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態文明建設應避免陷入誤區

周宏春

生態文明建設是新時代“五位一體”的重要任務之一?！熬G水青山就是全山銀山”是習近平生態文明思想的基本內核，充滿了生態智慧和辯證法思維。在筆者參加的研討會、生態文明示范區規劃評審及調研中發現，社會各界對生態文明及“綠水青山就是全山銀山”的認識見仁見智，雖不乏準確理解、認真實施的情形，但也存在知半解、望文生義、斷章取義等情形，因而有必要對其加以討論。

首先，誤以為生態好就是生態文明了。一般認為，生態指生物的存在狀態以及生物和環境之間的相互關系，文明是指社會進步狀態，生態文明是指人與自然的和諧狀態?！吧鷳B興則文明興，生態衰則文明衰”，是習近平總書記關于生態文明的著名論斷，既是對文明變遷的歷史反思，也是當今世界的真實寫照。從哲學層面看，這一論斷揭示了現象與本質的關系：人是生態文明的主體，社會文明程度決定了生態環境狀況。若按因果關系可以表述為，人類文明程度是因，生態興衰是果。恩格斯關于自然報復人類的理論就列舉了文明衰敗及其與生態環境的關系。地質歷史研究表明，在5000萬年前的中生代，地球上植被茂盛、恐龍眾多，而歷史學家卻沒有將那個時代稱為文明時代。換句話說，人們還不能從生態環境狀況推斷出一個地方是否進入到了文明社會的結論。生態文明，不僅要有好的生態環境，更要有人類社會的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而精神文明對保護生態環境的意義尤為重要。

其次，“只談綠水青山，不談全山銀山”。換言之，只強調生態環境保護的重要性，而忽視了經濟發展的基礎性?！熬G水青山就是全山銀山”是習近平生態文明思想的內核，是一個完整的表述?！凹纫G水青山，也要全山銀山”，強調的是在發展中保護、在保護中發展。我們既不能以犧牲生態環境為代價謀求一時一地的發展，也不能只講生態環境保護而守著“綠水青山”這個“全飯碗討飯吃”。山清水秀但貧窮落后不是生態文明，生活富裕但生態退化也不是生態文明。在新時代的三大攻堅戰中，精準脫貧位列其中，反映了黨中央國務院對經濟發展與生態環境保護的統籌兼顧。如果不從實際出發，將生態環境保護放在優先位置、將保護區無限擴大，會碰到一個現實問題：沒有財政收入拿什么去恢復或重建生態環境？換言之，沒有經濟發展，保護生態環境將無從談起，照搬發達國家的環保優先政策猶如“東施效顰”，會誤導管理者的決策，這是需要避免的。

再次，把“有了全山銀山也買不來綠水青山”當成了“寧要綠水青山，不要金山銀山”的同義語，這一說法得到了不少人的認可并加以宣揚?！皩幰G水青山不要全山銀山”，強調的是寧愿不開發也不能破壞環境，因為生態環境一旦遭到破壞，恢復起來是很難的，但與“有了金山銀山也買不來綠水青山”的意思不完全相同。其一，“寧要綠水青山不要金山銀山”有個前提條件。在習近平同志提出“兩山論”的余村，經濟發展有了一定基礎。其二，對聯合國評價認為“不適宜人生存的地方”，花“全山銀山”去買“綠水青山”是不值得的，也是難以持久的。其三，塞罕壩、庫布其治沙的實踐證明：只要付出勞動，“荒漠變綠洲”是可以實現的。因此，綠水青山可以帶來金山銀山，金山銀山也可以用來建設綠水青山。

第四，誤以為生態優先就是環境保護優先。一般來說，資源、環境、生態是個統一體。生態優先，是生物優先、環境優先還是生物與環境的關系優先，存在著模糊性，進而會帶來行為上的多樣性。一些地方以生態建設之名行開發破壞之實；一些地方花巨資在河流和濕地上建起了“三面光”的人工堤壩，破壞了動植物與水的聯系；一些地方違背自然規律，用“大躍進”的方式建設生態城市，大搞大樹進城，指望“今天栽樹、馬上乘涼”；一些地方“一刀切”地關停了各類企業。所有這些，均與生態文明的建設原則和重點南轅北轍。我們不能把生態文明建設與物質文明建設對立起來，既不能走進“經濟發展必然破壞生態環境、生態環境保護必然影響經濟發展”的誤區，也不能忽視經濟建設和民生改善，并把生態環境保護作為懶政、庸政和不作為的擋箭牌。

第五，誤以為生態文明能在個晚上建成。生態文明建設是一項復雜的系統工程，是一個長期過程，不能立竿見影，必須要按照自然規律和經濟規律辦事。在現實中，些地方沒有從實際出發積極探索“綠水青山”與“全山銀山”的切實可行的轉化途徑；一些地方急功近利，口號不少，而行動上卻沒方向、無特色、無效果?！熬G水青山就是全山銀山”，要求我們尊重自然規律，采取集約、高效、循環、可持續的利用方式和環境友好的途徑，開發利用自然資源、環境容量和生態環境要素，體現保護“綠水青山”就是做大“全山銀山”、破壞“綠水青山”就是損耗“全山銀山”的價值觀和政績觀。我們必須要牢固樹立生態文明意識，為物質文明和政治文明、精神文明建設提供良好的生態保障。

“綠水青山就是全山銀山”，雖是一種形象的比喻，卻涉及到價值及其實現問題。綠水青山是有價值的，可以轉化為全山銀山，其可從三個層面加以理解：

一是綠水青山本身就是有價值的。這里以林為例加以說明，綠水青山的價值體現在以下四個方面：產出價值，如木材銷售收入等；功能價值，如吸收二氧化碳、釋放氧氣、攔截風沙、減少水土流失等，發展旅游業是森林功能價值實現的一部分；林下經濟，如蘑菇等山珍產品價值，以及附加價值，如文化發展等。

二是“綠水青山”的價值并非恒定，可以定性地表述為：“山”還是那座山，不同發展階段的價值不同；用環境經濟學的語言表述就是，人們的支付意愿（WTP）不同。打一個比方，如果將發展比作登山，那么人們對綠水青山的認識猶如登山看景：在登山前的山腳下，人們會認為綠水青山“不能當飯吃”，只能滿足“開門七件事”的第一件“柴”；在登山過程中，由于思維和行為慣性，人們會亂砍濫伐破壞環境；接近或到達山頂時，驀然回首發現綠水青山的價值很大，其可作為旅游業發展的基礎抑或是“招商引資”的條件。

三是價值實現途徑不同。一般來講，生態價值的實現以核算為基礎，但核算的價值不能作為直接收益，還要考慮貼現率。從現實出發，“綠水青山就是全山銀山”的國內外實現途徑主要有：生態補償、財政補貼（我國還有對口援助或財政轉移支付）以及旅游業富民等，多措并舉才能收到實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