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余亮
每一本好書,都是一條渡船。
這本《我們誤解了這個世界》我已反復讀了6個月了,每次捧起這本書,我就聽到清水拍打船底的聲音,那水聲的節奏仿佛均勻的心跳。
“誤解”的世界,“誤解”的身體,還有“誤解”了的人心,一一澄清,像日出前的地平線一樣。
地平線的晨曦中,是濟群法師。
有人說過優秀詩人不僅是詩人,而是詩歌本身。而我第一次見到濟群法師,我就想:濟群法師,不僅是堅韌的弘法者,而是法本身。
但我從來沒說出來,只是在閱讀法師的《人生佛教叢書》時,想到了清靜而豐盈的西園寺,想到了他最初的剃度出家的鼓山涌泉寺,想到了海水和山濤擁抱的南普陀寺,他的苦學、他的自省、他的覺悟。
“我平時讀書累了,就會去山上走走,或者到海邊散步,或者獨自沉思,或帶上幾個學生,或偕同幾個朋友,在一種很放松的狀態下,自由地思考和討論一些人生的問題?!?/p>
法師說過他是一個自由主義者,如閑云野鶴般超脫具體佛事。
“超脫”,需要跨越很多門檻,而法師,他如清風一般,根本就不在沉重的鐵屋中。他從不向世俗所理解的去經營,而是跟著自己的寂寞向前走去。
濟群法師熱愛著沉思所帶來的寂寞,并且用飽滿的力量把寂寞拓展到“廣遠的地方”。
“徹底了解自己,才能做生命真正的主人,進而通過修行改善命運。否則,我們只能在世間隨波逐流。所謂的把握命運之舵,只能是一句無法實現的空話?!?/p>
從童真到如今,橫跨六個年代、兩個世紀,濟群法師的內修之路是那樣的崎嶇、僻靜,又是那樣的充實。如果不認識自己,何談對心性的了悟。
從《濟群法師談人生》到《人間世》雜志,每一頁、每一個字,都是他清涼的菩提心。
“一切眾生而為樹根,諸佛菩薩而為華果,以大悲水饒益眾生,則能成就諸佛菩薩智慧華果?!?/p>
要傳承太虛大師為始祖的人生佛教,就必須跨出自己的寂寞王國,回到滾滾紅塵中啟蒙痛苦迷茫的眾生。
——直面現實,直面人生。
直面,需要耗盡多大的功力,需要多少寂寞養就的元氣,才能抵御現實中不斷噴涌的霧霾?
所以,學者周國平說:“他卻又是一個理想主義者?!?/p>
理想主義者,就是要“以出世的精神做入世的事業”,毫無保留、徹底無我地自覺覺他,消除蕓蕓眾生的迷惑和煩惱。
《我們誤解了這個世界》,就是濟群法師“問心尋路”這苦行的大集成。他和著名學者周國平之間進行了長達三年的六次對話。
一位哲學工作者,一位弘法的僧人,如何在這個泥沙俱下的時代找到一個通向光明頂的林中小道?
“本體與空性”“自我與無我”“自由與命運”“生死與輪回”“生命與苦樂”“覺醒與解脫”……
濟群法師說:“生從何來,死往何去?始終是人類永恒的困惑。只有解決這個問題,才能找到生命的真正價值所在?!?/p>
周國平先生說:“在生命覺悟的領域里,哲學給佛學當配角一點兒也不冤枉的。和法師對話堅定了我的一個信念,即人生問題的究竟解決是在佛法之中?!?/p>
兩個寂寞而堅定的人,都有深厚的悲心,都有恢宏的愿力,讓西方哲學和東方佛學做了一次滿滿能量的碰撞。
對話有《論語》的敦厚和誠實,亦有《理想國》的追究和機鋒。
無上清涼在人間。
大詩人葉芝曾經說過: “我們必須在生命之樹上為鳳凰找尋棲所?!?/p>
為鳳凰找尋棲所——而鳳凰,非梧桐不棲。
那片沒有煩惱和困惑的梧桐林被我們失落在哪里?
慶幸有了這本《我們誤解了這個世界》,濟群法師和周國平先生正在 “為鳳凰找尋棲所”。