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院院長禍起“協調”

郭敏紅

曾擔任四川省都江堰市公安局局長、市委政法委書記、常務副市長，雙流縣縣長，成都市新都區區委書記，成都市中級人民法院院長（正廳級）的牛敏，于2017年9月1日因受賄260余萬元被四川省高院終審判處有期徒刑4年6個月。

升遷之路

2015年1月5日，四川省紀委通報：經四川省委批準，成都市中級人民法院院長牛敏涉嫌嚴重違紀違法，正接受組織調查。公開資料顯示，生于1962年的牛敏，畢業于四川省輕工業學校制漿造紙專業，曾擔任都江造紙廠技術員、總調度員、車間主任，1988年10月擔任灌縣經委辦公室主任。此后相繼擔任都江堰市政府辦秘書科科長、政府辦副主任，都江堰市灌口鎮鎮長、聚源鎮黨委書記等職。1995年5月至2002年1月，牛敏先后擔任都江堰市長助理、公安局局長、市委副書記、政法委書記、常務副市長等職。

2002年，牛敏離開工作了21年的都江堰，升任成都市雙流縣委副書記、縣長，并在2005年升任至成都市新都區區委書記。2007年3月，牛敏調任成都市中級人民法院任院長、黨組書記，官至正廳。牛敏任職成都市中級人民法院期間，先后主持推出了“審判權”與“審判管理權”相分離的“兩權改革，2008年又推出了“陽光執行”體系，并于2009年9月1日確定西南聯合產權交易所為成都全市法院司法拍賣第三方交易平臺，將全市法院所有司法拍賣統一納入該平臺。在法院管理方式上實現“網上辦案”，將辦案程序全部納入系統管理。有媒體稱：“成效顯著”。

牛敏妻子徐勤，是都江堰市的一位“女強人”。1963年3月出生于山西蒲縣的徐勤，曾任都江堰市審計局辦公室主任、局審計師事務所所長、局長助理、副局長，案發時已擔任都江堰市審計局黨組書記兼局長長達8年。2008年6月30日，審計署對汶川地震抗震救災和救災款物審計中涌現的先進集體和先進個人進行表彰，都江堰市審計局被審計署記集體一等功，徐勤被審計署記個人一等功。

2014年12月初，徐勤被紀委工作人員帶走接受調查。2015年12月2日，成都市武侯區人民法院開庭審理由武侯區人民檢察院提起公訴的徐勤涉嫌貪污、受賄一案。檢方指控，徐勤涉案金額共計折合人民幣140余萬元。

院長受托多次宴請縣委書記

徐勤落馬后，牛敏要出事的傳聞就不絕于耳。牛敏于2015年1月4日被紀委工作人員帶走接受調查。在紀委對牛敏宣布采取調查措施前，其未交代任何問題；在組織對其宣布采取調查措施后，他交代了組織已掌握的其收受賴某等4人錢款的問題，主動交代了組織尚未掌握的其收受張某等人錢款的問題。

2002年9月20日，賴某、賴甲、羅某、張某等人成立成都某投資公司。2003年，賴某通過表弟刁某認識了時任雙流縣縣長的牛敏。當時的雙流縣是成都市的一個市轄縣，雙流縣是天府新區的核心區域，也是成都雙流國際機場所在地，2016年1月，雙流撤縣建區。

賴某四人一起找牛敏，想在雙流縣建輕工產品加工貿易園區（以下簡稱“輕工園區”），進行皮鞋加工。牛敏同意規劃用地800畝，要求該公司通過招商引資的方式進入雙流縣。

2003年6月，賴某等四人成立了成都甲公司，在雙流縣西南建輕工園區，牛敏決定先給輕工園區280畝用地指標。2005年牛敏調任成都市新都區委書記后，雙流縣仍然沒有給輕工園區分配用地指標，輕工園區業主以成都甲公司違約為由提起訴訟。賴某就帶上雙流縣關于輕工園區建設的相關會議紀要及園區內業主請求辦理土地證的申請書等資料，找到牛敏并請他幫忙協調辦理土地使用權證。后來，牛敏打電話告訴賴某說，他在材料上簽了字并把資料轉交給了雙流縣委書記，請其協調處理。后經牛敏簽字協調，園區業主的土地證已經辦了絕大部分。

2006年春節過后，賴某和張某、羅某、賴甲一起到成都市新都區找牛敏，稱他們準備在新都區大豐鎮建皮鞋廠，請他批300畝用地指標。牛敏歡迎他們投資，并安排區財政局長和大豐鎮黨委書記陪同他們看地。由于選址不合適，最終沒能在大豐建廠 。

法院認定，2002年至2013年，牛敏為賴某、羅某、張某等人注冊成立公司，投資建設雙流縣輕工園區的立項、規劃用地指標以及在新都區大豐街道辦事處擬建皮鞋廠的選址等事項謀取不正當利益，先后14次共收受賴某所送的人民幣5萬元、美元1萬元、港幣92萬元；先后三次共收受羅某所送的人民幣5萬元；先后三次共收受張某所送的人民幣4萬元、美元1萬元。

牛敏供述證實：2002年他擔任雙流縣縣長，同年認識了賴某，他的房地產項目在雙流縣境內，希望得到關照，自己也答應了。2003年下半年，賴某和羅某、張某等人的企業一起投建在輕工園區，這是雙流縣政府的招商引資項目，作為時任縣長，自己親自參與引進該項目。自己調到成都中院后，羅某和賴甲找到他，希望他向時任雙流縣縣委書記說明情況，幫忙協調解決用地指標問題，自己就去協調了。從2003年到2011年期間，除了其中有兩年賴某沒在成都以外，其他7年時間賴某每年春節前都會請其吃飯并以拜年的名義給他送錢。

四川某公司董事長嚴某在1993年就認識了牛敏，2004年牛敏擔任雙流縣縣長后，他們之間的聯系就更密切了。

2009年，該公司某項目在拆遷過程中遇到了釘子戶，嚴某通過牛敏找到時任雙流縣縣委書記協調關系解決拆遷問題。這次，他請牛敏約縣委書記一起在某飯店吃飯時，牛敏就轉達了拆遷遇到困難的情況，讓他多關照。

嚴某公司麓山新城項目開工后，由于當時市政工程道路不通，導致房子不好銷售。2012年下半年，嚴某通過牛敏請雙流縣縣委書記吃飯，牛敏就讓他多關照。后來由于行政區劃調整，這條路劃到了天府新區。2013年下半年，嚴某約了牛敏、天府新區直管區管委會副主任廖某到自己家里。牛敏對廖某說，嚴某公司麓山新城項目的路沒有修通，讓廖某抓緊時間協調一下。廖某當場表態，回去后立即去辦。

嚴某公司在天府新區還有一個商業項目，需要對高壓線路進行改造，不改造就不好開工。2013年下半年的一天，嚴某又請牛敏給廖某打招呼，讓他安排電力部門對這條高壓線路進行改造，牛敏就給廖某打招呼后，讓嚴某直接找廖某。

為了感謝牛敏，2005年至2014年期間，嚴某利用春節，牛敏喬遷新居、女兒考上大學，安排其旅游、打麻將等時機，先后11次送給牛敏人民幣37萬元、歐元1萬元、港幣36萬元。

受賄260多萬元獲刑4年6個月

牛敏受賄二審刑事判決書顯示，牛敏受賄10起，受賄金額達269萬余元。

成都長城冶金公司和成都長冶房地產公司都是余某實際控制的公司，余某為了感謝牛敏對公司事項上的幫助，也為了進一步密切關系，2004年至2013年，他先后10次送給牛敏人民幣共計42萬元。

2002年，余某公司開發雙流縣某房地產項目，在前期拆遷工作中遇到阻力，余某就找到時任縣長牛敏，經過牛敏協調把拆遷問題解決了。

2007年10月，成都甲置業公司與成都長城冶金公司土地權屬發生糾紛，余某找到分管土地工作的副縣長廖某，但效果不太明顯，他就找到牛敏，讓他給廖某打招呼，牛敏照辦；2007年左右，成都長冶房地產公司的賬簿、印章被成都地稅局稽查分局查封，余某又找牛敏幫忙解決。這次，牛敏把成都市地稅局局長石某請到家中吃飯，吃飯過程中牛敏把情況跟石某說了，請其盡快解除對余某公司的查封。在牛敏的幫助下，成都市地稅局很快對其公司的賬簿、印章等進行了解封；2010年左右，余某公司取得雙流縣中和街道新華社區的建設用地使用權，該土地后來劃給了成都市高新區，該土地是等量置換還是等值置換，高新區與雙流縣政府產生了分歧，余某讓牛敏幫忙協調解決。后來，在牛敏家中，牛敏讓廖某幫忙解決。

成都某油料公司負責人趙某和擔任雙流縣縣長時的牛敏私交也不錯。2002年5月，成都某油料公司從成都市武侯區搬遷至雙流縣，當時雙流縣政府在沒有用地指標的情況下，給公司規劃了一塊土地修建辦公樓，2003年8月辦公樓完工。落成典禮時，牛敏前來剪彩。

2010年下半年，趙某岳父吳某因房屋租賃與他人發生糾紛，成都市成華區人民法院一審判決吳某敗訴，吳某上訴到成都中院。為了讓岳父贏得官司，趙某找到時任成都市中院院長的牛敏，請他幫忙。牛敏答應幫其問一下、協調一下。為了和牛敏保持好關系，趙某先后7次以拜年名義送給牛敏9萬元人民幣。

牛敏因涉嫌犯受賄罪，于2015年6月14日被刑拘，同年7月1日被逮捕。2016年9月29日，牛敏涉嫌受賄一案在廣元市中級人民法院開庭審理，頭發已經花白的牛敏站在了被告席上。

檢察機關指控，牛敏在擔任都江堰市公安局局長至成都市中院院長期間，利用職務之便，為他人牟取利益，收受賄賂290余萬元。據檢方指控，牛敏調任新都區委書記、成都中院院長之后，仍通過當時的雙流縣委書記出面安排協調一些請托事項。

廣元市中院審理認為，被告人牛敏受賄財物折合人民幣共計269萬余元，其行為已構成受賄罪。被告人在接受調查期間，能主動交代部分辦案機關尚未掌握的受賄事實，如實供述大部分受賄事實，系坦白，且案發后能積極退繳贓款，認罪悔罪，依法可對其從輕處罰。

2016年11月10日，廣元市中院一審判處牛敏有期徒刑6年，并處罰金人民幣40萬元；扣押在案的贓款，上繳國庫。繼續追繳被告人的其余受賄所得。牛敏不服，提起上訴。

四川省高院審理查明，2017年1月18日，牛敏向駐看守所檢察室干警檢舉揭發同監在押人員郎某運輸毒品案中有楊某等二人參與犯罪的線索，經駐所檢察室、看守所轉交劍閣縣公安局查證屬實，楊某現已被抓獲歸案并移送審查起訴。鑒于楊某的涉案情況不屬于可能判處無期徒刑以上刑罰的情形，牛敏的檢舉應認定構成一般立功表現。

四川省高院認為，原判認定事實清楚，證據確實充分，適用法律正確，審判程序合法。鑒于牛敏在二審期間檢舉揭發他人犯罪構成一般立功表現，依法可對其從輕處罰。2017年9月1日，四川省高院終審判決如下：撤銷一審法院一審判決第一項和第二項；上訴人牛敏犯受賄罪，判處有期徒刑4年6個月，并處罰金人民幣40萬元。

編輯：薛華 icexue0321@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