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亞衢地：貴霜王朝之巔

徐悅

公元一世紀初，貴霜王朝興起，國家極盛時期的版圖包括了中亞和南亞的部分地區。貴霜的統治對這些地區的政治、經濟、宗教產生了深遠的影響，由于地處古代絲綢之路道路網的樞紐位置，疆域的統一和政治的穩定使貴霜成為漢朝與安息、羅馬和印度之間交流往來的重要保障。同時，貴霜對周邊多種文化和信仰的包容，不僅豐富了早期東西文化交流的內容，而且也造就了自身特點鮮明的貴霜文化。

貴霜文化的基礎是亞洲北部草原地帶的游牧文化，建國后的貴霜王朝由于所處的特殊地理位置，受到希臘、伊朗和印度文化的多重影響。宗教方面，貴霜對各種信仰皆采取兼收并蓄的開放態度，對佛教重視較多。尤其是希臘雕塑藝術與佛教教義的結合，對于印度佛教向周邊地域的傳播有著重要的推動意義。藝術上，貴霜將希臘化時期的藝術形式充分結合進了中亞本土文化之中；不同藝術形式的互融，使中亞文化在貴霜之后有了更加豐富的內容和形式。

因此，公元一至四世紀的古代貴霜王朝為世人打開了一扇文明之窗，她充滿異質文化特征的文物，再現了“一帶一路”國家地區的歷史場景風貌，使我們從中領略文明交流互鑒的鮮活成果。

帝王·權力

對于貴霜王系的排比和確認，很大程度上依靠對貴霜時期錢幣文物和各種歷史記錄的研究，尤其是漢文典籍中有關貴霜王的記載。

錢幣有時是國家政府公信力的象征，通常來說，為了百姓日常使用的方便，錢幣制作會盡可能地在主要內容上減少變化，以保持錢幣的統一性。隨著貴霜王朝勢力的擴張，錢幣圖像上也表現出對周邊地域各種信仰的包容與接納。

貴霜王朝的《威瑪·伽德菲塞斯卡德菲茲銅幣》中間是國王的站立像，他頭戴貴霜式的圓頂皇冠，身穿伊朗式長袍。國王左手執權杖，右手伸向祭壇，體現王權與宗教的密切關系。

錢幣背面中心位置是印度教的濕婆神和公牛。從威瑪·伽德菲塞斯開始，貴霜在錢幣上創新出所謂“貴霜式”風格，錢幣充分融合了希臘、伊朗和印度的宗教文化特征。這種本土化設計有助于錢幣為當地社會與周邊被征服地域所接受，實際推動著貴霜王朝的領土擴張。

信仰·文化

貴霜王朝時期，對于亞歷山大東征后留下的種種希臘羅馬藝術，對來自西邊的伊朗高原上的瑣羅亞斯德教、東南邊印度半島的印度教和佛教，都采取了兼收并蓄的包容態度，這極大豐富了貴霜時期的藝術表達方式。

在文化包容的環境下，希臘化的肖像藝術揉進了各類信仰的表達中。尤其是佛教信仰與希臘化藝術融合產生的犍陀羅風格，使佛教的深邃教義有了更加直觀的詮釋方式，有助于宗教的理解和傳播。

《豐收女神坐像》是希臘藝術中常用到的素材，女神倚坐，椅座旁有立柱。其身后背光，頭戴高冠。衣裙紋線流暢優美，右手上舉，左手于膝頭持握豐饒角（Cornucopia），表情慈祥，雙腳微抬，踩踏于束腰圓座上。豐收女神與豐饒角、帶踏腳的高座椅是希臘藝術中常用到的素材，從此件雕塑中，可以看出希臘藝術在貴霜地區的深入影響。

另一件展品《禮拜佛陀建筑構件》，浮雕正中是釋迦牟尼佛，結跏趺坐于方座上，兩側各立一人，左為聽法僧人，右為供養人，畢做禮拜姿勢，面向釋迦牟尼。殿堂兩側有柯林斯柱，柱頭處裝飾以茛苕葉，柱身上刻有豎長條狀凹線裝飾。浮雕上描述了菩薩、供養人共同聆聽釋迦牟尼說講佛法的場景，象征希臘建筑雕塑的科林斯柱頭與講經說法場景協調于一處。

經濟·生活

憑借強大的國力，貴霜王朝對周邊地區產生文化影響，在經濟上產生了更為深入的影響。通過瓦罕走廊，翻越帕米爾高原，在塔里木盆地南緣的喀什、和田出現的漢佉二體六銖錢（和田博物館藏），就是中原和貴霜貨幣文化雙重影響下的產物。此錢幣是打壓法制造，錢幣圖案和文字均是以重壓方式做出。正面用的是圖案，佉盧文環繞著駱駝。背面以漢字為主要內容，“六銖錢”三字呈“品”字形分布。石制的建筑部件與眾多的精美木雕器物，在表現風格或紋飾題材上，都顯示出外來文化因素。中亞地區最具特色的本土藝術就是建筑裝飾。

當貴霜人成為這一地域的統治者，他們融合其他藝術并盡情發揮，將建筑裝飾藝術也推向一個新的階段。在《木雕人獸飾板》中刻畫的有翼神獸是虛構的神話動物，大象也不可能出現于古代和田地區，這兩種動物形象的同時出現說明了古代和田人與外部世界的溝通交流?！赌镜窨踢B體雙鳥紋構件》來自于和田博物館館藏，雙鳥造型相背而立，尾羽相接，鳥爪撐地，雕琢精美，推測原來可能是某種器物的支撐部分。

在隨身配飾方面，很大程度上顯示出了貴霜的塞人文化基礎。他們喜歡佩戴用黃金做成的飾物，隨身攜帶各種材質的印押。印押是商業文化的標志，這都可以說明貴霜地域內經濟交流的繁榮狀態。有趣的是，這次展出的《銅制四面體人物印押》上，四面人物形象各不相同，而共同之處是都表現出人物行走時的動感姿態。

《石制宴飲調色板》則展現好一幅生動的貴族宴飲圖，記錄了貴霜王朝經濟貿易繁榮昌盛的景象。此物應該是用來研磨顏料化妝所使用的調色板。淺雕，中部為手執酒杯的王者飲酒圖，旁有侍者服務，與侍者相比，王者身形比例高大，彰顯了地位高低不同。中間下層兩邊各雕小牛。雕刻生動，可以看出其高超的石雕技藝。

回望處于絲綢之路“通衢之地”的貴霜王朝，她所獨具的特點，也開創其王朝的巔峰，即有鮮明與多元的文化藝術，進而揭示出絲綢之路上最重要的文化精神：那就是開放與包容。上海博物館主辦的“歐亞衢地：貴霜王朝的信仰與藝術”特展，是集合眾館之力精心選定展出了三十余件貴霜王朝的錢幣、雕塑、配飾等珍貴文物，在此請大家細細體味貴霜王朝的興盛。

（此展主辦方為：上海博物館、新疆維吾爾自治區文物局；借展單位：新疆維吾爾自治區博物館、旅順博物館、和田博物館。）

編輯：沈海晨 mapwowo@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