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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炳陽組詩:鄉愁

2018-06-02 08:30何炳陽
幸福 2018年14期
關鍵詞:山水奶奶

文/何炳陽

梁子湖活成了我的詩魂

天和地首先是一湖水

一擔水一缸水一鍋水

一碗山水的倒影

喝下之后 長成了

我們身上這身血肉

共一個湖生

共一個湖長

共一個湖活成一家

父母用身上那一輪山水

養了我和弟弟妹妹這一輪山水

是大山大水的秉性讓我們

對兒孫不敢輕忘 在人前

活成隱忍的山善良的水

去過他鄉那多的山水

走到哪兒 母親 為湖

為人的那種清透

在我的身上 水鄉成了

一方山水的生機

長出美長出善長出真

長到哪兒也無法繞開

父親種在我身上

一山一湖風景的詩魂

童年的梁子湖

是一幅 煙雨江南

半百在身的父母呀

兒脫光了這身鄉愁

我還是那個 不肯

長向他鄉的嬰兒

向北的山坡

向北的山坡 在替

冬天背著風和積雪

立春了 松凍的土無力

抓住卵石和更新的土

那些土不再替大山一起抱團

它們除了 把自己

交給種子和泥土

一有草動或鳥叫

便活土更活地垮下來

去奔一個山河的前程

土 一層一層地向外

開始了靈和肉的裸奔

一撥一撥地撲了下來

讓前來歇腳的春天找到

山們無法捂住的骨頭

滄桑如命為桑田送去了

雨水爬出的那些泥沙

一如游子歸鄉幾年不見

門前的院土被命挑去了半尺

向北的坡子是一頁地書

在替向南的坡子刻錄

人去村遷的那些往事

四季在摳手心地交接

而人和萬物在天地的性子之下

各自自找眉下的家道和流年

這些菜兒

在為人間溫飽背著風霜

低處是藕田

積水成冰 荷桿林立

高處是菜地和茶園

這些無性繁殖的生命

各自抱團守住一個家族

這些菜每年每季都在

各自的地頭上 迎著

鋤頭水瓢和手指的輪回

籽兒隨肥下 菜身隨籃起

就是一拔的菜蔸和敗葉也要

漚出肥來育養自己的后輩

天氣無常 凍霜突襲

這些凍焉的菜兒

在替人間那點溫飽

扛著嚴酷的風霜

我們用飯菜領著肉果

為我們備下越冬的力量

飯菜無言 而受用菜飯的人

卻在抱怨天地和人間的不平

燕兒在背一場春雨

人還沒從美夢中

做回那些美事孬事

那些受過傷的菜地

便開始用雪水 在拍

那些眠蟲草根和菜籽

那條老港投胎去了

村前的那條小港

游壟過畈

不是稻花就是麥浪

開在坡上的油菜

公家的媳婦隊里的姑娘

風吹的那邊是山梁

月亮的這邊是村莊

我的爹娘沿著小港下湖去了

奶奶挽草把子我就下港捉魚忙

逮著的烏龜滿身是字

一對金環子冒著佛光

那天的太陽不是外婆就是奶奶

那天的港水仁愛慈祥

放生的烏龜回頭看了看村莊

家家戶戶是土磚的山墻

那年的冬天好大的雪霜

送走昌松哥去當兵

一灣子人把流水拉直

在眼皮底下挖出新港埋了老港

石拱古橋長進了攔畜的圍墻

村后牛皮山炸出的石縫滲出了牛血

沿著老港那線發亮的谷子倒成了老

港的流向

港水除了洗衣洗腳蕩夜壺

不見了魚蝦爭搶洗碗的小浪

不養魚的水不是光棍就是寡婦

那條扔下魚蝦的老港投胎去了

在水中噗不出頭來的我

一次一次湖神都是這么

一邊往我肚里倒水一邊這么哭唱

一座山讓一條高速撕開了

這座山 是沼山

伸給梁子湖的手臂

每一塊手肌隆起的地方

就有一個村莊守在那兒

活在山湖之間的這塊水土

是炊煙和魚腥養出的福門之地

有一個叫張裕釗的古人

端著一個文化園

向八方四面招手

有一個叫楠竹林的漁村

上百條船在給岸上

捕回下飯的鮮氣

沼山有一個大寺和見龍寺

在為這里的藕田和苕地祈福

有一條從咸寧筑往鄂州的

高速公路聞香趕來討福

二炮三車四挖機

對著這方山水的夢兒

撕出一道豁亮的口子

就連我路過的這身脊柱

也成了那山裂過來的倒影

這座山 是沼山

遞給一湖清悠的手臂

讓晃向六十花甲的我

不知有沒有壽辰來

趕上湖水 醒來之時

那一聲奪命的嘆息

有歌的地方神在守望

那是一場怎樣的水仗

牛在啃草

船在搖晃

大人在水田里插秧

而我 悶在水里

除了喝水

哪能與天對唱

那些好看的嬸子身后

不是追上了秧頭

就是水花子目光

七八歲的嘴后一癢

唱回了我的外婆

驚動了云朵和四方

你看哪上百號人搶插的

那個望不到邊的大田

秧兒無精打彩冒著一溜一溜的煙兒

再聽那饑餓中看湖的棚子

除了咳出沖天的大煙

就是菜兒飛出的刀板響

兩個比我大的家伙

在船后吼了下預備起

一首穿腸過肚的歌兒

就那么被掐死在了

人和水一身的命中央

踢呀抓呀 是什么力量

提著我無法拒絕喝湖水

等我從草叢中濮出頭來

一條船喊來的幾擔籮筐

也沒發現我能上岸的秘密

大河漲水呀小河滿

大人們問我悶在水里

離岸二三十丈是怎么上岸的

大河漲水呀小河滿

除了在心中對自己說

有歌的地方神在守望

我還能替人間捉回星兒月亮么

醒來是天堂

還沒從字里行間回過神

豪哥來電說老娘走了

我驚詫于這首

叫《一座山白了頭》的詩

讓我流淚的時間

剛好是奶奶往生的時辰

與奶奶名份下的親人結緣

從無那種人與人之間的生分感

奶奶是佛從認識那天

我是被老人家的佛光

扶著一路走了過來的

不然那段無路可走的日子

兒怎能從體內翻得出墻來

喊老媽叫奶奶我是站在我

帶著三個兒女一起在喊

奶奶沒上過一天學

一顆慈悲之心

是我讀過最好的經書

奶奶不愛看影視劇

卻愛看體育和動物世界

我問奶奶為什么

奶奶笑而不答

奶奶的笑是兒一生

讀過最好的心經

奶奶無疾而終醫生說

九十四歲高齡是她一生的病

躺在兒膝蓋和天眼之間的奶奶

睡得與生前的氣色一樣

奶奶你睡吧

那年我在陸軍總醫院搶救

你來夢中拍了拍我

說過了這一關就好了

是呀奶奶 生與死之間

是一條淚水挖出的愛河

奶奶 這個世界好冷

我的淚不敢對著孝堂中的人流

兒要留著它取暖守心

奶奶你睡吧 等你醒來

滿眼是陽光萬佛和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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