化，濃郁的民族風情和淳樸的民族文化哺育著一代又一代的苗族兒女。但近年來，臺江地域文化建設也面臨著諸多問題和挑戰。筆者將其概括為四個方面：一是臺江的經濟欠發達，經濟與文化之間矛盾凸顯；二是臺江苗族地域文化元素在年輕一代中逐漸削弱；三是臺江的生態文明建設尚待加強；四是臺江苗族地域文化的創新元素還有待提高。下面筆者將依此展開論述。

(一)經濟欠發達，經濟與文化之間矛盾凸顯

臺江一直以來是貴州這一欠發達地區的貧困縣，同時也是國家級貧困縣。臺江的經濟發展水平比較落后，各項社會保障尚待完善，人民生活水平較低，尤其是與東部發達地區相比，差距甚大。但與此形成鮮明對照的是，這里的地域文化卻非常繁榮。經濟的落后與文化的繁榮這一矛盾逐漸凸顯。然而畢竟是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從長遠來看，如果沒有發達的經濟作支撐，文化的發展也將難以為繼。

苗族一直以來被譽為“銀子穿在身上的民族”，苗族銀飾是苗族地域文化的重要表征。富麗堂皇的苗族銀飾通常采用鏤、刻、錘、纏等多種制銀技藝制作而成，其精湛的工藝令人嘆為觀止?？墒?，我們也必須注意到這樣一個事實，銀子的價格通常比較昂貴。按照現在的市場價，一整套銀衣的價格大約是四到五萬元。而貴州臺江卻是一個以農業為主的國家級貧困縣，這里的人們收入普遍較低，一套銀衣的價格對于生活并不寬裕的苗族同胞來說的確是一筆不小的數字?？墒枪P者卻發現，臺江農村家庭幾乎每家每戶都有一套完整的銀衣。這些價格不菲的銀衣是苗族同胞通過節衣縮食積攢下來的，事實上，臺江苗族同胞的住房條件、生活狀況、孩子的受教育程度等方面都并不樂觀。

很明顯，文化的發展需要以堅實的經濟基礎作支撐。然而，文化建設與經濟建設究竟該如何協調發展，這是苗族地域文化發展進程中的一項重要課題。

(二)苗族地域文化元素在年輕一代中逐漸削弱

隨著改革開放的縱深發展，人口流動越來越頻繁。由于工作調動或異地通婚等種種因素，大批人口入住臺江或者移出臺江，使得苗族人口聚集程度呈下降趨勢?？陀^地說，人口流動對促進城鄉商品流通，繁榮市場，提高人口素質，緩解農村生育壓力，加快城鎮化建設進程，促進現代生活方式多元化等方面均起到了積極的促進作用。但隨著外來人口大量涌入臺江，地域文化卻在逐漸削弱，這也是不爭的事實。

需要強調的是,“返英雄化”趨勢的出現,并不是要重新回到“完美型”或者“缺陷型”英雄塑造的固有模式上去炒冷飯,而是要面對后現代文化的語境和消費社會的媒介傳播現實,積極探索英雄敘事的真實性與大眾認知的對接點;探索英雄空間中的英雄類型多樣性與大眾的英雄觀念變遷之間的對接點;探索英雄形象的新構建與大眾消費娛樂活動中的審美需求的對接點。在這三個對接點中,就體現了當代文藝實踐努力踐行以人民為中心的文藝觀,立足于服務大眾、引領消費、提升審美、塑造民族精神而確立的新英雄觀,由此而構建的主流英雄形象才是新時代中國形象的生動體現。

另外，由于“四海同音”的普通話的全面推廣和普及，愈來愈多的家長教育自己的孩子從小說普通話，尤其是在學校，老師嚴格要求學生只說普通話。這樣一來，下一代對自己本民族的方言就知之甚少。就現在的情況而言，能夠流利地說一口地道苗語的人已經寥寥無幾。我們知道，一門語言乃是祖輩們在長期的社會實踐中積淀下來的，苗族語言是苗族文化的重要載體。因此，要保護好苗族文化，首先應從傳承好苗語做起。

不僅是苗語，其他的苗族文化元素也在不斷削弱。年輕人一味追求時髦，而對自己本民族文化的傳承熱情不高，文化保護意識淡薄。在一年一度的苗族姊妹節，大型民族盛裝游演、原生態飛歌大賽、獨木龍舟賽、苗族“能工巧匠”刺繡大賽等活動開展得如火如荼，然而參加這些民族特色活動的絕大多數都是中年人和老年人，而年輕人很少。這種現象再度預示苗族地域文化在年輕一代中逐漸削弱。

(三)生態文明建設尚待加強

臺江燦爛的苗族文化植根于青山綠水之中，是幾千年來苗族人民在這片沃土上長期實踐積淀下來的?？梢哉f，臺江的山山水水賦予苗族文化特色鮮明的精氣神。其中，臺江的山孕育了苗族文化的淳樸與厚重，臺江的水孕育了苗族文化的浪漫與靈動。然而，近些年來，環境的質量在急劇下降。當地居民缺乏環境保護意識，為了眼前的蠅頭小利而濫砍濫伐，使得植被面積逐年減小。微小型企業的“工業三廢”(即廢氣、廢水、廢渣)未經嚴格處理便排放到河流中，使得縣境內的清水江、巴拉河、翁你河、翁密河等水域均受到不同程度的影響，昔日清澈的河水被污染。由于水質的下降，河里的水草和魚蝦也在銳減。此外，由于植被的破壞，各河流的水流量明顯減小，甚至在旱季出現河水干枯的現象，這嚴重影響到沿江兩岸百姓的生產和生活。生態的破壞對當地經濟社會文化等各個方面均產生不利影響。

恩格斯在《自然辯證法》一書中這樣寫道：“我們不要過分陶醉于我們人類對自然界的勝利。對于每一次這樣的勝利，自然界都對我們進行報復?！?為了充分說明這一道理，恩格斯列舉了大量鮮明事例，恩格斯說：“美索不達米亞、希臘、小亞細亞以及其他各地的居民，為了得到耕地，毀滅了森林，但是他們做夢也想不到，這些地方今天竟因此而成為不毛之地，因為他們使這些地方失去了森林，也就失去了水分的積聚中心和貯藏庫?！倍鞲袼菇又e例說道：“阿爾卑斯山的意大利人，當他們在山南坡把在山北坡得到精心保護的那同一種樅樹林砍光用盡時，沒有預料到，這樣一來，他們就把本地區的高山畜牧業的根基毀掉了；他們更沒有預料到，他們這樣做，竟使山泉在一年中的大部分時間內枯竭了，同時在雨季又使更加兇猛的洪水傾瀉到平原上?！倍鞲袼箤笕说恼佌伕嬲]發人深省，蘊意深遠。臺江的生態文明建設已經迫在眉睫。

(四)苗族地域文化的創新元素還有待提高

臺江盡管苗族地域文化濃郁，傳統節日眾多，但這些傳統節日往往缺乏創新元素。就以“東方最古老的情人節”——姊妹節來說，在一年一度的苗族姊妹節里，我們每每看到大型民族盛裝游演、原生態飛歌大賽、獨木龍舟賽、苗族“能工巧匠”刺繡、姊妹花選秀活動、民間斗雞、斗鳥、牛王爭霸賽、攝影作品展、武術散打比賽、姊妹狂歡篝火晚會等諸多活動。雖然活動的內容豐富多彩，但是筆者卻發現每年的姊妹節都如此，逐漸形成了一個比較固定的模式，循環反復，缺乏創新元素，這樣一來，游客們也逐漸產生“審美疲勞”。如此年復一年，愿意來臺江觀光的游客便越來越少。特別是外國游客，近年來更是呈現出銳減趨勢，在十年前的姊妹節盛會中，金發碧眼、高鼻梁、身材魁梧的外國游客比比皆是，而在今天的節日盛會中外國游客卻寥寥無幾。從長遠來看，這對臺江地域文化的發展必將產生不利影響。

更是有外來的游客對臺江的牛王爭霸賽表示不滿。牛在中國十二生肖中的寓意是勤勞，而勤勞恰恰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牛還是印度教的圣物，是人類忠實的朋友，也是中國傳統農業發展中的重要力量。然而在臺江苗族的民族節日里，人們卻用牛來取樂。例如，在牛王爭霸賽中，兩只參賽的牛王大打出手，遍體鱗傷，甚至死亡。這無疑是對生命的漠視。此外，還有不少游客對臺江的舞龍噓花活動表示深深的憂慮。舞龍噓花雖然很刺激，也很精彩，號稱“世界上最瘋狂的舞龍節”。然而過多地燃放煙花會對環境造成污染，更為嚴重的是，刺激背后往往隱藏著諸多安全隱患，例如，煙花傷人事件、煙花引起火災等安全事故時有發生。因此，筆者提議，民族節日里的活動務必在確保安全的前提下來舉行，同時應適當增加一些創新的元素。

四、新形勢下苗族地域文化的保護與傳承路徑探微

那么，在新形勢下，如何做好苗族地域文化的保護與傳承工作呢？筆者認為至少可以從以下三個方面著手。

(一)加強生態文明建設，促進文化建設的步伐

中共十八大首次提出“建設美麗中國”這一嶄新命題，并將“生態文明建設”納入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的總體布局。實際上，“建設美麗中國”與“生態文明建設”相輔相成，是有機統一的。在貴州臺江這樣一個民族文化極其濃郁的苗族聚居地，如何實現文化建設與生態文明建設的協調發展，這已經成為一項非常重要的課題。苗族文化之“美”源于得天獨厚的青山綠水之中，文化建設的順利開展亦受益于良好的生態基礎，二者相得益彰。筆者認為，在積極開展生態文明建設的同時，還應注重企業生態社會責任的培育，用良好的道德標準來規范自身的行為，通過營造良好的企業生態氛圍促進生態文明建設。此外，當地政府和環保部門還應加大對環境的監督與保護力度，促進臺江的生態文明建設。

(二)加大傳統文化教育工作

(三)加強經濟建設，扎實推進文化建設

就目前的情況而言，貴州臺江當前的交通還是相對閉塞，人民生活水平相對偏低，各項社會保障還有待進一步完善，區域的經濟水平也相對落后。這對地域文化的保護和傳承無疑是一個“瓶頸”。

筆者認為，文化建設應當融入經濟發展過程之中。臺江應堅持“引進來”與“走出去”相結合的原則，大力推進文化產業和旅游產業的發展。在發展文化產業和旅游產業的同時，應積極探索生態化的生產方式，大力發展生態循環經濟，將生態環境保護工作融入到生產過程的始終，加快發展綠色經濟，實現“傳統企業”向“綠色企業”的轉型。此外，還應不斷培育新的經濟增長極。例如，大力推進現代農業的發展，大力發展諸如大棚蔬菜、稻田養魚、葡萄種植等特色農業；努力打造一批諸如金銀首飾、民族刺繡等“名優特”產品。最后，要不斷創新扶貧機制，實現扶貧工作由“輸血型”向“造血式”的轉變，多措施、全方位推進扶貧工作。

結語

貴州臺江歷史悠久，自然風光旖旎，苗族文化濃郁，民族風情淳樸。但近年來，臺江苗族地域文化的發展也面臨一些問題。例如，臺江經濟欠發達，經濟與文化之間的矛盾凸顯，苗族地域文化元素在年輕一代中逐漸削弱，生態文明建設尚待加強，苗族地域文化的創新元素不足等。在新形勢下，有效地保護和傳承苗族文化刻不容緩。具體而言，要加強生態文明建設，促進文化建設的步伐，加大傳統文化教育工作，加強經濟建設，扎實推進文化建設。當然，苗族文化的保護與傳承，這是一項復雜的系統工程。尚需專家學者的進一步研究，同時也需要廣大苗族同胞的群策群力與廣泛參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